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刻鍾,太後就叫散了。


    富察側福晉隨著衛嬪走了,看來婆媳之間還有私密話要說。


    小輩妯裏們在寧壽宮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這也是好久沒有這麽齊全過了。


    之前七福晉一直在家調理身體,四福晉也從海澱園子搬出來小一個月了。


    舒舒就道:“嫂子們去我那裏坐坐,正好外頭送了不少瓜果進來……”


    大家都沒有異議,就跟著到二所來。


    除了之前在昌平定的蘋果跟葡萄外,就是舒舒大興莊子上的西瓜,還有直郡王府上送來的大桃。


    不單單是葡萄好,舒舒家的西瓜也好吃。


    個頭不大,但是皮薄瓤紅,吃著沙口。


    七福晉吃了一塊西瓜,又拿了一塊道:“感覺比外頭的甜!”


    舒舒笑道:“七嫂愛吃就好,月底送節禮,有一車西瓜!”


    中秋節還有小一月,不過中秋節禮要提前送。


    七福晉忙道:“一車不夠,得兩車,我可聽說你那西瓜地好幾百畝……”


    舒舒笑道:“三百多畝地的小莊,除了幾十畝的林地散養了雞跟豬,其他的都種了西瓜。”


    沙土地,種別的也出息有限。


    種西瓜倒是正好,不存雨水,西瓜更甜些。


    十福晉道:“我們的節禮也月底送!”


    她當時出嫁,除了陪嫁大量的金銀,還有一些馬匹跟羊。


    馬匹的大頭由十阿哥做主,直接賣給朝廷了。


    還有些羊,今年夏天才往南下來,好像也要到了。


    十福晉就打算每家送些羊。


    瞧著兩妯裏都有成算,四福晉跟五福晉笑而不語。


    七福晉撫額道:“我還愁呢,也不知該怎麽預備……”


    說著,她望向四福晉跟五福晉。


    這說不得不是兄弟之間的走禮了,是宮中長輩還有宗室長輩那邊的走禮。


    四福晉苦笑道:“沒有定例,我打算這兩日去裕親王府請安……”


    小輩開府的皇子阿哥沒有中秋節禮的例,老一輩卻是有的。


    如今大福晉薨了,三福晉不方便出門,隻有四福晉厚著麵皮去請教長輩了。


    兄弟之間走禮,大家不會挑剔,還有往宮裏的敬禮,不知道什麽規製,多了少了都不好,少不得要隨著老一輩妯裏行事。


    她們這些孫媳婦,是不好越過裕親王福晉、恭親王福晉這些兒媳婦的,要不然也是失禮。


    七福晉聽了,心下一動,道:“那我也可以跟王嬸打聽打聽……”


    眾人都望向她。


    真要說起來,確實是七福晉這裏更方便些,與純王府毗鄰而居,每日定省。


    七福晉就大包大攬道:“四嫂不用著急往裕親王府遞帖子,還是我來問吧!得了消息,再打發人告訴嫂子跟弟妹們。”


    四福晉笑著點頭道:“那就勞煩七弟妹了。”


    她這裏卻是也有不方便之處,那就是不是長嫂,包攬太多不好,顯得多事。


    即便是她體恤三福晉,可三福晉是個愛挑理的,未必領情。


    七福晉素來愛八卦,想到方才見的富察側福晉,帶了好奇道:“這進門也小一個月了,四嫂打過交道沒有,到底是什麽品格?”


    四福晉想了想,道:“是個極穩重的性子,八貝勒交了內務給她,可是並不曾聽聞有過什麽大動。”


    眾人一聽,心裏就曉得了,這是個聰明人。


    八貝勒府前半年出了太大的新聞,如今外頭也都等著看熱鬧,也不適合這個時候大動,省得讓人側目。


    舒舒卻想到了雅齊布一家。


    九阿哥已經將那一家貪墨的證據遞給四阿哥。


    四阿哥是那麽有耐心的嗎?


    居然一個來月,按捺不動。


    少一時,七福晉要去更衣,就招唿舒舒作陪。


    舒舒曉得,這是七嫂要說私密話了。


    果不其然,等到更衣出來,七福晉就拉著她,臉上帶了遺憾,道:“桂珍格格與我大哥的事情怕是不成了……”


    要說之前,娘家熱乎時,七福晉並不算讚成此事。


    畢竟跟董鄂家前後街住著,平日裏交際也多,桂珍的身份容易讓彼此尷尬。


    可是真正不成了,她也可惜,因為像桂珍格格這樣品貌、出身、嫁妝樣樣齊全的嫂子,也不好找。


    舒舒心下一動,想起了舒穆祿公府的那個二等侍衛額爾赫。


    他麵帶靦腆的跟自己打聽桂珍的消息,自己就將那拉夫人看上桂珍的消息說了。


    不會是自己的緣故?


    她就問道:“是定了旁人家?”


