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宇皇朝皇城,福貴公主府,聽喧水榭。


    顏福貴水袖宮裝,高貴中帶著舒雅恬淡,她安靜地坐在青石圓凳上,身邊是煮茶的侍女,招待的正是喬以煜,玄源天宗的天驕。


    侍女沏茶,顏福貴和喬以煜似乎相對無言,隻是沉默地一杯接一杯地喝茶。


    直到三壺茶水飲盡,顏福貴一臉淡漠地放下茶杯,淡淡地說道:“道兄見諒,小妹還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


    喬以煜聞言,一臉苦笑,他想說什麽,張張嘴,欲言又止,顏福貴卻仿佛什麽也沒看見,徑直對身邊煮茶的侍女說道:“淺語,幫本宮招待好喬道兄!”


    “是,公主!”侍女淺語起身行禮,恭敬領命。


    “不用,不用……”喬以煜苦笑著起身,擺擺手,眼中神色複雜地看著顏福貴,說道:“顏師妹是不是對為兄有些誤會?”


    “什麽誤會?”顏福貴嘴角浮現一絲嘲弄,似笑非笑地問道:“是誤會嗎?”


    “……”喬以煜嘴角苦澀更深,再次無言以對,腦海卻不由得浮現前些日子大宇皇朝皇宮之中,兩大天宗威逼顏成都的情景。


    那一天,玄源天宗問道境尊者楚今朝和玉鼎天宗問道境尊者吳青雲聯袂跨界而來,帶著兩大天宗的意誌,入皇城,強逼大宇皇朝大帝顏成都出關,商討顏福貴擇夫而嫁,還指定虛靈秘境為嫁妝。


    哪怕喬以煜作為玄源天宗的弟子,也覺得宗門做的過了。


    但出乎喬以煜的意料,作為離火天朝四十九諸侯之一的大宇顏家的顏成都,居然沒有半分脾氣,隻是找了個借口拖延一些時間,並沒有直接拒絕。


    喬以煜讀不出當時麵無表情的顏成都心裏在想什麽,但在場的顏福貴屈辱中帶著無盡憤怒的表情,喬以煜看得分明,也能感同身受。


    從那一天起,喬以煜就知道,他與顏福貴最後一點情份,也蕩然無存。


    宗門大局之下,無論他還是顏福貴,都不過是棋子,任由上麵的問道境尊者擺布,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或許還能得到顏福貴的人,靠運氣,靠宗門,而不是兩情相悅,靠他自己。


    他這些天一直想找顏福貴解釋,解釋自己的身不由己,自己並不知道宗門會這麽做,但這些話,喬以煜自己都不覺得有什麽可信度,而且,他來大宇皇朝,目的本也不是多麽單純,隻是被宗門後麵這麽強硬的一手,搞的有點措手不及。


    今天來公主府,也並不是喬以煜的主意,他想解釋,但總歸臉皮沒那麽厚,是宗門祖師楚今朝要他過來,親近顏福貴順道打探消息,借此讓顏福貴在之後選夫時,投向玄源天宗,也就是選擇他喬以煜。


    問道境尊者的命令,對於顏福貴的渴求壓過了愧疚,喬以煜還是來了,但來了之後,卻發現,他遠沒自己想象中那麽臉皮厚,說不來口是心非的話。


    顏福貴見喬以煜沉默,忽地莞爾一笑,說道:“相見卻相厭,相對已無言,喬道兄,你想找的道侶,便是這樣的人嗎?”


    “……”喬以煜聞言臉色為之一白,如何能是這是這樣的人,道侶本就是大道伴侶,相扶相依,漫漫大道中生死相托,絕非生死相向。


    “你知道你和葉謙差在哪裏麽?”顏福貴低笑一聲,眼神有些飄忽,說道。


    “哪裏?”喬以煜感覺心被刺了一劍,聲音有些幹澀沙啞。


    “他隻要招招手,小妹自薦枕席,但換成你或者周伯俊,小妹何惜一命!”顏福貴抬頭望著天空,無盡的巨樹綠葉之中,散落幾點陽光,刺眼卻讓人心生溫暖。


    “我就這麽不堪?”喬以煜臉色慘白,嘴唇生生咬出血跡,冷聲問道。


    “道兄會為了小妹,對抗兩大天宗嗎?”顏福貴看都沒看喬以煜,輕聲問道。


    “葉謙會?”喬以煜反問。


    “他會!”顏福貴斬釘截鐵道。


    “那為兄拭目以待!”喬以煜冷笑,拂袖而去,他繼續留下也不過受盡嘲諷而已,他還沒落魄到需要祈求顏福貴迴心轉意的地步。


    他倒要看看葉謙怎麽幫顏福貴挽迴這一局,這次不是喝酒,沒有任何取巧的地方。


    顏福貴微微抬著頭,目送喬以煜離開,當身影消失,她似乎失去全身的力氣,跌坐在青石圓凳上,右手支在石桌上,手扶著額頭,麵帶著悲戚笑了笑。


    “公主,你沒事吧?”侍女淺語擔憂地單膝跪在地上,仰望著顏福貴問道。


    “沒事!”顏福貴渾身一僵,深深吸了口氣,放下手,挺直腰背。


    “之前咱們不是說好的,故作委屈,虛偽與蛇,看有沒有機會策反喬以煜,您到底是怎麽想的啊?”侍女淺語愁眉不展地問道,這和她們計劃完全不一樣。


    “沒什麽想法,求一個念頭通達!”顏福貴麵無表情,她大概是瘋了,居然連自薦枕席這種話都可以麵不改色的說出口,希望葉謙不會聽說,不然她哪裏還有臉再見葉謙。


    “念頭通達?就是任性吧!”侍女淺語目瞪口呆,您大概是瘋了吧,這種事關終身的大事上麵,怎麽能這麽任性?


