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固珠是個自來熟的,眼見著八福晉也看著自己,立時上前道:“八伯母,您還吹笛子麽?”


    八福晉:“……”


    還真是有陣子沒吹了。


    到了海澱這裏住著,院子挨著院子,也不想吵到人。


    尼固珠接著說道:“不挨著住了,您吹笛子,我也聽不著。”


    眼見著這娘倆湊到一起說話,眾人都好奇不已。


    屋子裏慢慢安靜下來,看著兩人說話。


    七福晉轉頭看看舒舒,無聲詢問。


    兩家私下都不怎麽往來,這尼固珠怎麽還親近八福晉了?


    舒舒挑挑眉,指了指自己的臉。


    尼固珠是看臉的,又最喜紅。


    八福晉兩樣都占了,可不是就入了的尼固珠的眼。


    八福晉看著胖乎乎的小人,道:“天熱了,不吹了。”


    尼固珠仰頭道:“那您玩什麽?”


    八福晉想了想,道:“看閑書。”


    安和郡王與安郡王父子兩代人都推崇儒學,王府養的幕僚門客也不少宿儒。


    八福晉從小也是跟著姨母們讀書寫字兒,隻是早先性子喜動不喜靜,學的一知半解。


    這幾年日子乏味,才看書打發時間。


    不管是佛道的書,還是儒家的書,八福晉看著,都覺得像編瞎話。


    可是瞎話中似乎還有人情道理。


    尼固珠轉頭看了舒舒一眼,道:“跟我額涅一樣,我額涅也每天看書。”


    大家都望向舒舒。


    三福晉笑道:“旁人看書,吟詩作畫,你看書就是為了食譜,倒是實惠的緊。”


    舒舒道:“三嫂要是不喜歡食譜,就別惦記著那道酸辣白蘿卜。”


    那是夏天的小菜,三福晉在九貝勒府吃過,這幾日天熱不愛吃飯,想著這個來,剛才跟舒舒提來著。


    三福晉搖頭道:“那不行,我還等著它下飯呢……”


    屋子裏坐了十幾口人,滿滿當當的。


    即便是開著窗戶跟門,也覺得都是滿屋子的脂粉味兒。


    大福晉眼見著孩子們麵色有乏色,就起身道:“天兒不早了,要不就先散了吧!”


    眾人沒有異議。


    就都從南三所出來。


    四福晉目送著大家上了馬車離開,才跟剩下的幾位福晉告了罪,親自送三格格迴討源書屋……


    *


    暢春園,部院值房。


    眼見著就要酉初,過來當值的官員也開始離開。


    三阿哥想到八阿哥疑似外宿之事,就攔住了要去找十阿哥的九阿哥,將他招唿到一邊,小聲問道:“你說八阿哥到底是怎麽想的?不想住海澱,不是應該迴貝勒府麽?這兩邊都不住是什麽意思,這也太不給富察家麵子了吧!”


    九阿哥看著三阿哥,道:“三哥您這也太操心了!”


    三阿哥歎了口氣,道:“這不是怕弄出什麽醜聞來麽?你說他還沒有長子,真要弄出外室子來,那可怎麽好?到時候皇家要成笑話了!”


    九阿哥隻覺得莫名其妙。


    眼見著三阿哥還要說,九阿哥就指了指清溪書屋,道:“您要是真惦記,跟弟弟也說不著,跟汗阿瑪說去。”


    三阿哥:“……”


    三阿哥清了清嗓子道:“都在正藍旗,怎麽你們哥倆還沒和好?這不抱團兒,不是要被信郡王府跟安郡王府欺負了?”


    九阿哥翻了個白眼道:“您跟大哥抱團了麽?”


    三阿哥:“……”


    中午舒舒不在,九阿哥對付了一口,如今也餓了,不想再聽三阿哥說小話。


    又不是老娘們,整日裏扯什麽老婆舌。


    正好十阿哥過來,見兩人在樹下說話,就直接過來。


    “九哥走麽?”


    “走,早餓了……”九阿哥說著,就別了三阿哥,跟十阿哥出了園子。


    三阿哥走在後頭,看著這小哥倆腳步匆匆的,想到內務府的消息。


    九阿哥人在理藩院,卻依舊占著內務府的便宜,借著內務府的便宜,立著理藩院的功勞。


    這跟老八不是應該“一山不容二虎”麽?


    怎麽還裝上了?


    還真是長大了,不實誠了……


    *


    九阿哥正在跟十阿哥說三阿哥。


    “當爺是傻子,想要挑撥爺跟老八對上,他們兩個什麽時候結的仇啊?”


    十阿哥想了想,道:“兩人都虛頭巴腦的,在功課上爭先,在上書房時就不親近,後頭三十八年隨扈南巡後,好像往來更少了。”


    九阿哥撇撇嘴,無法理解,道:“老三這是在禮部閑的,還有工夫盯著旁人?”


    關鍵是盯著兄弟睡哪兒……


    這想想好惡心。


    十阿哥道:“以後皇子值南書房,也要有個主事兒的。”


    九阿哥搖頭道:“這也太未雨綢繆了?三哥序齒在前頭,隻要有他,汗阿瑪還能讓老八牽頭不成?”


