“這樣的聖人,值得更好的路燈……”


    “您說什麽?”


    “沒什麽,你可以退下了。”


    意興闌珊的擺擺手,趙胤舜重新將目光移向樓下的拍賣。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加文·海伍德眼神一動。


    “買賣不成仁義在,既然柱國公對【國債】沒興趣,那我們可以談談其他方麵的合作嘛。”


    “哦?比如?”


    “比如下麵拍賣的海神屍骸,您可以全部打包賣給我們聖金聯,保證給您一個劃算的價格。”


    劍眉一挑,趙胤舜扭頭看向加文·海伍德,狐疑的上下打量。


    “那你們準備出什麽價?”


    “剩下的大概50萬噸,一口價500萬大金圓!”


    張開五指,加文·海伍德麵帶興奮的開口。


    “平均一噸10枚大金圓,你在想屁吃!”


    聽到趙胤舜毫不留情的嘲諷,加文·海伍德似乎早已預料到他的反應,渾不在意的笑道。


    “柱國公別急,我來幫您算一筆賬。”


    “首先,您手裏的貨太多,又無法長時間保存,短時間內的市場消化壓力和庫存壓力同時作用,必然導致價格持續走低。”


    “其次,您的封國百廢待興,又即將介入扶桑與大旻的戰爭,到處都需要用錢,靠現在這樣緩慢的消化速度,根本無法滿足您的需要。”


    “最後,由於降價的預期,必然導致買家持幣觀望,買漲不買跌嘛,而這又會反過來強化價格下行壓力,惡性循環,過一段時間,您就會發現,您手裏的貨根本賣不出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它們爛在地裏,一文不值。”


    侃侃而談,加文·海伍德聳聳肩,感慨歎息。


    “所以您別看現在拍賣價格高,最後肯定還是我給您的打包價劃算!”


    “…………”


    沉吟片刻,趙胤舜譏諷扯扯嘴角。


    “你信不信我來一招漲價去庫存?”


    “嗯?世間還有此等神技?”


    “嗬嗬,滾吧。”


    趕蒼蠅一樣揮揮手,趙胤舜移開目光,再也懶得搭理他。


    漲價去庫存當然是氣話,海神血肉可不是房子,你敢拖,它就敢爛給你看!


    “柱國公大人,等您迴心轉意的時候,隨時聯係我。”


    恭恭敬敬將一張名片推到趙胤舜麵前,加文·海伍德起身撫胸行禮,溫文儒雅的謙遜告退。


    等到他走後,趙胤舜撚起華麗繁複的花體名片,漫不經心的把玩,冷冷勾起嘴角。


    這是吃定我不能大規模,長時間的儲藏神性材料啊……


    名片在指間翻飛,一抹微弱的紫金光焰悄然點亮,緩緩將漂亮的花體名片化為飛灰。


    老子還不信了!!


    倏然起身,趙胤舜最後看了眼樓下毫無緊張感的商人們,毫不猶豫推門而出。


    “從明天起,每天的出貨量減半。”


    侍立在門口的周柔落後一步,緊緊跟隨在趙胤舜身側,認真點頭記錄。


    “遵令。”


    “帶我去倉庫。”


    “是。”


    走出拍賣會場,迎麵而來的熱鬧氛圍衝散了趙胤舜心頭的煩雜。


    環視車水馬龍的寬闊大街,遙望遠方拔地而起的密集建築,白衣少年緩慢而悠長的吐出一口濁氣,仿佛把胸中的陰鬱也一並排出。


    漫步在人潮如織的街道上,感受著熱火朝天的活力,看著人們眼中的希望光澤,趙胤舜終於欣慰揚起嘴角。


    “白鷺鎮發展得不錯嘛。”


    “多虧了君上不計成本的投入,白鷺鎮才有今天的繁華。”


    跟在他身後的周柔真摯迴應,細心介紹。


    “之前為了修築深水港,白鷺鎮最巔峰的時候光是勞動改造人員就超過10萬人。”


    “打好基礎後,源源不斷的災民又恰好激活了太平灣,其中白鷺鎮就是吸納人口最多的地方,目前光是常住人口就接近三十萬,再加上流動人口,白鷺鎮其實已經超越臨波城,成為整個【臨波郡】最龐大的城市!”


