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見見她。”對於林肇川的態度,楚天昕已然有了些揣度,他辜負了他的好意,皆因他已跟羅文婕明明白白的牽涉。

    想來,他在林肇川眼中,也算不得是個好人了。

    果然,林肇川點點頭,淡漠的開口,“先跟我談一談,坐吧。”

    楚天昕連忙跟著林肇川坐下,規規矩矩的等著談話。

    “琳琳過生日那天,發生的事,你也見到了。”終究是關係更進一層,林肇川麵對楚天昕,還是肯定多些,語氣盡管不熱絡,語言卻也開明不少,“再讓她鬧下去,簡直太過分。我隻好讓她禁足,然後準備出國。”

    楚天昕追問道,“之後她就開始不吃東西嗎?”

    “嗯。”對於這件事,林肇川也是焦頭爛額,整個人,比起前陣子,都蒼老了不少,“每天不吃不喝,人已經躺在床上起不來了。剛剛又來看過,身體倒是沒有什麽其他問題。”

    楚天昕隻得點點頭,擔心反而更多了些。

    她的身體,那麽瘦弱,怎麽扛得住四天的不吃不喝。

    便問,“林伯伯,您就打算讓她這麽下去嗎?找點人……勸勸她怎麽樣?”

    沒曾想,林肇川挑著眉反問他,“找誰去勸?”

    “……”楚天昕啞然,誰能勸得動她?絕不可能是韓彧,楚天昕看著林肇川的眼神,思忖許久,才下意識的說,“……也許……我能勸勸她。”

    看來,他們四個人的是非曲直,林肇川已然看得出,沉默半晌,才開口,歎息著說,“羅家那丫頭……那天的新聞發布會我也看了。”

    果然,在這等著他呢。

    楚天昕不言聲。

    林肇川繼續說,“她這麽對你,倒是挺讓人為難。不過……自己該怎麽樣,你自己得主意正些。”他不方便說的太過明朗,“你的性格,最大的弱點就是太善,誰都不想得罪。”

    楚天昕連連點頭,確實如此,“我……確實有點懦弱……”

    “去看看她吧,盡量說服她吃點東西。”林肇川站起身來,說,“反正,我不可能讓她再跟那個男孩來往。”

    楚天昕應該早已知道林肇川的這個想法,於情於理,他絕不會允許舊事重演。

    他確實辜負了林肇川的好意,明明自己手握著勝算,如果他肯等一等,多好。

    不挑明,不說破,等著事情自行發展到這麽一步,他再堅定些,不要任何人。

    也許現在已經為時已晚,也許他還有些念頭,卻在得知她為了韓彧甘願絕食,而感到失望至極。

    他真的能規勸她?

    還是能規勸自己?

    羅文婕並沒有做錯過什麽,也許,他們之間這樣的組合,才是合適的,她跟韓彧,他跟羅文婕。

    至少,成全的是三個人。

    但現如今,被允許前來勸林琳吃飯的人,唯有他一個。他責任重大,林琳和林肇川父女倆,鬥起來,固然會有一個妥協,可這個過程,是以她的健康為代價的。

    他不忍心她多折磨自己一天。

    林肇川帶著他來到林琳的臥室門口,緊挨著林肇川的房間,從小由於她夜裏總是害怕一個人睡,大了是習慣了,現在,也方便他經常來看看她的狀況。

    林肇川讓楚天昕自己進去。

    房間裏拉著厚厚的窗簾,暖氣開得很足。

    北方的供暖,熱得有些幹,加濕器無聲的運作著,許是因為太過潮濕,反而使房間中有種發黴的味道。

    楚天昕不知自己是否太敏感了,一進入裏間臥室,竟然下意識的惶恐起來。

    不過幾日不見,原本充滿活力的一個人,突然躺在床上,露在外麵的手臂和臉,都全無血色,她躺在床上,手背上被動的插著針頭,是維持她生命的生理鹽水。

    楚天昕不知,一個人瀕臨死亡,是否就是這樣的蒼白。

    一張臉孔,明顯的經過幾天的絕食,便凹陷下去,白的幾乎透明。

    她似乎睡著了,閉著眼睛,在房間中有些喑啞的光線中,顯得十分安詳。

    是死亡後的安詳。

    楚天昕為自己的想法而驚慌。

    他想讓她起來。

    無論如何,先張開眼睛。

    坐到床邊,他故意弄出很大的動作,想驚醒她,像很多時候一樣,讓她忽然坐起來。

    林琳卻沒有太大反應,隻感到床的下陷,張開眼,似乎這都是個費力氣的事,她隻張開一半,纖長的睫毛顫抖著,望著他,不言語。

    “我來看你了,”楚天昕見她醒了,心頓時放下一大截,摸著她額前被冷汗浸透的發絲,“為什麽不肯吃東西?因為林伯伯把你禁足?”

    她閉上眼,一臉享受,笑的毫無氣力,“就知道你會來問,人不來,也得到夢裏問我……”

    “我還以為你就此不搭理我了……”林琳已然有些思維渙散,一切都變得朦朧,她似真似幻的,分不清他是現實還是夢中人。

    楚天昕突然便覺得心疼,是清晰地絞痛。摸著她的臉,任由她享受著久違的溫柔,“我真的來了……沒有不搭理你。”

    林琳臉上便在下一瞬失去了剛剛那蒼白的笑容。

    “我怎麽可能真的跟你斷交,”楚天昕見她不吭聲,繼續強調著,“我又做不到……”

    她募得張大眼睛,瞧著他,眼神有些空洞,四顧茫然的空洞。

    然後掙紮著拉開他並未施力的手臂,探過身,吃力的拔掉自己另一隻手背上的輸液針頭。

    她用的是僅存的一些蠻力,下手時無法控製,針眼被扯開些,血珠在頃刻間,便滲出來。

    紅色的血,兌了生理鹽水,是鮮紅。

    楚天昕忙按住她的動作,撕下貼在枕頭上的醫用膠帶,貼住她的傷口,心急道,“你要做什麽?我幫你?”

    “你有沒有帶手機?”她拒絕講話這幾日,嗓音都是幹澀的撕裂。

    楚天昕的心,便一陣沉。

    見他緘默,林琳更加焦慮,不顧自己的虛弱,也要坐起來,“我也知道……不該找你,但是,我必須給他打個電話,我怕我爸爸為難他……”

    楚天昕下意識的把她的身子按下去,讓她躺在床上,看著她,說不出什麽話,隻是混亂著,無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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