豳州城,外郭烽火台升起嫋嫋黑煙。三天前,燕郡王羅藝假傳天子密諫詐入城中,起兵造反,號為“清君側。”


    不過此時站在城牆上的叛軍皆麵色惶惶,喘息聲不絕如縷。若是不知道事情緣由,還以為他們昨天晚上在婆姨身上造娃娃弄的體力盡無,跟耕地老牛一樣躺在田壟打著瞌睡,用尾巴懶洋洋的驅趕蚊蠅。


    在千米外遠處的唐軍人影密密麻麻,如同蒼茫大地上的一個個小黑點,他們踏著震耳發聵的鼓點穩步前進,看其規模有數萬之餘。


    在其前麵仍有幾萬輕騎兵掠陣,手持製作精良的馬槊,肩上背著長弓,這些都是在隋末征戰十幾年的精兵良將,是大唐的根基柱石——關隴府兵!


    關隴府兵一個個都是中小地主的良家子,他們在長安“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配備上家傳的馬槊和甲胄,在親戚好友的祝賀下入了府兵。


    就像岑參說的“功名隻向馬上去,真是英雄一丈夫!”,關中和隴西自古以來都是精兵的出產地,唐軍雖沒有秦軍人人皆聞戰而喜的衝動。可在大唐,男兒立誌報國和建功立業,自古以來都是在戰場上獲取軍功!


    關隴府兵雖精於天下,但燕郡王羅藝麾下的幽州兵也差不了多少,真正讓叛軍未戰先膽怯的原因則是,在行進的戰車上,隨寒風飄動的纛旗。


    纛旗上麵有繡娘用精湛的手藝繡的赫赫功名,那便是“英國公”三個大字!


    “停!”英國公李績正值壯年,頷下三寸美髯,身姿挺拔如雪鬆,劍眉下一雙璀璨如寒星的雙眸,閃著智慧的光芒,他的目光凝視豳州城的城頭,微微舉起右手示意軍隊停下。


    豳州位於關中和隴西的節點,易守難攻,燕郡王羅藝也是憑靠奸計詐入城中,占據了豳州,更何況羅藝此次起兵叛亂似乎名正言順。


    “名不正,言不順,不可攻略其地。”李績淡淡一笑,他更像一名教書的鴻儒,而不是戰場上飲血的將軍。


    此次叛亂除了當年羅藝割據幽州的舊部,剩下的就是涇州城本來的守軍。而涇州城本來的守軍心中大多是不願跟隨羅藝造反的,但是選擇權不在他們手中,更何況羅藝叛亂還占據了大義——清君側!


    天下皆知當今皇帝手中的皇位是搶他哥哥的,而且還幽禁了太上皇。這些行為雖不至於引起天下民憤,但總歸百姓對李世民沒啥好感,再加上名義上是要清除李世民這個奸臣逆子,迎迴太上皇重登皇位。


    所以,心裏也就半屈半從的跟隨造反。


    “將三百降書綁在箭上,射入豳州城中!”李績喝道。


    大唐名將輩出,可李世民卻偏偏點了李績的將,這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今冬已有彭國公王君廓叛亂,雖然聲勢甚小,隻有不到百人,並且也被尉遲恭逮捕迴到了長安。雖然此事告一段落,但大唐內外皆人心浮動,就在此刻,僅僅不到半個月的功夫,燕郡王羅藝又占據了涇州城造反。


    此次造反的聲勢很是浩大,不僅阻斷了絲綢之路,也斷開了朝廷與西域的連接,讓天下不安分的人看到了苗頭。


    英國公李績,必須要用雷霆之勢碾壓叛軍,震懾大唐內外。


    皇帝陛下想要天下知道,造反.......是要死人的!


    而整個大唐除了衛國公李靖,就屬李績打仗最猛,也最穩如老狗,其他的諸如秦瓊等人,雖戰功赫赫,但比之兩人無疑還是差了一個層次。


    ......