    “所以,叫它鎮其實已經不太恰當,我們正準備把它正式升格為【白鷺城】。”


    “最後,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因素……”


    說到這,周柔下意識朝著港口的方向望去,順著她的目光,趙胤舜看到了一座宛如鋼鐵山脈般的巍峨巨艦。


    真理的樂園,文明的播種機,工業的母巢,集三教之力共同鑄造的大國重器——【殖民艦】!


    【鎏陰封國】能有今天這樣誇張的發展速度,來自泰西的三教顧問功不可沒。


    他們帶來了泰西最先進的技術,讓閉關鎖國上百年的大旻人見識到了現代化的力量!


    雖然他們也從劇烈的社會變化中汲取了龐大的職階反饋,短短不到一年時間,許多人都觸碰到了晉升瓶頸,甚至還有不少人開啟了神性蛻變,開始朝著神話的門檻邁進。


    但說到底,這場雙贏的交易中,還是【鎏陰封國】獲得的更多……


    也許自己應該多抽點時間和他們交流一下,爭取徹底將他們拉到自己的陣營中!


    摩挲下巴,沉吟間,趙胤舜來到一處守備森嚴的基地,穿過重重封鎖,一塊占地廣袤的倉庫映入眼簾。


    還沒靠近,龐大的神性撲麵而來,充滿侵略性的壓力暴虐而瘋狂,仿佛倉庫中藏匿著一頭擇人而噬的恐怖怪物,而不是一堆切割煉化好的原材料。


    “還挺新鮮嘛……隻要想辦法鎖住它的神性,物質上的變化其實可以忽略不計……”


    喃喃自語,趙胤舜沒有再靠近,腳尖輕柔離開地麵,失去重量般緩緩懸浮,從半空俯瞰整座倉庫。


    “神明的靈魂和肉體可以在某種程度上等同於自然規律,是概念的具現化,象征的凝結體……”


    “所以一旦隕落,神性與權柄就會迴歸本源,這個過程是不可逆的,隻能盡快將它們煉製成新的【凝結體】……”


    “隔絕空間並不能阻隔神性迴歸,隻有像【雪龍服】這樣特殊的須彌芥子空間才能延緩流失速度……”


    “但我並沒有相關的權柄和天賦,所以……隻能從其他方麵想辦法……”


    皺起眉頭,趙胤舜仔細梳理一遍,愈發覺得困難。


    其實小規模儲存神性材料並不難,各門各派都有自己的絕招,難的是大規模長時間的儲藏……


    思來想去,趙胤舜覺得隻能從最根本的層麵解決問題——時間!


    隻要切割出一塊靜止的時空,那裏麵的神性就永遠不會流失!


    眼神一凝,龐大的神性在靈魂深處共鳴,世界在趙胤舜眼中融化消散,展現出更深層的本質。


    【心勝於物】!


    意念篡改現實,籠罩整片倉庫區的時空開始悄然畸變,無聲無息的劇烈波動在深層維度激蕩,引得物質世界產生不可名狀的扭曲。


    大地上,望著一片龐大的時空宛如橡皮泥一般蠕動,目瞪口呆的周柔緩緩抬頭,仰望天上那宛若神明的少年。


    如果我沒記錯……君上的職階好像是【武夫】吧?


    執掌【破壞】【毀滅】【殺戮】的武夫,為什麽能擁有【創造】【變化】【時空】方麵的權柄?


    還沒等周柔想明白,高居天上的少年就轟然墜落,一腳在地上跺出一個直徑數米的放射形淺坑。


    “走!”


    看著趙胤舜怒氣衝衝的背影,周柔迴身望向已經恢複原狀的倉庫區,咽了口唾沫趕緊跟上。


    另一邊,總結失敗的經驗,趙胤舜很快驅散了負麵情緒,無奈歎了口氣。


    沒辦法,【神】屬性太弱了,無論質還是量都不足以支撐如此大規模的修改現實,更別說還要讓這扭曲的現實固化下來。


    也許等他神屬性完成蛻變後能夠勉強完成篡改,但問題是神門六天關越到後麵越難,能開掛的【神關】早就被他欽定放到最後了。


    然而等他蛻變完,黃花菜都涼了!


    抿緊嘴唇,趙胤舜惆悵望向天際。


    幾十萬噸神性材料雖然珍貴,但對他來說卻不是什麽至關重要的東西,實在不行再去深海挑選一隻幸運兒,來一場愛的供養……


    關鍵是不想白白便宜了外人!


    一想到拍賣會裏和樂融融默契壓價的商人們,還有那吃定自己的加文·海伍德,趙胤舜拳頭都硬了。


    我小舜舜什麽時候受過這等委屈?!


