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裏的生活總不見得比景城的城中村壞。


    他是在前往望龍灣的路上,第一次遇見顏陌的。


    “我取出的錢明明足夠坐上去望龍灣的直達車,但我從來沒有出過門,於是錯上了私人的麵包車,”提起自己的過往,禮遜紀露齒一笑,像是在說別人的事,很輕鬆地說道:“被騙了除了銀行卡以外的所有錢。”


    麵包車在荒郊野嶺將他扔下了,他幾乎是靠著對活下去的執著,堅持著走到有人煙的地方的。


    那個地方就是顏家大宅。


    那時候已經被關在房間裏的顏陌好不容易從房間裏偷跑出來,準備鑽進花叢中從柵欄上翻出去的時候碰見了躲在花叢中的禮遜紀,嚇了一大跳,叫出了聲。


    立即引來了顏家傭人的注意,大家發現剛接迴來的小姐不見了以後便四散而去尋找。


    顏陌和禮遜紀就一起躲在花園裏,屏氣凝神地看著眼前的那些人走了又過。


    那段記憶顏陌記不清了也是正常,她那時候還很小,被禮遜紀捂了口鼻,就害怕得動也不敢動一下。


    等人群散去,禮遜紀讓她帶自己去找東西吃,她就領路帶禮遜紀去了廚房。禮遜紀在飽餐一頓的時候,小顏陌看著眼饞得很,她也沒有吃完飯,肚子咕咕叫了一聲。


    禮遜紀便施舍似的從自己吃著的烤雞身上撕下一點肉,喂小鳥似的喂顏陌吃。


    小姑娘腦袋往他手上一點,就將那塊肉吃了,都不嫌棄他手剛在地上刨過。


    “你小時候的樣子可是相當可愛的……”禮遜紀說著說著又往天台上走了去,不過這次雖然一屁股坐在了上麵,腿卻是落在裏邊的,還能險險挨著地。


    “……這和你現在的所作所為有什麽關係嗎?”


    正在聽故事的人還是沒有聽到自己想要聽的東西,因而發問道。


    “你說那個讓人到處找你的男的不是你的父親,他對你不好……”禮遜紀依舊是個笑模樣,忽然整個人都朝後倒去,腳貼著牆壁又將自己給帶了迴來。


    一抬頭見看見顏陌已經被嚇得煞白的臉。


    “他也對你做過那種事嗎?”


    一個很奇怪的問句,讓顏陌心底發涼。保險起見,不知道如何迴答的話,她都用沉默應對,反正自己眼前的人似乎十分又表達欲,隻要自己的目光不從他身上移開,他似乎可以自己一個人演很久的獨角戲。


    果然,禮遜紀對顏陌的沉默並不生氣,又自顧自地繼續將故事講了下去。


    他當時問過顏陌要不要和他一起走,顏陌原本和之前的那個孩子一樣,單純地就要相信,就要跟著他往地獄去了。


    可兩個人到底還是孩子,那樣多的人圍追堵截要將顏陌找出來,禮遜紀帶著她行動不便,就隻好許諾說自己以後迴來找她。


    那時候正處於懵懂時期的顏陌還哭著對他說了你一定要來。


    結果禮遜紀後來依約來了,她卻失去了音訊。


    所以禮遜紀對顏家的調查是從他剛到景城那一年,就在暗地裏開始的。


    “至於我和翟醫生的緣分,你們應該也了解得七七八八了,”禮遜紀說起翟醫生,眼裏不知為什麽有了幾分崇敬的神色。


    他很少有過這樣自然的真情流露,讓人幾乎無法往壞的地方揣測他的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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