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統府就在郡王府的後街,前後也就一裏左右。


    等到覺羅氏的馬車迴了都統府,齊錫早已經在等著。


    他身上掛著八旗都統的職,不好與皇子走的近,要不然的話怕是彼此都麻煩。


    即便是姻親,也沒有露麵。


    等到扶了妻子下車,他就迫不及待的追問:“福晉從宮裏出來了麽?真要在王府待三天?那頭治喪治得如何了?”


    “出來了,跟著阿哥奉了皇命,帶了幾個小阿哥出來的,上午就到了……他們是至親,總要棺殮成服後才能迴去……先頭亂糟糟的,好像大福晉衣殮耽擱,剛剛才上了靈床……”


    覺羅氏一條條的答著。


    齊錫聽著,臉色不大好看。


    “明天就入九,今年還格外冷,這喪棚在外頭,還煙熏火燎的……”


    當阿瑪的都能想到這個,當額涅的想不到麽?


    覺羅氏早有了打算。


    她主動跟舒舒說送鬥篷,就是為了這個。


    覺羅氏沒耽擱,進了都統府,一連串的吩咐下去。


    從庫房裏翻出兩匹做帳子用的紗布。


    然後都統府針線上的婦人,都被叫到了上房。


    覺羅氏又打發人去隔壁,跟伯夫人借人。


    伯府針線房的人,統統都借用半日。


    伯夫人覺得稀奇,打發人過來後,自己也前後腳到了。


    結果覺羅氏這裏,堂屋滿滿當當,已經十來個婦人。


    有的拿著剪刀裁剪,有的已經坐在小兀子上開始縫製。


    做的不是別的,正是舒舒前兩年在家時就帶過的“口罩”。


    舒舒想起口罩後,不僅自己戴了防冷氣,還叫人多做了許多,家裏人都派到了。


    按照舒舒的話來說,這個遮住口鼻,不但可以防寒冷之氣,還能隔絕病氣。


    像伯爺父子身體弱,還有小五、小六他們這樣年歲小的,最是容易被傳了病氣。


    大家開始的時候,不以為然,結果用了以後,卻是發燒感冒少了,就覺得有些道理。


    兩、三年下來,口罩在兩府已經不是稀罕之物。


    可也不用這麽多吧?


    桌子上擺了兩匹紗布,瞧著架式,是都要裁剪出來。


    這得做上百個口罩……


    覺羅氏聽說嫂子到了,迎了出來。


    妯娌兩人到西間說話。


    伯夫人想著外屋情形,不解道:“給舒舒預備的,怎麽用這些多?”


    覺羅氏道:“眾目睽睽之下,單一個人戴這個太紮眼,可是不戴的話,別說是冷不冷,就是這煙熏火燎的,也受不住那個嗆……”


    動手的人多,不過兩個時辰,就出來好幾包的口罩。


    庫房裏的鬥篷也都拿了出來。


    都是九月底新製的,青一色的厚布做的裏麵,裏麵絮的棉花足足有一寸厚。


    放在手上一條,都覺得壓手,三、四斤的棉花打不住。


    總共是三十件,十件醬色女鬥篷,十件靛藍色男鬥篷,都是做的寬大,差不多的身量身形都能穿。


    還有十件鬥篷是深灰色的,分了三個尺寸,都是孩子用的。


    這些鬥篷是預備給自己辦事的時候用的。


    覺羅氏想著幾個兒子,就弄了這些身量未足的鬥篷。


    覺羅氏叫了侄兒福鬆與長子珠亮過來。


    讓他們將鬥篷與口罩送到王府去。


    表兄弟倆都歡歡喜喜跑腿。


    實在是中間隔了個北巡,說起來他們已經好幾個月沒見著姐姐,趁機見上一麵也是好的。


    珠亮帶著人裝車。


    福鬆已經跑到廚房去了。


    他參加過喪事,曉得至親有“三日減食”的規矩,心疼姐姐,想著趁機送些能入口的東西。


    正好莊子上今秋送了兩筐花生來,剝出了花生米放著。


    幾個小的愛吃這個餡的酥糖。


    現在做糖也繁瑣,福鬆就叫人直接炒了兩碗。


    來不及晾涼,剛一出鍋,就分幾個荷包裝了。


    珠亮那邊已經裝好車,等著福鬆了。


    等福鬆過來,兄弟倆也沒有另外叫車,就在車轅上外坐了。


    兩人都穿著大氅,帶著貂皮帽子,可不怕冷。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馬車就到了郡王府的前頭。


    門口沒有了之前的亂糟糟,井然有序起來。


    表兄弟倆下了馬車。


    珠亮上前跟門口的執事說了身份。


    聽說是都統府的少爺,九皇子的內親,執事就躬身請兩人進去。


    珠亮擺手道:“我不進了,勞煩管事的請一下九爺……”


    管事的還沒有應,四阿哥送人出來,正好看到。


    等到送完宗親,四阿哥就過來,視線卻是落在福鬆身上,帶了打量:“你就是齊錫大人長子珠亮?”