    老子寧願把肉爛地裏也要出這口惡氣!


    大不了以後海神捉活的,養著割肉!!


    惡狠狠的磨牙,趙胤舜獰笑咧咧嘴,嚇得身後的周柔渾身一顫,下意識把自己縮成一團。


    “梅維琳是不是在太平灣建造了一所大學?”


    聽到突如其來的詢問,周柔連忙打起精神。


    “是的,耗資230萬大金圓,占地兩千七百畝,就離白鷺鎮不遠。”


    “帶我去看看。”


    “是。”


    閑庭信步間,兩人遠離人口稠密的市區,順著一條寬闊的水泥大道,來到一處山清水秀之地。


    遠遠望去,嶄新的西式建築麵朝大海,在陽光的照耀下肅穆而聖潔,當踏入學院的一刹那,一股奇妙的感應在趙胤舜腦海裏驟然浮現。


    瞄了眼屬性麵板,看到上麵清晰的記錄,趙胤舜終於切身體會到了泰西強大的根源。


    “您進入超凡領域【臨波大學】,獲得臨時性加成。”


    悟性+10


    根骨+5


    資質+5


    一切修煉、研究、學習效率提升20%


    (以上加成會在離開道場領域後消失)


    範圍性的超自然加持並不稀奇,大旻的師道領域擁有同樣的力量,甚至更強!


    真正令泰西傲視天下的關鍵,其實是學員的數量!


    傳統的師道路徑弟子數量是有限的,強如九階【至聖先師】,都隻有七十二名真傳。


    這一點無論東西方都是一樣,直到【知識議會】進行了師道路徑的改革,模彷聖域創造了【學校】,限製學徒數量的就再也不是老師的位格實力,而僅僅是【學校】的承載能力!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學校】的出現,讓所有人都擁有了成為超凡者的可能!


    一個超凡者的生產力十倍甚至百倍於凡人,而且能階越高,這個差距越大。


    這也是為什麽泰西的整體國力橫壓天下,甚至將兩百年視若神明的大旻按在地上摩擦。


    【學校】不僅能讓原本沒有資質的人改變命運,更能讓許多天資超凡的泥腿子脫穎而出,於是,就像【兵道】開啟了集體對個體偉力的碾壓一樣,【學校】同樣對傳統師道路徑產生了降維打擊,質量數量全方位碾壓!


    想到這裏,趙胤舜不由得感慨搖頭。


    就像他成為師尊的嫡傳弟子一樣,【臨波大學】的【大學生】同樣能獲得大量先天屬性加成,至少是領域臨時加成的數倍!


    這足以將一個原本平庸之人的上限拔高到傳奇境,讓原本傳奇境的人有望一窺神話!


    怪不得之前師姐想要進行教育改革,瞬間遭到了鋪天蓋地的反對。


    壟斷知識,壟斷超凡路徑才是世家貴族的傳承根基,泥腿子們要是大規模崛起了,那不得卷死他們?


    什麽千年世家?


    一代人中出不了一個麒麟兒,幾十年就得被以往視若螻蟻的泥腿子淘汰!


    到那時候,他們引以為傲的血統,家世,傳承全都是笑話!


    如果再疊加上深植在神州百姓心中“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血性,好家夥……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的劇情估計天天上演,神州大地處處是蕭炎,那場麵能令所有世家子弟發瘋!


    趙胤舜甚至能猜到他們陰暗的心理活動。


    不能騎在老百姓頭上作威作福,那我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我家傳承千年,四世三公,天潢貴胃,你們這些卑賤到泥裏的草芥憑什麽跟我站在同一條起跑線?


    你們根本沒有資格和我們競爭,更別說踩著我們踏上更高處!


    這種大逆不道的念頭想都不準想!


    一想到那些世家子弟恐懼又瘋狂的模樣,趙胤舜莫名失笑揚起嘴角。


    這是什麽玄幻版人民民主的鐵拳(物理)啊……


    輕笑踱步間,前方步道上一名風韻猶存的慈祥老夫人映入眼簾,趙胤舜連忙收起雜念,熱情迎上去。


    “梅維琳,你怎麽出來了?”


    “柱國公親臨,我當然要掃榻相迎,可惜,您的氣息太隱秘了,踏入學院我才感應到,不然我就提前為您準備一場歡迎儀式了。”


    眨眨眼睛,梅維琳揶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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