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似乎是在一起了,至少在家裏,已經算不得秘密,兩家來往頻繁,他又一有空便來看她,相比韓彧的忙,他更忙,卻顯得更閑。

    林琳也不知如何處理這紛紛擾擾的一團亂,她最近情緒有些焦慮,強迫著自己冷靜些。

    “我晚上就迴來了。”楚天昕的電話在楚天驕之後追來,他這樣匯報他的行蹤:“大概八九點?等我吃飯嗎?”

    “好。”她說。

    “想吃什麽,”那廂非常愉悅的問:“住在我家吧,我媽跟我爸說,保證不打擾你,如果你害怕一個人呆著,姐姐可以來陪你。她給你去過電話了麽?我請她接你了。”

    “嗯,來過電話了。”竭力壓下心口的焦躁,她試圖平靜些:“我沒什麽想吃的。”

    “怎麽了?”他敏銳的察覺到她的疲倦:“身體不舒服了?”

    “也沒哪裏不舒服,隻是……有點沒食欲。”她解釋道:“一直沒什麽吃東西的心思,什麽都不想吃。”

    “等我迴來。”他正色道:“我盡快。”

    掛了電話,林琳又覺得困了,恐怕是一天沒吃過東西,人也變得容易疲憊。

    楚天驕很快便派車來了,她現在也沒什麽事,這些年,楚家越來越強盛,相比婆家杜家的風姿美藝,反而有了下嫁的姿態,她在婆家的位置,也節節攀升,基本上以闊太太的標準過活,悠閑自在,也無聊。

    林琳的萎靡誰都看得出,明明昨天夜裏睡得蠻飽,卻又困得不行,上了車,跟楚天驕閑話家常幾句,竟然極快的,睡得雲裏不知夢裏。

    韓彧又迴了病房,拒絕正視母親探究的眼神。

    他看起來,是否真的很像對她念念不忘?

    他確實如此,也不想解釋。

    他累了。

    有了錢,母親治病的方案很快便定下來,三十萬,什麽都夠了,倘若榨幹了這三十萬,也沒什麽意義了。

    他不知,自己是否也要市儈些,別為了母親無望的續命,而賠上自己的一生。

    逃出病房,坐在醫院的後園裏,韓彧已經來這裏多少日子?似乎跟這裏不少長期患者,以及醫護人員都混熟了。

    不少人前來打招唿,他迴應著,覺得十分疲倦。

    忽然,眼前一黑,細膩的體味鑽入鼻尖,是女孩子的手,蒙住他的雙眼。

    韓彧拉開她的手,迴頭對上她清亮的一雙眼睛。

    她們真的有些相似的。

    在想起林琳走前,看著他的那雙眼。

    她變了。

    他不再認識她,他們分手後,她就變成了別人,她的可愛,她的胡鬧,她的精靈,不知是被他帶走,亦或是藏起來了,準備送給另一個人。

    他略略失神。

    賀敏瑩衝他搖搖自己的手掌,微紅的掌心,細膩的紋路,她的動作,跟她出奇的相似:“你在想什麽?發呆?還是擔心韓媽媽?”

    韓彧搖搖頭,又低下頭,這個角落人少,他得以偷偷點支煙。

    賀敏瑩不知何時,已調皮的躥到他旁邊,依著他,他點著火,打火機卻無論怎樣,都打不著。

    賀敏瑩一把搶過他手中的打火機:“哇!好漂亮,zippo,我一直覺得zippo這款做得最漂亮啦!”

    他想搶迴來,卻沒有動作,任她那雙細致的手,把玩著寶石藍的磨砂封麵。

    “是去年的款啦!真難得還這麽新,不過……”她晃了晃,又晃了晃,下結論:“沒油啦!”

    “還我吧。”韓彧終於伸手,想要迴打火機。

    她卻忽然把打火機揣進口袋:“我去幫你灌油嘛!我家裏有。”又從病號服的口袋中翻騰出一包火柴:“你用這個嘛!”

    韓彧隻好接過火柴。

    是雲樓酒店的火柴。

    劃了,點燃,忽然間,一股諷刺彌漫上來。

    他用她送他的打火機,換了一盒楚天昕酒店的火柴。

    如同換掉那幅畫。

    “華夏姐姐呢?”她托著下巴,小小的個子小小的身體蜷縮在他身邊:“我一天都沒見她了。”

    韓彧也是一天沒見她,才想起她早晨出去了,說是法院有事,一直到下午,都沒有迴來。

    “她有點事。”他說:“你每天都在這裏陪你媽媽?”

    “也陪你呀!”她毫不顧忌的將小下巴撐到他腿上,天真的勾引,她盡管不漂亮,卻也是好有靈氣似地,東施也好,西施也罷,總是做出了些樣子,效顰也有些眉頭:“我過幾天就要去實習記者啦!千萬不要告訴我爸爸,他還不知道,我決定翹課!”

    韓彧無心聽她說,隻是應著聲。

    如此而已,因為不願拒絕她。

    他需要一個……自己不算討厭的人的陪伴。

    在這樣的時刻,他無比的需要一個在乎他的人。

    因為……她已經不再愛他了。

    她的愛,走得那麽快,教他措手不及,不敢察覺。

    猛然間,韓彧隻覺得臉頰被人輕輕觸碰。

    果味的唇膏,冰冰的甜膩氣息,他下意識的扭頭,沒有激動,沒有狂喜,他被她吻了,盡管隻是臉頰,不被預期的吻。

    賀敏瑩紅著一張臉,仍是調皮的:“我去實習,你要來看我,要不然……我會緊張……”

    不知出於什麽心態,韓彧竟然反問她:“為什麽?”

    “我喜歡你嘛!”她有些焦躁,扯著馬尾辮梢的分叉:“我以為我已經表現的很明顯了。”

    韓彧不知自己怎會是這樣的態度:仿佛意料之中的輕笑,沒有再迴應。

    也沒有拒絕。

    他的緊張,他的羞澀,他年少時的那些悸動,全然消失不見,在第二次經曆女人直麵的告白,已然迅速成長,心如止水,毫無波瀾。

    誰帶給他的?

    是否每個男人的生命中,都至少有一個女人,她教會他愛,又抽身而去,她的決心,讓他想要改變,卻最終,錯失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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