    豳州城,都督府。


    “郡王,郡王,李績率領的唐軍停在了五百米外,遲遲不攻城。”一個叛軍將領急匆匆的跑進都督府的正廳。


    “什麽?李績遲遲不攻城。”羅藝跪坐在正首的案幾,臉色陰鬱,他環視堂下,眾人聽到此話麵色不一。


    雖懼於他曾經的威嚴,沒有輕舉妄動,但天節軍內部已經人心不穩。若是李績稍有動作,恐怕出了都督府,就會有人打開城門出去投降。


    無奈,英國公李績正值壯年,又是聲名赫赫之輩。哪像他羅藝歲數已大,又離開曾經割據的幽州,正如魚無水之源,縱然能活一陣子,也隻是勉強支撐。


    不同半月前反叛時的利欲熏心,此刻的他如坐針氈,他倒不是後悔,而是惱恨為什麽叛亂的消息那麽快傳到了朝廷,讓他還沒有做充分的準備,英國公李績就率領唐軍壓境。


    要知道在涇州城扣押的商人貨物,足足有幾十萬貫巨款。這些錢財要是給他時間使用,在突厥和西域等地招攬異族騎兵,或者購買西域的良馬,也可招募隴西的窮困子弟......(府兵製大多征召的是中小地主,隻有這些人家才能備齊武器裝備,好點的馬槊在長安城至少十貫起步,更別說良馬、甲胄等耗資巨大的武備,最便宜的反倒是弓箭。)


    三刻鍾後,又有一將領進來跪地道:“郡王,城外唐軍依舊沒有攻城,反而......用弓箭不斷射入書信。”


    說完之後,他從腰間抽出一張卷起來的細小紙張,上麵字跡清晰,密密麻麻。


    羅藝皺了皺眉,讓侍者將書信呈了上來,看了一會,他大驚失色:“賊子李淵真沒抱負,誤我也!”


    他和李淵在隋末時,職位差不多,本是同僚,後來李淵勢大,才投靠了大唐。心中這一著急,就將老早的“賊子”二字脫口而出。


    堂下的天節軍將領麵麵相覷,不知道書信寫了什麽,可是聽到羅藝這麽喊,心裏也明白了幾分,相互看了一眼,兩名關係好的將領從席位一同起身,對著羅藝逼近了幾分,言辭隱隱有著威脅之意,同聲道:“還請郡王,讓末將等人一閱那李績射入城中的書信。”


    羅藝麵色微變,看似將書信隨意的準備遞給幾名將領,可他的眼神早就示意親衛準備動手。


    幾十名親衛會意,從廳外魚貫而入,還沒等兩名將領反應過來,就用刀劍將其殺害。


    “諸位將軍要知造反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待本郡王攻進長安城內,諸位都是開國國公,豈不美哉,何必要當階下囚呢?”羅藝微微一笑,許諾道。


    他可是從隋末摸爬滾打出來的老江湖,當得知英國公李績已經臨近豳州之時,就在都督府召集諸將,為的不是討論怎麽得勝,而是害怕有人反水。


    可天節軍諸將卻沒有那麽好糊弄,紛紛抽出隨身攜帶的刀劍,防範羅藝的親衛。


    其中一名為首的將領起身拱手道:“郡王既然胸有成竹,何必殺害周、吳兩位裨將,還請郡王讓我等一閱書信,是走是留,有我等決定!”


    然而羅藝卻不敢露出書信,向後退了一步,狠聲道:“既然諸位非要逼本郡王,那麽就分個你死我活!”


    一炷香後,都督府的廝殺聲漸漸消弭,廳堂遍布血跡,宛如修羅場一般,地上橫躺、豎趟著身穿甲胄的天節軍將領,也有裝備精良的親衛,以及無辜受死的侍者。


    而羅藝也帶著殘留的幾名親衛借著密道逃出了豳州城,他和王君廓的想法一樣,在大唐混不下去了,準備前往投靠突厥,苟延殘喘。


    一個時辰後,唐軍不費一兵一卒便進了豳州城。


    都督府,李績彎下腰從一名死去的天節軍將領緊握的手中,撿起一張染血的書信,順便合上他死不瞑目的眼睛。


    血跡斑斑的書信上寫道:“秦王李世民恭順有嘉,貧道甚是欣喜,不圖歸政於己,清君側定為妄言.......燕郡王李藝率眾據涇州而反,廢其國姓,重為羅藝......”


    書信本無那麽大的作用,可在數萬關隴精銳兵臨城下時,這便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而羅藝也斷然沒想到太上皇這麽不要臉,竟然能站出來寫這麽一封書信。


    至於有人偽造?


    天子親書豈是英國公李績敢偽造的?


    ps:今早碼字手賤鎖定小黑屋,沒有六千字不能出來,所以更新完了,求求推薦票,安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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