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順東北方向,約三十五公裏處。


    幾百號穿著軍裝、警服,或是便服的搜索隊,以大迫山南坡的一處山坳為基點,呈蛛網式向外搜尋。


    經過近四十個小時不眠不休的追查後,山坳中一處約五十人生活過的營地。終於暴露了出來。


    盡管營地之前被繁複的清理、掩埋和偽裝過,但生活區、便溺處、造飯區,還是相繼被發現。


    搜索人員甚至還發現了一片被平整過的區域,從殘存的痕跡分析,很可能是一處訓練步操的場地。


    “吉田君,我們什麽時候向本部匯報?”一名搜索隊特工請示道。


    撫順方向調查組組長吉田一郎,此時早已狼狽不堪。


    身上的黑色西裝,沾的全是落葉鬆的幹針還有浮塵,腳上的皮鞋外麵裹著厚厚的泥殼。一雙眼睛布滿了血絲和濃濃的倦意。


    聽到手下的詢問後,站在那裏思考了幾秒。


    用嘶啞的嗓音說:“不行,我們現在還缺少關鍵的指向性證據……繼續搜索!”


    “是!”同樣疲憊不堪的特工,低頭領命後,隨意找了個方向,加入了細節搜索的隊伍。


    吉田一郎再次打量了一遍,腳下這處被廢棄不久的營地。


    井井有條的布局和細致的偽裝手法,明顯不屬於普通的土匪武裝。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這裏在不久的之前,曾經駐紮過一支精銳的紅黨遊擊隊。


    那麽,是什麽讓他們廢棄掉這裏呢?


    答案可以說唿之欲出。


    不過吉田一郎明白,如果現在自己就貿貿然的將發現匯報上去。等待他的必然是本部嚴厲的斥責。


    滿鐵情報部的傳統,向來是依靠實證說話。猜測如果沒有實證的支撐,就算再貼近實事,也沒有任何意義。


    主管情報工作的副部長山本衫上,不止一次的強調過:滿鐵情報部從根本上,有別於憲警部門。


    憲警方為了達到目的,憑著猜測、直覺、酷刑,以及低級的誘供手段辦案,看似效率很高,實則有非常嚴重的後患。


    不過他們即使錯了,所造成的不良後果,也是極其有限的。最多錯抓錯殺幾個人,或者在一些無傷大雅的小事件上誤判。


    但滿鐵不行,因為滿鐵部門的每一項調查結果,都很可能影響到大本營的判斷。


    甚至,會影響到決策層麵的事物和決心。


    一旦出錯,很可能直接影響大局,甚至帝國的興衰走向……


    “吉田閣下,我們的搜索隊在西北方向有新的發現。”一名關東軍小隊長跑到近前高聲匯報。


    “什麽發現?”吉田振作精神問道。


    “西北方向大約二點五公裏處,我們發現了兩輛被掩埋的騾車殘骸。”


    “殘骸?”


    “被掩埋前,經過了焚燒處理!”


    ————


    “課長,八通商行的車隊行蹤找到了!”小澤原野手拿一份點報告,略帶興奮的快步走進監錄室套間。


    小南健二放下昨晚小澤與韓斌的談話記錄,有些不滿的抬起了頭。


    小澤原野意識到自己失禮了,剛忙立正站好,趁著低頭行禮的間隙調整好唿吸。


    一板一眼的匯報:“撫順方向調查組發迴消息,他們在撫順東北方向約三十五公裏處,發現了八通商行兩輛騾車的下落。”


    “三十五公裏處……”小南健二理解了調查組,為什麽這麽久才找到線索。


    指了下麵前的椅子沉聲說:“坐吧,說具體情況。”


    小澤原野規矩的坐下,挺著腰杆匯報:“發現地點在大迫山南坡,調查組連同搜索隊,先是發現了疑似紅黨遊擊隊的隱蔽營地。


    隻是發現時,營地已經被廢棄,並經過細致的偽裝。從規模上判斷,大約可駐紮五十人左右。


    通過被掩埋的便溺物,及其它的一些痕跡分析,廢棄時間在四十八小時以內。


    兩輛騾車是在距離營地約二點五公裏處發現的,被掩埋前經過了焚燒處理。


    技術人員根據殘骸做了還原,車體大小及局部特征,與幾名目擊者的口供高度吻合。”


    “很好,讓吉田一郎用最快速度,將現場細節照片及樣本送迴,交由本部技術人員做進一步分析、核對。”小南健二指示道。


    “膠卷和樣本已經在送迴的路上了。”小南原野迴答。


    “噹~噹~噹~”


    三聲很輕,富有節奏感的敲門聲響起。


    “進!”


    隨著小南健二的喊聲,伢子手持文件夾推門進屋。


    向小南健二行禮後,從文件夾中抽出兩張電報紙雙手放在案頭,輕聲說:“冀東調查組發迴的電文。”


    小南健二將電報紙拿在手裏,隨後問:“柳辰在做什麽?”


