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就是十月初三,聖壽節。


    太後已經發話,免了宗親誥命入宮賀壽。


    不過一大早,五阿哥還是去了寧壽宮磕頭。


    “孫兒祝皇祖母長命百歲,康康健健……”


    五阿哥道。


    太後扶了他道:“也沒有新詞兒,年年都是這個。”


    五阿哥道:“孫兒盼的,也隻有這個。”


    太後笑道:“七八十歲就行了,再老就討嫌了。”


    五阿哥忙道:“皇祖母這樣好,孫兒們隻有愛的,誰會嫌棄皇祖母?等您九十九,孫兒背著您爬景山去……”


    太後越發笑得歡快,道:“真到了那個時候,你也六十多了,還能背的動皇祖母麽?”


    五阿哥立時挺起了腰板,道:“那指定能,孫兒這身子骨,結實著呢,等到六十,也跟十六似的。”


    太後想到外頭的痘疫,看著五阿哥道:“你們幾個這迴要忙,這痘疫一出,要生出多少事來……”


    五阿哥小聲道:“孫兒瞧著三哥樂在其中,這遇到事了,才能顯出他的能來,有他在前頭頂著,功勞是他的,過也是他的。”


    太後聽了,這才放心。


    她養出來的孫子,當然不是笨蛋,心中有成算。


    如今太子處境微妙,皇上也長了脾氣,其他皇子頂好安安份份。


    少做少錯,多做多錯。


    太後又問起五貝勒府避痘之事。


    五阿哥道:“昨天下午就讓福晉帶了孩子們去海澱了,三哥跟老七那邊也去了,也能有個照應。”


    太後點頭,想到九貝勒府封府之事,道:“叫人看著些,隔天打發人過去看看,看那邊有什麽不湊手的沒有。”


    五阿哥點頭道:“皇祖母放心,孫兒都安排的妥妥的。”


    太後曉得他入值南書房,也沒多留人,祖孫一起吃了長壽麵,就讓五阿哥離開。


    沒等五阿哥出門,三阿哥拉著七阿哥來了,也來給太後磕頭。


    “皇祖母體恤孫兒們,免了行禮,可是孫兒們不過來磕個頭,心裏也不安……”


    三阿哥說著,就跪下來,老老實實磕了三個頭。


    七阿哥跟在後頭,也是如實行事。


    太後擺手,笑嗬嗬道:“行了,孝心我收到了,且忙去吧!”


    兄弟三個這才從寧壽宮出來。


    三阿哥嗔怪五阿哥道:“五弟真是的,怎麽能一個人過來?皇祖母單是你一個人的皇祖母不成?”


    五阿哥被說的摸不著頭腦,道:“可是皇祖母之前不是讓免了賀壽麽?”


    這疫情起來,就算是熟身,也不好四處亂竄。


    萬一還有別的病氣呢?


    三阿哥止了腳步,看著五阿哥道:“那是旁人,跟咱們能一樣麽?咱們是親孫子,又是每日入宮當值的,南書房距離寧壽宮就一裏半,這都不過去,汗阿瑪會怎麽看?”


    五阿哥:“……”


    還真沒想那麽多。


    他眨眨眼,道:“那還有十二阿哥呢?也在宮裏當差,那要不要告訴一聲?”


    三阿哥輕哼道:“那小子才雞賊呢,不用咱們告訴,早上就去寧壽宮磕過頭了。”


    五阿哥還真是沒想到。


    “那剩下幾個小的呢?”五阿哥問道。


    三阿哥帶了幸災樂禍,道:“十五阿哥與十六阿哥一早去寧壽宮前磕了頭,沒有進去;十四阿哥麽,應該還沒想起這個。”


    他拉著七阿哥做了找補,十四阿哥那裏可沒有找補。


    等到皇父曉得,怕是會給十四阿哥記上一筆。


    五阿哥默默,也沒有提醒十四阿哥的意思。


    他隻是心中詫異。


    早先兄弟之中,三阿哥的消息是出了名的不靈通。


    如今,不一樣了。


    接連幾年入值南書房,還牽頭負責料理政務,三阿哥的人緣似乎也逆轉。


    這消息,是三阿哥主動安排耳目打探的,還是旁人為了巴結三阿哥主動告之的?


    不管是哪一種,三阿哥都大有長進。


    嘖,往後要更熱鬧了……


    等到中午,兵部就將禦前批複迴來的折子遞到南書房。


    三阿哥將三人昨日送出去的請安折子看了,半晌沒有動地方。


    五阿哥察覺到異樣,道:“三哥怎麽了?汗阿瑪到底對十七格格與十九阿哥什麽安排?”


    三阿哥將折子遞給他,道:“你自己看!”


    五阿哥接過來看了,等看清楚朱批,“騰”地站起來。


    這不是給九阿哥添亂了?!


    那邊三個孩子外加上一個孕婦,哪裏還有餘力再看皇子皇女種痘!


    三阿哥已經不平起來:“汗阿瑪到底什麽意思?這照顧幼弟幼妹,也輪不到九阿哥吧?他自己還是孩子呢,能擔什麽事兒?”