    “公主您胡亂刺激喬公子一通,念頭倒是通達了,就沒想到葉公子何其無辜,給人家添了多少麻煩嗎?”侍女淺語捂著臉,唉聲歎息道,她是顏福貴最心腹的侍女之一,從小與公主一起長大,很多事情公主不會隱瞞她。


    “他哪裏會有什麽麻煩!”顏福貴搖了搖頭,不以為意道:“若與星宿天宮溝通失敗,以他的脾氣,應該不會再迴大宇皇朝,諸天萬界,再碰上喬以煜的幾率,少之又少,若成功,有星宿天宮撐腰,他又有何懼?”


    “……”侍女淺語一陣無言,怎麽說您都有道理,她歎了口氣,認命道:“現在隻能祈禱葉公子真能把星宿天宮帶來了!”


    “帶不來也沒關係!”顏福貴沒所謂地笑笑,說道。


    “公主還有其他辦法?”侍女淺語驚喜地抓住顏福貴的胳膊,歡欣道:“就知道這天底下沒什麽事能難倒公主!”


    “就算沒有星宿天宮下場,我也有把握將婚事牽扯到出龍之戰上,畢竟想做我顏福貴的道侶,總要勝過本宮!”顏福貴微微抬著下巴,臉上帶著瑩瑩光澤,渾身帶著無與倫比的驕傲,她喃喃說道:“這次出龍之戰,終究無法避免,殺了喬以煜和周伯俊,本宮倒要看看兩大天宮沒了諸天萬界天驕榜上的傳人,有什麽臉麵再提親!”


    “殺掉喬以煜和周伯俊?公主你瘋了?”侍女淺語捂著嘴,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家公主嘴裏說出駭人聽聞的打算。


    喬以煜和周伯俊是什麽人?都是諸天萬界天驕榜上客,更別說身後還有兩大天宗為後盾,他們兩人也都是兩大天宗唯一上榜的天驕,一旦在虛靈秘境死掉,會造成多大的影響與多麽嚴重的後果,哪怕淺語是個侍女,也能想象的出。


    更何況,兩人的排名比自家公主還高上數百位,怎麽殺?找幫人,不說實力,能信得過嗎?那可是兩大天宗堪比少主的天驕,躲都來不及好吧。


    “公主,萬一失手,恐怕……”侍女淺語吞吞吐吐想要提醒,卻覺得過於僭越。


    “沒有什麽可恐怕的……”顏福貴冷聲道,聲音裏充滿著堅定:“要麽他們死在本宮手裏,要麽本宮死在他們手裏,失手殺了大宇顏家的繼承人,這官司打到離火天朝,也是他們兩大天宗理虧!殺了人還要奪財,離火天朝麾下諸侯被兩大天宗予殺予奪,皇室萬家能坐得住才怪,到時候顏家危機自然就解了,該兩大天宗有麻煩!”


    “公主?!!”侍女淺語渾身一顫,眼中已經有淚水打轉她已經完全明白自家公主做著什麽打算,這是已經存了死誌,一旦所有謀劃全部失敗,寧死也不會屈從與兩大天宗。


    “哭什麽,還沒到那一步,提前為本宮奔喪麽!”顏福貴忽地一笑,開著玩笑一把將侍女淺語攬在懷中,取出一方絲帕,將淺語臉上的淚水輕輕擦拭掉,安慰道:“胸中這口惡氣算是出了,現在隻等咱們葉謙葉大爺迴來,日子就好過多了,本宮向來逢兇化吉,運道不凡,沒那麽容易就走投無路,放心吧!”


    “公主放心,葉公子人這麽好,肯定能將星宿天宮帶來!”侍女淺語點點頭,認真地說道。


    “一個見錢眼開的小氣鬼,你這個小妮子哪裏看出他人好了!”顏福貴沒好氣地白了一眼侍女淺語,故意將葉謙說得相當不堪。


    “人是好嘛!而且長相,身姿,氣質,修為,背景都挺好……”侍女淺語眨巴眨巴眼睛,少見地沒有順從自家公主的意見。


    “你才見幾麵,就能數出這麽多好處,是春心蕩漾了麽?要不要把你送給他暖被窩,正好也隨了你的意,我也做了迴成人之美的好事!”顏福貴特別輕佻浮誇地調戲淺語。


    “奴家哪裏敢和公主搶男人,您先下手,奴家在旁邊服侍就好!”


    侍女淺語嬌媚一笑,聽慣了自家公主胡說八道,甚至還陪著公主看過某些少兒不宜的圖冊,比這更離譜的話都在閨房中說過,反正也沒其他臭男人能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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