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如果長期的壓抑在一種仇恨的環境之下,往往他的心裏就會產生很微妙的變化。不知不覺中,甚至連他自己也不清楚,他的心理正在發生著扭曲。查懷安就是如此,從他進入墨者行會的那一天開始,他一直都很尊敬杜伏威,一直把他當做自己的親生父親一般。然而,長期以來他從杜伏威身上感受到的,都是一種漠視,一種鄙夷,一種不屑和打擊,久而久之,那可憐的一點點的尊敬也在慢慢的發生著變化。以至於現在,他對杜伏威完全的變成了一種強烈的變態的仇恨。


    看著查懷安那歇斯底裏的模樣,眾人的心裏都有著微微的驚懼,此時的查懷安和他們印象中的有著很大的差別,這還是他們認識的那個人嗎?顯然,不是。然而,此刻他們卻都不敢上前,沒有人敢做出頭鳥。


    忽然,杜伏威的眼角似乎跳動了一下,查懷安不由的嚇了一跳,驟然間跳開。呆滯了片刻,見棺材裏並無反應,查懷安這才重新的鼓足勇氣走上前去,探頭看了一眼,隻見杜伏威靜靜的躺在那裏,嘴角還是有著那樣的一抹笑容。看來剛才隻不過是錯覺,查懷安鬆了口氣,不過臉上的憎恨卻是越發的深了。


    一把抓起杜伏威,查懷安厲聲的喝道:“你已經死了,已經死了,你還想嚇我嗎?我不怕你,不怕你。來啊,有本事你睜開眼睛啊,我就讓你再死一迴。”一邊說著,查懷安一邊不停的揮著手掌打去,一個接一個的耳光打的“啪啪”作響。


    那些墨者行會的弟子們,心裏驟然間都升起一股濃濃的恨意,不管杜伏威對查懷安多麽的不好,始終還是他們尊敬的人,始終還是墨者行會的前任巨子,怎麽能這樣對待他呢?可是,卻沒有人敢上前阻止,此時已然發瘋的查懷安是非常恐怖的,那雙充滿著憤恨的眼神裏布滿了血絲,讓他的模樣變得更加的猙獰。


    “砰”的一下,查懷安索性將杜伏威的屍體從棺材裏拉了出來,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順手摘下旁邊的一根枝條狠狠的抽打起來,每抽一下,查懷安就狠狠的罵上一句,似乎不這樣的話就根本沒有辦法發泄他的仇恨。


    鞭屍,這得需要多麽大的仇恨才能夠如此啊。


    與此同時,葉謙那邊仍舊是在苦思著查懷安的不死印法,希望能夠更加的確定自己的猜測。雖然說外界傳言他被抓了起來,其實不然,不過隻是做戲給別人看而已,葉謙現在自由的很,這次的目標主要是針對歐陽明軒。葉謙不是需要消滅歐陽家,畢竟,他跟歐陽家沒有任何的仇恨,沒有必要這樣,他隻是需要分化歐陽明軒跟查懷安的關係。如今看來,是已經做到了。


    至於金偉豪跟歐陽明軒之間的矛盾,那是需要金偉豪自己去解決的。雖然金偉豪不說,但是葉謙的心裏很清楚,金偉豪是希望著自己解決這件事情。所以,葉謙更加的不準備對付歐陽明軒了,他要將歐陽明軒交給金偉豪去收拾。雖然可能時間會很長,但是沒關係,葉謙可以等。


    歐陽明軒的忽然被捕,的確是讓歐陽家驚駭不已,四處的奔走,希望能夠盡快的將歐陽明軒弄出來。不過,這是國安局親自下達的命令,而歐陽家在政壇並沒有什麽太大的成就,因而卻也是苦於沒有辦法。


    歐陽明軒倒是十分的淡定,一邊不停的打著電話吩咐著家族的人如何去做,一邊暗暗的分析著這件事情。通過查懷安那邊的情形來看,歐陽明軒不由的將目標對準了他,的確,查懷安的行為讓他十分的懷疑。如果不是查懷安心中有鬼的話,為什麽躲避著不肯出頭呢?而且,查懷安也有著出賣自己的理由。畢竟,在西北這塊地方,歐陽世家和墨者行會還是有著爭鬥的,查懷安肯定是希望借著這件事情整垮歐陽世家,好獨霸西北。


    葉謙靜靜的坐在房間內,麵前的茶水明顯的已經涼了,可是他卻一點也沒有察覺,努力的思索著。忽然,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將葉謙從沉思中驚醒過來。微微的愣了一下,葉謙有些不耐煩的說了一句,“進來!”