    七阿哥見兩人反應,曉得批複不對勁,起身從五阿哥手中抽了折子過去,匆匆看了,沉吟道:“或許汗阿瑪是曉得九弟在府中給孩子們種痘,才這樣安排。”


    十七格格與十九阿哥不種痘的話,就要出城避痘,可年歲在這裏,總要人看顧。


    宮裏太子妃掌宮務,身份所限,也不能離開宮廷。


    十七格格與十九阿哥的生母是年輕宮眷,也不好外宿。


    避痘時間不定,種痘痊愈後,就可以重新迴宮。


    跟避痘相比,種痘還是比較穩妥的。


    那樣的話,就需要妥當人陪護十七格格與十九阿哥。


    三阿哥不忿道:“太子妃不能出宮,宮外還有大嫂跟我福晉,大嫂沒有產育過,不適合照看孩子,我福晉不是最好的人選麽?”


    五阿哥巴不得弟弟弟妹不沾手,忙道:“那三哥你上折子,主動請纓就是,三嫂確實比老九福晉靠譜,老九福晉身子重,怕是力有不及。”


    三阿哥輕哼道:“汗阿瑪是聽勸的?既是老人家這樣安排,哪裏有更改的餘地?打發人去永和宮跟儲秀宮,叫妃母、嬪母給預備人手跟行李吧,再打發去老九府上,那邊屋子也要收拾出來……”


    五阿哥不放心弟弟,道:“我去老九府上……”


    三阿哥與七阿哥不好出入內廷,就叫身邊太監往兩宮傳話。


    九貝勒府,正院,後罩房。


    東稍間,豐生正準備種痘。


    眼下的種痘法,不再是人痘時的鼻飼法,而是換成種痘成功概率更高、出花更快的“栽花”法。


    豐生眼下就是身上穿著無袖小褂子,露出手臂。


    種痘太醫手中拿著小刀,在燭火上炙烤。


    旁邊還有舒舒給預備酒精。


    九阿哥看著這情形,小聲跟舒舒道:“非要動刀子麽?鼻飼法慢些就慢些……”


    舒舒道:“單慢不怕,可是鼻飼法,隻一半出花,不出花,還要再來一迴,每迴前後要將一個月的功夫……”


    本來就是種痘防痘的,真要用兩、三個月的時間種痘,那這期間誰能保準沒事呢?


    九阿哥聽了,也就明白了輕重,過去對豐生道:“大兒子,要堅強,就一點點兒疼,過後就好了……”


    豐生再懂事,也是孩子,見了小刀也害怕,轉頭望向舒舒:“額涅……”


    舒舒上前,將豐生攬在懷裏,道:“額涅抱著呢,過了就不疼了,都要來一下,你弟弟妹妹也是,隔壁的小弟弟也是。”


    今日宜種痘,敦郡王府與額爾赫、張家的孩子既是決定種痘,也都安排在今天。


    “嗯……”


    豐生好一會兒才點頭。


    九阿哥跟太醫道:“花小些,傷口越小越好……”


    雖說如今天氣,不怕傷口潰爛,可是小孩子怕疼,自然越小越好。


    痘醫應著,用酒精擦拭著豐生的左手臂。


    在消爍穴,痘醫飛快地用刀尖劃了小十字。


    “嗚嗚……”


    豐生是皇孫,還是貝勒府的嫡長子,從小哪裏受過這樣疼痛,忍不住哭出聲來。


    舒舒跟九阿哥聽著,都跟著難受。


    不過這才種痘剛開始,等這皮肉之傷過後,才是正文。


    將幹痘苗點到傷口處。


    “若是種成,兩到三日起疹子,若是不成,還要在清冷淵穴複種……”


    痘醫包紮好傷處,對九阿哥與舒舒說道。


    九阿哥忙道:“那還是一次種成吧,別遭二迴罪!”


    舒舒想起來牛痘已經出來三年,問痘醫道:“兩次就都成了麽?最多幾次?”


    痘醫道:“最多四次,右手兩個穴位也種滿了才見喜。”


    舒舒:“……”


    一會兒給佛祖上柱香。


    豐生不哭了,有些怏怏的,看著舒舒,雙眼水潤,看著可憐兮兮的。


    舒舒將兒子抱了抱,道:“額涅跟阿瑪先去給你弟弟妹妹種痘,種好了就過來看你,你先睡一覺,好不好。”


    豐生點點頭。


    舒舒跟九阿哥就去了西稍間。


    齊嬤嬤在這裏陪著阿克丹。


    這也是個嬌氣的。


    舒舒將人抱在懷裏,摸索著,道:“哥哥已經種完痘了,輪到阿克丹了,額涅陪著你。”


    阿克丹抬起頭,道:“種了痘,額涅再出門,就帶我們麽?”


    舒舒點頭道:“嗯,肯定帶啊,不過要等到天氣暖和,明年三、四月,到時候額涅帶你們去海澱看花,有梨花,還有桃花……”


    九阿哥在旁也道:“阿瑪也帶你們出去,到時候去天津衛撈大魚去……”


    阿克丹聽著,小臉放光。


    看著痘醫拿起小刀,也沒有退縮。


    不過等到手臂上挨了一刀,他還是疼得嘴唇抖了抖,眼淚花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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