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妻倆正說著話,外頭又有動靜。


    齊嬤嬤隔著門稟告著:“福晉,內務府來人了……”


    舒舒望向九阿哥,九阿哥想了想道:“應該是送人手過來,按照規矩你名下能有八個宮女子使喚,除了家裏帶來的,還有四個的缺……”


    舒舒點點頭,示意齊嬤嬤帶人進來。


    進來個穿著官服的中年人,進來就行千禮:“奴才內務府會計司郎中黑壽見過九爺,九福晉……”


    九阿哥點點頭:“起吧……”


    後邊跟著一排宮女,都是一色裝扮,綠色半身褂子,下邊是散腿褲子,編著長辮。


    身量高些的幾個有十六、七歲,身量矮小的幾個麵容稚嫩,看著就十二、三歲。


    舒舒打量著,看到排在第一個五官有些眼熟,眉眼似曾相識。


    她眼神眯了眯,腦子裏閃出一個人來,桂丹。


    這宮女的眉眼,依稀與桂丹有些相似,不算十分出色,也是水靈靈的。


    舒舒心中嗤笑著,這不會是宜妃的安排,那多半是郭絡羅家或那個金家自作主張。


    這是真當九阿哥是肥肉,想要先借著宮女身份過來,然後呢?


    這親戚的親戚能當成真正的奴才使喚?


    這是宜妃大嫂的娘家人,總要看著宜妃的顏麵。


    舒舒曉得這種事少不了,可依舊覺得惡心,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壓根沒有看幾個宮女,而是想起什麽似的,問黑壽:“有正白旗第七內管領的麽?”


    “這個王三妞家裏就是正白旗第七內管領的……”


    黑壽指了最後一個宮女。


    九阿哥扭頭對舒舒道:“這一內管領包衣在娘娘名下……”


    舒舒轉念一想,就明白九阿哥用意。


    雖說是親生母子、親婆媳,可在宮中生活都落在旁人眼中,多這麽一個橋梁,有備無患罷了。


    “聽爺的,留下這丫頭……”


    舒舒說著,略過開頭那個眼熟的宮女,擇了第二個、第三個,又在後頭小的裏挑了個眼睛滾圓的。


    宮女“小選”,是十三虛歲,這十六、七的算是老人,正好可以彌補小椿她們幾個的不足。


    剩下兩個小的,好好調教,也省的以後青黃不接。


    宮女的原名大多是大妞、二妞之類的,需要重新賜名。


    舒舒就就對兩個年長的道:“你們倆個叫核桃、花生……先跟著齊嬤嬤……“說著,又對兩個小的,對那眼睛滾圓的道:“你叫桂圓……”


    剩下王三妞就叫“榛子”。


    兩個小的跟在小椿身邊打雜。


    四人磕頭認主,退了下去。


    九阿哥看著舒舒,麵上帶了鄙視:“你不會隻讀了一本《大清律》撐臉麵,旁的書都沒讀過吧?給丫頭起個名兒都不會,花花草草的,什麽起不得?什麽花生、榛子,哪裏是正經名字!可見一時忘了遮掩,是露了短處,是個貪嘴的!”


    “花呀、草呀的太過嬌嫩,我起的名字是堅果……”


    “堅果?堅硬之果……什麽跟什麽……”


    九阿哥依舊是不大讚成,嫌棄的搖頭。


    舒舒隻看著他,這樣嫌棄?


    哪個孫子昨晚跟見了肉骨頭的狗似的?


    有能耐今晚別上炕!


    九阿哥自是不曉得舒舒腹誹什麽,可也有些被盯毛了,跟著說了一句軟話:“你能曉得提前學習蒙語,是個機靈的……五嫂那裏,性子太木訥,你找機會多提點她……”


    舒舒對五福晉印象大好,自然也樂意幫忙。


    九阿哥又挑起下巴,得意起來:“就是學的什麽呀,磕磕絆絆的,好好端杯茶,往後爺教你……”


    舒舒這個時候倒是沒有強嘴,直接端了茶杯送到九阿哥嘴邊。


    九阿哥神色詫異,就著舒舒的手將茶喝了,問道:“怎麽曉得聽話了?”


    舒舒將茶杯塞到他手中,又遞茶壺:“爺是不是也敬敬我?《大清律》有什麽不懂的,我也能指點指點爺!”


    九阿哥立時炸毛:“瞧不起誰?還用你指點?爺隻是學得晚,之前對這個沒興趣,就學法蘭西語與義大利語……”說到這裏,眼睛一亮:“來,來跟爺學這個,要是你連這個都學會了,爺才服你……”


    說著,九阿哥就招唿何玉柱進來,吩咐著:“去前院書房,將那本法蘭西手劄與義大利手劄拿過來,就在書桌上,一本藍布皮,一本草絹色皮……”


    何玉柱應聲下去,九阿哥想起一件事:“這宮裏行走還是太監更方便……爺將孫金與李銀撥給你使喚……”


    這兩人亦是九阿哥的貼身近侍,排在何玉柱之後。


    舒舒聽了,不由笑了:“爺隻笑話我,不說說自己……這名字起得不直白……”


    九阿哥輕哼道:“爺使喚的人,自是爺叫著順口就行……怎麽著,你還想著樹啊,果兒什麽的,要換了奴才名字……”


    “挺好,不用換,這名字聽著吉利!”


