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主子,太後、妃嬪,皇子、福晉、公主,再加上小一輩的小阿哥、小格格,每日分例都有豬肉。


    太後一口,妃九斤,嬪六斤八兩,貴人六斤,常在五斤,答應一斤八兩。


    皇子福晉,因為供應裏豬肉為主,每天足有二十斤。


    還有皇子與公主,皇孫與皇孫女……


    林林總總的,加起來的數量,就要大幾百斤。


    再加上四百左右的宮女子,兩、三百的乳保,再加上有頭臉的太監首領上百人,這些人每日分例都有豬肉,


    隻這些人的分例加起來,每日豬肉又要小一千斤。


    區別就在於主子吃的是五十斤以下的小豬,其他人吃的是普通的豬肉。


    “那也沒有大規模養的,都是城外幾百個皇莊輪著供的……還有一部分是跟農戶采買……”


    九阿哥依舊堅持己見:“這不像雞鴨,養死了不心疼……這要是養多了,害病死了,得賠多少錢?傻子才做這虧本的營生!”


    舒舒卻還是想試試。


    實在是小鬆描述的畫麵,讓人不敢想這些散養的豬到底是怎麽喂大的。


    好像上輩子去陝博,也見過陶器做的小模型。


    上廁下圈……


    “爺敢不敢與我打個賭?”


    舒舒挑眉道。


    “啊?打賭?怎麽賭,說說看?”


    九阿哥也來了興致。


    實在是與妻子“交手”幾次,他都沒有占過上風,眼見她這迴非要堅持己見,九阿哥就多有了很好的預感。


    或許這一迴自己能占上風。


    “就賭我能養成……”


    舒舒拿起九阿哥放下的計劃書:“小莊閑著也是閑著,一年也沒多少收益,還不如試試……若是成了,往後咱們往各處走禮,就用豬肉,實惠……”


    九阿哥翻了個白眼:“千萬別,寒磣,爺可丟不起那個臉……”


    “反正咱們家要開酒樓,到時候自產自銷也好,利潤還能更豐厚些。”


    舒舒眼睛閃亮。


    她手頭的鋪麵莊子實在不算少了,要是都能經營起來,攢下一、兩年,將五阿哥的一萬兩還上,再抽出銀子去買茶山,說不得茶園規模還能更大些。


    九阿哥心裏已經允了,習慣性嘴硬:“不是要賭麽?那賭注是什麽?可是說好了,爺的私房可都在你手裏握著,散銀子加起來也不到一百兩……”


    “就用爺的那三處產業……雖然沒過戶,可我收了爺的銀子,自然不會昧下這些……我也拿出千金坊與東四茶樓做賭注,再加上三千兩銀子……”


    舒舒心中估算了一下價格,說了兩方賭注。


    九阿哥輕哼了一聲,很是不樂意:“好麽?拿著爺的鋪子、爺的銀子,跟爺賭?你倒是不吃虧!”


    舒舒瞥了他一眼:“那爺說賭什麽?”


    九阿哥直了直腰身:“要是爺贏了,以後你乖乖的聽話,爺吩咐什麽是什麽……就像晌午膳食,爺都說了吃過水麵,結果你送了什麽?”


    舒舒疑惑:“送了別的?不是過水麵麽?我吩咐過,怎麽膳房出了紕漏?”


    “爺想吃的是你吃的涼麵,蘸著醬油汁兒的過水龍須麵……配著黃瓜絲、木耳絲什麽的,清清爽爽的……結果可倒好,老十他們的都是過水涼麵,就爺的麵還真是弄出新花樣,油炸過再煮熟,拌的芝麻醬,哪裏還清爽了?”


    九阿哥抱怨著,腦子裏卻是想起老十他們幾個看到自己芝麻涼麵時的饞樣,鬧著分著吃,自己隻許他們一人一筷子,結果就去了大半碗,給自己留了一個碗底。


    東西是好東西,味道吃著也好,可是自家福晉這不聽話是大問題!


    九阿哥覺得,自己很是需要振振夫綱。


    “之前不是說過,過水麵硬,爺吃了不克化,到時候該胃疼了……”


    舒舒說了不給他吃的緣故。


    九阿哥心裏對這種體貼關懷很受用,可想到中午十阿哥的眼神,還是覺得不自在。


    將他的吩咐當成是西北風,叫人看笑話!


    “爺不管,爺也不要你的鋪子,左手換右手,有什麽意思?就賭這一條!”


    九阿哥說著,越發拿定了主意,一定要好好調教下舒舒,不能再這樣輕慢自己。


    舒舒沉默:“要是換賭注,那我是不是也能提一個條件?”


    九阿哥立時戒備:“不許學爺的條件!就算爺輸了,也別想爺對你百依百順!”


    舒舒麵上帶了認真,直直的看著九阿哥。


    眉毛依舊是之前的眉毛,眼睛也是之前的眼睛,可是卻看著親近許多。


    誰也不能保證永遠保證初心,可是他這些日子待自己的包容也是真真切切。


    或許不管誰做他的妻子,都會受到這樣的待遇,可是自己依舊領情。


    九阿哥見她遲遲不說話,隻當自己剛才口氣不好,讓她傷到了,帶了別扭道:“若是你非要提這個做賭注,爺也沒有法子,反正爺也不會輸……”


    舒舒拉著九阿哥的手,看了眼炕邊的鳳仙花膏子:“爺幫我染腳趾甲!”