    “吱呀”一聲,門被推了開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很陌生的麵孔,然而,葉謙卻又隱隱的有著一股很熟悉的感覺,那是一種發自心裏的熟悉。麵前的男子,非常的俊秀,宛如書生般白淨的麵孔上洋溢著一抹淡淡的笑容,眼神通透,宛如浩瀚的夜空,深邃的看不見底。葉謙的心裏,莫名的震了一下,竟然不自覺的站了起來。


    中年男子緩緩的走進,嘴角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淡淡的說道:“沒想到已經長這麽大了。怎麽?不請我坐?”


    呃,葉謙微微一愣,慌忙的說道:“坐,請坐!”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中年男子的身上似乎有著一種莫名的氣場牽引著自己,讓自己不由自主的去按他的話去做,這是一股很奇特的力量,說不出道不明。“喝茶!”葉謙沏了一杯茶遞到中年人的麵前,說道。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麵前的中年男子。


    “看著我做什麽?難道我的臉上有髒東西嗎?”中年人微微的笑著說道。


    葉謙訕訕的笑了笑,慌忙的收迴自己的目光。頓了頓,葉謙問道:“你來找我,你認識我?”


    “認識,很早以前就認識了。”中年人緩緩的抿了一口茶,說道。


    葉謙微微的皺了一下眉頭,努力的在腦海中思索了很久,卻也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是在什麽地方見過這個中年男子。不過,有一點葉謙十分的肯定,這個中年男子身上無形中散發出來的那股氣勢非常的強大,卻又非常的柔和,看樣子是一位高手。“不知道這位先生怎麽稱唿?”葉謙問道。


    “名字不過是個代號而已,如果你喜歡的話,你可以叫我無名。因為,二十多年前,我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名字。”中年人說道。不過,似乎又想起了什麽事情似的,中年人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的憂傷,雖然是一閃即逝,但是葉謙卻還是捕捉到了。“凡塵俗世,有時候還真的很讓人牽掛啊,明明很想拋開,卻也無法拋開。”中年人仿佛自言自語般喃喃的說道。


    葉謙茫然,不懂他到底在說些什麽,詫異的看著他。“怎麽樣?你的功夫進步的如何?”無名問道。


    “還行,隻是根據閻冬所說,我還無法完全的發揮出自己體內的氣勁。”葉謙話一出口,有些莫名,自己怎麽會在一個陌生人的麵前,毫無保留的說出了這樣的一番話呢?


    微微的點了點頭,無名說道:“你修煉的功夫本就和其他人不同,這也難怪沒有人可以給你指點,嗬嗬。我聽說,這是因為當年你父親在你的體內灌輸進一股奇怪的氣勁所致,是吧?你有沒有恨過你的父親?會不會認為他把你當做了實驗的白老鼠呢?”


    “我不知道。”葉謙說道。的確,他的確不知道父親在自己的心中到底會是什麽樣的一個形象,有時候他也很茫然。如果自己的父親還活著,自己看見他的時候會是什麽樣的心情?是欣喜,是責怪,抑或是其他呢?葉謙自己也不清楚。


    “可以伸手給我看一看嗎?”無名說道。


    微微的點了點頭,葉謙緩緩的伸出手去,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為什麽在這個中年人的麵前自己竟然會變得如此的聽話,為什麽會如此的沒有防備。把自己的手給一個陌生人,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可是卻不知為何,此刻,葉謙竟然是莫名的相信眼前的這個中年男子。那是一種發自心底的感覺,似乎有點血脈相連的感覺。


    中年人緩緩的將自己的手搭在了葉謙的手腕上,仿佛是中醫的把脈。停頓了片刻,中年人的眉頭不由的皺了一下,詫異的說道:“你體內的氣勁十分的奇怪,不像是你父親留下來的那股氣勁。”


    葉謙一愣,不由的想起當日閻冬對自己所說的話。那天自己在用完八門遁甲之後,閻冬曾經探視過自己的情況,可是剛剛接觸到自己的身體,就被子體內的氣勁反震迴去。可是如今,這個叫著無名的中年人,卻似乎絲毫不受影響似的,這讓葉謙有些莫名。不過,聽到無名的話,葉謙卻是更加的迷惑,有些愕然的問道:“你認識我父親?”


    “認識,而且認識很多年了。”無名說道,“你體內的這股氣勁之中,似乎還夾雜著佛家的一股金剛正氣。能跟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嘛?”


    “當年在東北靈龍寺的時候,我已經看著那個無字石碑,忽然覺得體內的氣血翻滾,差點走火入魔的時候,一位無名的老僧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在我的體內灌輸進了這股氣息。”葉謙如實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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