    七福晉點頭道:“嗯,是順承王府太福晉給說的親,說給了娘家侄子,舒穆祿公府的……”


    順承王府太福晉,就是已革順承郡王之妻,額爾赫提過的那位堂姑母。


    那就是額爾赫無疑了。


    舒舒有些心虛,真要說起來,七福晉的大哥相貌前程也不錯,那拉家的家風也跟董鄂家相似,都是禮烈親王一係的世姻。


    反倒是舒穆祿家那邊,隔著旗,沒有走動,也不知道那邊的家風行事如何。


    七福晉顯然知曉的更多些,道:“論起來,也不算旁人,跟咱們兩家也是有親的。”


    舒舒還頭一次聽說,道:“那怎麽之前沒有走動,是怎麽論的親?”


    七福晉道:“真要說起來,跟四嫂那邊更近些,那舒穆祿家老輩的姑奶奶,是四嫂外公的繼室夫人……”


    四福晉的外公,就是已革固山貝子穆爾祜,是安平貝勒杜度次子,廣略貝勒褚英之孫。


    他的嫡福晉,就是出自董鄂家,是舒舒的堂姑祖母。


    四繼福晉,就是四福晉的親外祖母。


    同時,穆爾祜的生母是烏拉國主布占泰之女,舒舒曾外祖母也是布占泰之女。


    反正在宗親中,穆爾祜一係跟舒舒外家那邊算是比較親近的。


    舒舒咋舌道:“太繞了,怪不得沒人提。”


    七福晉道:“桂珍格格也不容易,盼著這迴有個好結果吧!”


    舒舒點頭,她也是真心盼著。


    隻是桂珍格格要是婚期臨近,那她要預備的鋪子也該準備出來。


    一時沒有合適的,少不得從她名下產業中抽出一處。


    長輩們的添妝不好動,倒是她當時跟福鬆一起從桂丹手中截買的那幾處,不容易落人口舌。


    舒舒就將此事記在心上。


    除了舒舒跟十福晉是閑人,其他人都有一攤子事兒要料理,也沒有待多久,坐了半個時辰就起身告辭,準備出宮去了。


    舒舒跟十福晉倆,親自將嫂子們送到阿哥所的甬道門口。


    妯裏幾個正在作別,就見富察側福晉帶了一個丫頭一個嬤嬤從長街過來。


    見到諸位皇子福晉,富察側福晉屈膝道:“諸位福晉安……”


    四福晉道:“起吧,這是要出宮麽?”


    “嗯!”富察側福晉頷首道:“剛從我們嬪娘娘處出來……”


    衛嬪還沒有移宮,依舊是啟祥宮後殿。


    四福晉便和氣道:“那就一起走吧,我們也正好要出宮。”


    富察側福晉恭敬應了,退後四福晉等人半步,跟著一起走了。


    十福晉好奇地看了幾眼,拉著舒舒的胳膊,小聲道:“往後怎麽稱唿呢?咱們叫嫂子麽?看著跟其他嫂子也沒有什麽差別……”


    確實是如此。


    富察側福晉雖是庶長女,可是打小養在嫡母身邊,也是高門貴女的教養。


    憑著這樣的出身相貌,想要嫁入宗室為正妻並不難。


    隻是馬齊家之前沒有攀附宗室的意思的,這個長女原是打算嫁迴馬齊嶽家的。


    結果康熙不厚道,給截胡了。


    舒舒道:“不著急,輕易也打不上交道,等看看再說,隨嫂子們行事總不會錯……”


    就算要打交道,也是她們搬出宮後,到時候挨著住著,少不了走動。


    不過還有四福晉在,到時候隨四福晉行事就是了。


    十福晉乖巧點頭道:“我聽九嫂的……”


    說到這裏,她耷拉著腦袋,有些悵然。


    舒舒看了她一眼,道:“怎麽了?”


    十福晉小聲道:“想起八福晉了,好像有些可憐,往後就不能出來了麽?”


    】


    她不通漢學,要不然的話,會曉得她的這種感覺叫“物傷其類”。


    舒舒默默。


    這就是皇家了。


    看著再溫情脈脈,裏麵還是有冰寒的一麵。


    嫁入其他人家,夫妻不和諧,還有和離這個選項;嫁入皇家,對外看著風光,可是真要走錯一步,也沒有好下場。


    八福晉已經是特例,出身高貴,才格外優容。


    這是接二連三好幾個錯,才有了今日下場,並不無辜。


    換個其他人,去年在寧壽宮忤逆太後之後,就該是青燈古佛的下場。


    十福晉小聲道:“我不想像八福晉那樣,那樣我額赫她們會擔心的,旁的部落也會笑話,要是過幾年我生不出小阿哥,就讓旁人生,我也不欺負格格……”


    她性子單純,真以為八福晉落到現在的局麵是因為“嫉妒”。


    舒舒怕她賢惠過了,傷了十阿哥的心,好不容易小兩口甜甜蜜蜜的,別生了嫌隙,就道:“不著急,你都聽十弟的就是,凡事商量著來。”


    十福晉點頭道:“嗯,我現在就聽十爺的,十爺聰明!”


    舒舒安心了,道:“你也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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