    福鬆訕訕,看了眼表弟道:“他是珠亮,我是他表哥,齊大人是我姑父……”


    四阿哥神色不變,心裏已經梳理明白關係。


    原來是九福晉的表兄弟,怪不得長得像。


    他看向珠亮,就覺得有些不足。


    四阿哥與東宮親近,與太子連襟、那位宗室將軍族兄也有幾分私交。


    曉得來的是九弟妹的胞弟,還是自己未來的族侄女婿,四阿哥才過來看一眼。


    沒想到認錯人。


    之前瞧著福鬆芝蘭玉樹,氣度從容,讓人心生好感。


    對比之下,珠亮看著就差不少。


    珠亮性子老實,被四阿哥看的手足無措,臉色漲紅。


    九阿哥得了消息出來,就是見了這個情形。


    他湊上來,帶了幾分好奇,問四阿哥道:“四哥訓他了?這是有不規矩的地方?”


    四阿哥瞥了他一眼,見他這個當姐夫的不是要護著小舅子,反而是一副看熱鬧的情形,不夠穩重。


    珠亮之前是緊張,現下也有些不高興,可還是老實叫人:“姐夫,額涅讓我送鬥篷過來……”


    九阿哥這才想起正事兒,道:“好,好,正等著……”


    兩輛馬車,大包小包十幾包。


    九阿哥咋舌道:“這是存了多少條?”


    他之前大言不慚的請嶽母多送些,想的也是富足出三、五條的,沒想到會是這麽多。


    珠亮老實的拿出單子,遞給九阿哥道:“攏共是三十條鬥篷,是五種尺寸,剩下五包,都是口罩……”


    說著,他從袖子裏掏出一個白紗布口罩。


    “就是這種,省得煙熏火燎的,大家咳嗽……”


    九阿哥心中懊惱不已。


    疏忽了。


    他都忘了舒舒宿疾之事,幸好嶽母想起來,要不然眾目睽睽之下犯了病,怕是消息瞞不住。


    九阿哥帶了欣喜,道:“還是嶽母想的周全,我都熏死了,嗓子眼都跟著直癢癢……”


    總共是十二個包裹,七個大的裝的是鬥篷,五個小的是口罩。


    都在外頭卸了下來。


    福鬆遺憾的望了望王府大門,曉得今天沒有機會見到姐姐了。


    他將腰上的兩個荷包解了,又從袖子裏掏出兩個,一並塞給九阿哥,小聲道:“這是幾包花生米,勞煩九爺抽空給姐姐,要是守靈時餓了,就吃幾顆墊墊……”


    花生米才出鍋不久,隔著荷包還熱熱乎乎著。


    九阿哥捧了,看著福鬆說不出話來。


    好像嶽母、小舅子都挺貼心,倒襯著自己這個丈夫疏忽了。


    他有些不自在,不過沒有說什麽,點了點頭。


    四阿哥在旁,臉色肅著,看著九阿哥就帶了挑剔。


    “這些鬥篷是你跟都統夫人要的?”


    九阿哥點點頭,又搖搖頭,帶了幾分顯擺道:“大部分是我要的,小部分是我嶽母本來就要送的,是見我福晉穿的單薄,打算送幾件過來,讓她跟嫂子們分分,還有十三、十四兩個小的也有份,我在旁見了,就將咱們的也要了……”


    四阿哥原本覺得這不合規矩。


    守靈就這兩天,哪裏就吃不得苦了?


    嬌生慣養的,像什麽樣子?


    聽了這話,倒是不曉得該訓還是不該訓了。


    都統夫人疼惜女兒沒錯,想著女兒的妯娌與小叔子,也是行事周全的緣故。


    老九這裏,也不是為了自己要的,想著的是哥哥們。


    九阿哥見他不說話,越發得意:“這麽多姻親,隻有我嶽母家送了東西……我們福晉可是我嶽父、嶽母的長女,加上我這個女婿孝順知禮,嶽父、嶽母當我是親兒子待的……”


    四阿哥聽著不順耳。


    長女怎麽了?長女婿怎麽了?


    誰家的姑娘不金貴?


    不就是都統府正在跟前麽?


    別的府邸想要送東西也不方便。


    九阿哥得意完,想到四福晉娘家的境況,有些同情四阿哥。


    就是個麵上光,全無助力。


    他覺得應該厚道一點,示意何玉柱單子奉給四阿哥:“總共有三十件鬥篷,除了嫂子們的,咱們兄弟的,還有十多件,四哥您說怎麽分派……”


    真要說起來,棉鬥篷並不是什麽值錢東西。


    這麽多加起來,也用不上二十兩銀子。


    難得的是,眼下正當用。


    四阿哥就仔細看了,視線主要落在後頭那小一些的尺寸,隨即做了分派。


    “這十件灰色的,拿出兩個大尺寸的給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剩下的別動,迴頭侄女們用也方便……那二十件,除了咱們用到的十三件,剩下的就先交到王府賬上,迴頭有旁人來的時候再支……”


    九阿哥沒有意見,看了看手中四個沉甸甸的荷包,挑了一個癟些的,塞到四阿哥手中:“見麵分一半!”


    四阿哥原本想要塞迴去,聽到這裏低頭看了看,這是一個荷包沒錯,再抬頭看九阿哥,手中還有三個。


    怎麽就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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