    九阿哥差點跳起來:“什麽?爺才不給你弄這個!誰耐煩擺弄你的臭腳丫子!埋汰死了!


    舒舒帶了委屈:“我為爺什麽都做的,爺連幫我染個腳趾甲都不行?怎麽就埋汰?剛才洗了腳……”


    九阿哥臉上依舊嫌棄,卻是望向鳳仙花膏子,老實拿了起來,抱怨著:“沒聽說有人染腳趾甲!爺看你就是日子閑的,整日裏鬧這些花樣……”


    舒舒動了動腳趾甲,輕聲道:“這不是想要給爺看……”


    九阿哥看著一個個被花葉包裹的腳趾頭,還真是少了幾分嫌棄,生出幾分期待,笨手笨腳的參照著其他的腳趾頭,在腳趾甲上放膏子,用樹葉包裹,用馬蓮葉子纏上。


    舒舒看著九阿哥的腦門子,不由的笑了:“我想到賭注是什麽了……”


    “什麽?”


    九阿哥一個歪頭殺,可愛的不行不行。


    舒舒笑著說道:“我要爺一輩子……不瞞我……家裏有什麽事情,都有商有量的……夫妻合力,其利斷金!”


    九阿哥原本心裏“砰砰”直跳,以為妻子會說一輩子守著她一個,或是隻對她一個好,沒想到竟然不是。


    九阿哥看著舒舒,有些拿不準。


    她與八福晉都是新媳婦,如今在宮裏口碑卻是天差地別。


    不用說,口碑好的是舒舒。


    可是九阿哥覺的,這口碑有水分。


    不說別的,就說“賢惠”這一條,是不是有點扯淡?!


    她是喝了兆佳氏與王氏的茶,認下這兩個妾室,沒有像八嫂那樣不承認她們。


    可是她也沒跟賢惠貼上邊,她沒有敲定請安的規矩,壓根就沒有讓她們到正院來走動的意思。


    即便給加了菜,可也隻是加菜,其實是另一種無視。


    八福晉戀慕丈夫,才嫉妒不容人。


    九阿哥卻在妻子身上看不見察覺不到嫉妒……


    舒舒心中斟酌過,才提出這樣的賭注。


    實在不放心九阿哥的判斷力與情商,與其讓他沒頭沒腦的得罪人,還不如讓他習慣依賴自己這個妻子。


    但凡他想不到的人情世故,她來幫他想。


    倒不是說十來天夫妻做下來,如何情深,歸根結底還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緣故,舒舒先要保障自己不被這憨憨連累。


    沒想到,九阿哥半晌沒有應聲。


    連舒舒自己都疑惑了。


    夫妻彼此之間坦誠,凡是商量著定奪,這麽難麽?


    舒舒並不是自私之人,她實際上能轉換立場,體諒別人。


    隻是兩輩子第一次結婚,這夫妻相處也都是摸索著。


    她想到自己身上,壓著天大的秘密,別說是坦誠,就是生身父母都沒有透露過,更不要說對丈夫。


    這樣一想,九阿哥不樂意答應這樣的“賭注”,似乎也能理解。


    “爺想瞞我什麽呢?”


    舒舒試探性的問道:“要是雞毛蒜皮的事,沒有必要瞞著;要是事關重大,爺同我說一聲,也省的我稀裏糊塗耽擱了爺的大事……”


    九阿哥抬起頭,望向舒舒的目光帶了深思,答非所問道:“是不是嫁了旁人,你也是個合格的福晉……”


    舒舒坐直了身子:“這叫什麽話?這是嫌棄我做的好?為人妻、為人媳都有相應的規矩,世人多是照著這個規矩走……隻是心裏歡喜不歡喜,夫妻和美不和美,自有自的不同……”


    九阿哥卻焦躁起來,又想起康親王府的添妝,心裏跟紮了刺似的難受:“爺說不過伱,誰讓你是‘常有理’……誰曉得你是不是按照你的規矩,假惺惺的對爺好,就為了你日子過的舒坦……這二所又不是戲園子,爺才不稀罕這些假的!”說罷,一把丟下手中的小碗,怒氣衝衝的離去。


    舒舒坐在炕上,不怒反笑。


    笑過之後,就是悵然。


    因愛故生憂,因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小椿避在西次間,以防主子要茶,聽到不對勁,連忙過來,看著地上狼狽,帶了擔心:“福晉……”


    舒舒歎口氣:“沒事,就是拌嘴罷了……”


    夫妻第一次爭吵,來的這麽快。


    舒舒居然並不是很意外。


    她往靠枕上一歪,眼角餘光看到包的歪歪扭扭的腳趾頭,神色就柔和下來。


    “打發人去看看爺是不是去三所,要是去了三所,一會兒送晚點過去……”


    舒舒吩咐著。


    小椿應聲出去了。


    舒舒歎了一口氣,她並不喜歡複雜的事情與複雜的關係,可也不會傻的“對號入座”,親口承認自己對九阿哥的溫柔體貼全是虛情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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