    “在秀美小姐的房間。”伢子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


    “哦?他們又在下棋?”小南健二有趣的問。


    “是的,我剛送水果時觀戰了一會兒。柳辰今天的狀態不錯,與秀美小姐連和了兩局。”


    “嗬嗬~有趣,柳辰已經平和了心態,秀美卻越發的焦躁了。”


    “還有……”伢子稍微遲疑了一下,確定小南健二沒有反感的意思。


    才繼續說:“我離開時,他們已經改下圍棋了。”


    “柳辰要求的?”小南健二抬眼看向伢子。


    “是的,柳辰和您的判斷相同,說秀美小姐心緒不定。是他在圍棋上,鎖定勝局的時候了。”


    “哈哈哈哈~我就說嘛,高橋那家夥的學生,怎麽可能不精通圍棋!”小南健二笑的異常開懷。


    指著小澤原野,興致勃勃的說:“原來他昨天要下連珠棋,隻是在試探對手的實力!”


    “高橋前輩的弟子確實不同凡響。”小澤原野臉上賠著笑,順勢讚了一句。


    “嗯~看來那小子對秀美是真的用心了。”小南健二靠在椅背上,放鬆著身體叨咕了一句。


    看到小澤原野,向自己投來不明所以的目光。


    解釋道:“想征服秀美這種女人,不能跟她比強勢。那樣的話,即使你強過了她,也不可能有好的結果。


    柳辰的做法很明確,就是在細節上、在智慧上壓製她。激發她好勝心的同時,又不會引起反感。


    時間一長,自然會引來重視和關注……


    非常聰明啊,這可不是高橋那個家夥,能傳授給他的東西。”


    小澤原野臉上陪笑,做出受教的表情,但心裏卻嗤之以鼻。


    不是對小南健二的分析,而是對柳辰。


    他極度鄙視柳辰這樣有智慧又能力,卻不務正業把寶貴的時間和精力,都浪費在女人身上的家夥。


    閑聊幾句,隻是小南健二一種放鬆神經的方式。


    說笑一番後,便把精力投到了手中的電文上。


    伢子見狀識相的悄然退出套間,而小澤原野沉吟了一下。


    試探著開口:“課長……”


    “嗯?”小南健二把視線從電報紙,挪到了小澤原野的兒臉上。


    “現在…現在已知情報已經非常明確,紅黨特工最初出現在冀東,隻是為了運送自天津港上岸的西藥出關。


    押運者將西藥帶到遵化,在與八通商行林長友進行情報交匯後,才獲知並謀求樣本。


    所以,問題的源頭應該就出在八通林長友的身上。是小林粟寄宿期間,造成的情報外泄。”


    “嗯~”小南健二微微的點了下頭,算是同意了小澤原野的判斷。


    “那麽…觀月的隔離審查……”小澤原野看著小南健二的臉色,小心的說。


    病毒外泄事件,小南健二、觀月秀美和小澤原野,三人都逃不過被處罰的結果。


    隻是負責直接指導的觀月秀美,要承擔的責任會更大一些。而被臨時外派朝鮮的小澤原野,連帶責任是最小的。


    但現在已經基本證明了,問題是出在了小林粟身上。


    而小林粟領命出發前,準備求助八通林長友這個地頭蛇的決定,是經過小澤原野點頭同意的。


    另外觀月秀美臨時接手前,對冀東的滲透工作,也一直是小澤原野主持推進的。


    對八通商行林長友的可靠性鑒定,自然也是他親自判定的。


    這樣一算,主要責任人已然從觀月秀美,變成了他小澤原野。


    麵對這種情況,小澤原野是越想越糟心。隻能期盼著事情真相越早查明越好,這樣才能讓暴怒的上層,稍微平息些火氣。


    可病毒事件的保密性決定著,核心調查成員必須維持在一個很小範圍之內。


    現在事件的大體經過雖然搞清楚了,但如果想形成報告向上層交代,還有大量的細節需要核實和完善。


    多一個觀月秀美分擔工作,無疑會極大的加快推進進程。


    小南健二其實很明白小澤原野的想法。


    對他來說,無論主要指導責任人是哪個,都是他的手下。所以,他的連帶處罰是沒跑的,也沒什麽區別。


    同時,他也希望迎合上層的期望,盡快還原事件經過,並找出直接責任人。


    沉吟了幾秒後,肅聲說:“時間點、證據鏈已然完備。雖然其間還有需要進一步落實之處,但足以證明觀月的屬性是沒有問題的。


    我馬上給副部長閣下打報告,請求結束觀月的隔離審查。”


    小澤原野聞言暗自舒了口氣。


    不待他說話,小南健二便把電報紙放到一邊兒。


    舒展了下發僵的身體說:“說說你對韓斌這個人的看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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