    舒舒含笑說著。


    九阿哥也忍不住笑了,隨後又收斂迴來:“爺倒是忘了,伱也是個財迷……”


    舒舒實話實說道:“這世上,多少煩惱都從沒錢上來……這銀錢足了,就能解決大部分煩惱,不是更省心……”


    人人都不屑談錢,認為粗鄙,九阿哥還是頭一迴聽這樣說辭。


    旁的不說,九阿哥年紀不大,卻已經曉得銀子多寡的好處,不由又懷疑起董鄂家的經濟狀況來。


    看來,董鄂家的風光都在麵上,內裏應該真的不寬裕,否則也不會讓董鄂氏有這樣感觸。


    他哪裏曉得,舒舒隻是財務自由慣了,自從想起上輩子的記憶,就不習慣伸手要錢,不管是對父母親人,還是對九阿哥這個榮辱與共的丈夫。


    說話的功夫,何玉柱小心翼翼的捧了幾本書進來。


    “主子,草絹色書皮的攏共兩本,都是洋文,奴才就都拿來了。”


    何玉柱說著,仔細的將幾本書放在炕幾上。


    舒舒低頭看了,看著都夠古樸的,像是有年份。


    九阿哥也跟著小心翻著,遞給舒舒:“這都是前朝傳教士留下的筆記,少說也有幾十年……你要是能學會,爺抄一份給你……”


    舒舒接過,看著有些眼熟。


    這是法文夾雜著拉丁語。


    舒舒雖不精通,可也簡單學過,心下安定。


    這正房五間,也布置了書房,就在西稍間。


    小夫妻兩個就移步過去,依舊是南窗炕上坐了,兩人頭碰頭的,中間擺著小幾,鋪了筆墨紙硯。


    九阿哥因著《大清律》之事在舒舒麵前漏了怯,一直想要找補迴來,眼下興致高昂的做老師,連戒尺都準備了,一邊拍打著手心,一邊道:“爺可是嚴師,不會留情……”


    舒舒媚眼如絲,瞥了九阿哥一眼。


    小樣兒,真要動手,誰怕誰?


    九阿哥已經開口朗讀起法語,他誠心為難,直接說了短句。


    很奇怪的口音,舒舒聽得很勉強,可依舊分辨出來,是“天氣怎麽樣”的意思。


    看著舒舒認真,九阿哥揚一揚眉:“別以為讀了《大清律》有什麽了不起,學法蘭西話可比那個難多了……”


    舒舒沒有迴答,而是緩慢了說了一句法語。


    或許是因後世法語發音與現在有差異的緣故,隻有五分相似。


    饒是如此,九阿哥都驚住了,忍不住又重複一遍。


    舒舒看著九阿哥的唇形,記住他停頓的重點,也跟著學了一遍,這迴居然有七、八分與九阿哥的口音相似。


    九阿哥瞪大眼睛看著舒舒:“你是不是學過?”


    舒舒隻好大言不慚的扯謊:“都是爺教的仔細,我才囫圇跟著說了,實際不過是鸚鵡學舌,並不解其意……”


    她的人生軌跡都在京城,壓根就沒有接觸過傳教士,自然也無處可學。


    九阿哥點頭道:“倒是沒看出,你還真有幾分天分,跟爺比也差不多了……”


    話音未落,門口傳來動靜。


    崔南山揚聲道:“爺,福晉,皇上打發人賞菜過來……”


    舒舒抬頭看了眼書房的座鍾,已經未初,到了晚飯的時候。


    因他們倆早飯用的晚,還沒有餓,倒是忘了傳晚膳。


    兩人起身,門口跟著齊嬤嬤進來的是個四十來歲的藍衣太監。


    “皇上看到這碟福字碟四喜燒麥,就想著九爺、九福晉,打發奴才送來……”


    太監躬身笑著,雙手奉上食盒,目光卻在炕幾的書冊上看了兩眼。


    九阿哥雙手接了提盒:“勞煩梁諳達……”


    宮中規矩,禦前下來的人都要上等封,崔南山早已準備好了,可聽到九阿哥稱唿,還是將準備好的荷包換了,親自送了出去。


    等眾人出去,九阿哥跟舒舒介紹道:“那是禦前太監梁九功,是汗阿瑪的哈哈珠子太監,近日剛兼了乾清宮副總管……往後客氣些,總沒有錯……”


    怪不得九阿哥收斂了驕橫,這麽客氣,原來竟然是他。


    這可是康熙中晚期最有存在感的大太監,一直風光了好多年。


    賞菜到了,舒舒也叫人傳膳。


    上午雖提了一句,以後皇子膳房點菜,可今天亂糟糟的沒顧上,上的依舊是例菜。


    這迴多了雞,燉鴨子換成了燉雞,紅燒肉、糯米鴨,燜羊肉,素菜是燒口蘑、芥末白菜、炒芹菜、蒜蓉油菜。


    點心兩品,豬肉白菜包子,金絲花卷。


    湯一份,菠菜雞蛋湯。


    飯一份,白米飯。


    這是舒舒的份例送過來了。


    因為雞蛋與羊肉,就是皇子福晉的每日分例才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的公公叫康熙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雁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雁九並收藏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