    十阿哥道:“是啊,他想多了……”


    等到兩人各迴各家,九阿哥到了正院,就聽到正房裏傳來熱鬧。


    原來是尼固珠正在給豐生跟阿克丹講今日見過的戲法。


    “那麽大個兒的雞蛋,蒸雞蛋羹能蒸一大盆……”


    雖說是各式各樣的戲法,可是尼固珠印象最深刻的還是那個大蛋。


    剛才在後罩房給伯夫人講了一遍,現下又給兩位哥哥講。


    見九阿哥迴來,她又比比劃劃著,給九阿哥講了一遍,而後眼巴巴地看著九阿哥道:“阿瑪,我也想要大個兒的蛋……”


    九阿哥道:“這還不容易,阿瑪這就打發人去給你買……”


    說著,他就要吩咐何玉柱下去,讓他找戲班的人買蛋。


    舒舒見狀,忙道:“不用找他們買,那是人家賺錢的秘法,咱們自己做就是了。”


    大家都望向舒舒。


    尼固珠道:“那不是大個兒的雞下出來的麽?”


    豐生也道:“額涅,其他的莊子上養了大雞了?”


    阿克丹隻是道:“是叫小棠姐姐做麽?”


    舒舒點頭道:“是啊,不過做的慢,得兩、三天,迴頭你們就看到了。”


    尼固珠歡喜道:“那我等著吃,今兒看到就想吃,可是他們隻叫看,沒叫吃。”


    豐生跟阿克丹也多了期待。


    家裏不缺雞蛋,他們就是想要見見那麽大個兒的蛋。


    尼固珠還不忘囑咐舒舒道:“額涅,多做幾個,給烏庫媽媽、汗瑪法與園子裏的瑪嬤也看看,他們指定沒見過那麽大的蛋……”


    舒舒沒有立時點頭。


    這大蛋的製作容器有些不雅。


    尼固珠見她沒答應,牽著她的手撒嬌道:“額涅,做吧,烏庫媽媽說了,園子裏有端陽貢……”


    九阿哥看著尼固珠,有些好奇,道:“沒有端陽貢,就不給園子裏送了?”


    這也太財迷了?


    是自己言傳身教的?


    尼固珠道:“送啊,可是禮尚往來,這個時候迴來的禮就是端陽貢……”


    說到這裏,她想起了八福晉,道:“額涅,還有八伯母,八伯母家沒有小格格,也沒有人給她講今兒的戲法,讓她也見識見識。”


    舒舒無語:“你還挺操心的?”


    尼固珠笑著說道:“等以後迴貝勒府,我還聽八伯母吹笛子……”


    舒舒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具體能不能做出大蛋來,能做出幾個大蛋來,還說不好。


    尼固珠見她沒有搖頭,就笑嘻嘻地牽著榛子的手,迴北花園去了。


    豐生跟阿克丹也迴了後罩房。


    九阿哥看著舒舒道:“你曉得法門?也是書上看到的?”


    舒舒搖頭道:“早年聽過一嘴,並不難……”


    說著,就講了戲法大蛋的製作方法。


    一個新鮮的豬尿泡,四十個雞蛋。


    四十個雞蛋打開,倒進豬尿泡,然後在水裏緩慢拖動,兩個時辰後,蛋清蛋黃分離。


    煮熟後,去掉外頭的豬尿泡,就得到一個大個兒的蛋。


    九阿哥聽了,齜牙咧嘴:“聽著就惡心,這怎麽入口?做個給孩子們玩就是了,別往園子裏送,汗阿瑪跟娘娘也受不得這個。”


    舒舒道:“鬆仁小肚,爺平時也沒少吃。”


    就是這豬尿泡,前幾年九阿哥治脾胃虛弱的時候,也吃過相關的藥膳。


    九阿哥還是擺手道:“聽不到還罷了,聽了就別吃了,讓孩子們見識一下就行了。”


    舒舒也覺得那不是能敬上的東西,點了點頭,道:“嗯,明兒叫小棠做一個瞧瞧……”


    莊子上每隔一日,都要送豬肉跟收拾好的內髒過來……


    次日,九阿哥去園子後,舒舒就等著待客。


    差不多巳時,門房傳了消息,張氏的馬車到了。


    舒舒就迎了出來。


    “大嫂……”


    妯娌兩個手拉手見過。


    張氏就道:“我來請弟妹幫忙來了……”


    舒舒想到了觀音竹,莫不是直郡王府的觀音竹不夠分?


    “您客氣了,也不是外人……”


    等到迴了正房,賓主入座,張氏就提及了想要借莊子之事。


    “我們王爺眼見著小格格們吃喝宴請,姊妹玩耍,就心疼我們大格格跟二格格了,想要帶她們出去溜達溜達,可是遠了也不方便,也沒有自己的園子,就想要跟弟妹開口……”


    張氏雖過來開口,卻沒有將家裏要出遊的主意攬在自己身上,還是如實道。


    舒舒笑著說道:“那邊的蒙古包沒有叫人拆掉,就是想著可以過去郊遊,這些年吃了您家多少桃子,我可從沒有跟大嫂客氣過,您隻管用就是了,隻是四月二十二那日不方便,那日十二叔跟十二嬸要奉蘇麻嬤嬤過去,剩下的日子,您跟大伯看著定就是了。”


    至於尼固珠跟海蘭請客,不必搶在前頭。


    端午節前要是不方便,端午節後就是了,到時候正好可以預備端午主題的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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