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墓十來載, 後麵幾年, 時不時會做做夢——


    也許那並不是夢。


    雲遲現在想一想,心裏打了個突。那些個恍恍惚惚以為是夢的夜晚,好像真的有可能不是夢啊。


    那個時候她總是會夢見有人來到墓裏,就在她的床邊站著,無聲無息的。


    她睡在床上,側著身子向外,就隻能夠看到對方的袍子,腰上垂下來的一方玉佩。


    隻是那個時候總是迷迷糊糊,恍恍惚惚,醒來之後也的確沒有見到人,所以她還以為那就是夢。


    現在看到了這塊玉佩,雲遲才突然覺得,那個時候並不是夢。而是在她恍惚睡著的時候,真的有人到了她身邊。


    不,也許並不是因為她睡得恍惚,而是那人每次過去的時候都會用什麽手法或是什麽藥物讓她入睡。


    是誰?


    雲遲驀地握緊了那塊玉佩,沉下了聲音,問道:“你們樓主可曾去過原大陸?”


    不......


    好像不該問是不是去過原大陸,因為她原來也不是在那裏的啊。


    饒是雲遲再聰明,這個時候也有些茫然了。


    隨波卻不知道她的茫然,隻是聽到她這麽問之後便很是肯定地說道:“沒有,樓主從來沒有離開過虛茫之境,若是他沒有出現的時候必定是在閉關。”


    “閉關?”


    “是的,樓主經常閉關,說起來我也還沒有真正麵對麵地見過樓主,隻有玉大管事他們才能夠經常見到樓主的,不過這一次樓主閉關的時間有點長了。”


    樓主一直在閉關......


    “那之前你們接到的靈鴿傳信的,不是你們樓主親筆寫的嗎?”


    “這個......”隨波猶豫了一下,“因為有樓主的私印,所以我們以為是樓主寫的,但玉管事說樓主一直未必出關,所以那也有可能是樓主吩咐玉管事寫的。但是,姑娘放心,玉管事絕對不會擅自傳話,冒充樓主,所以信上所說的一定都是樓主的意思。”


    雲遲皺了皺眉,“你們樓主什麽時候出關?”


    “這個,玉管事隻說快了,並沒有說到底是什麽時候出關。”


    “寫信迴去,就說我要見你們樓主!他一出關馬上告訴我!”


    “......是。”


    隨波有些訝異。


    按理來說,樓主和雲姑娘似乎是當真從來沒有見過啊,難道這玉佩是他們共同相識的某個人的?


    雲遲看向了晉蒼陵,晉蒼陵眸光幽深。


    “進屋,我有話跟你說。”雲遲伸手就拽住了他的手,拽著他進了寢室。


    進了寢室門一關,她推著晉蒼陵坐到了椅子,自己則是轉到了他背後,伸手摟著他脖子靠在他背上,幽幽歎了口氣。


    “陵,”她的聲音也是幽幽的,“我覺得,當時我在那古墓裏生活,可能並非獨自一人。”


    “嗯?”


    她的手裏還拿著那塊玉佩,玉佩的纓絡垂落在他的胸前,讓他也無法忽略。


    “我想也是,”他低沉聲音響起,“否則你一個小嬰孩,如何自己活下來?吃什麽喝什麽?”


    “可我以前真的以為就隻有我一個人,我從來沒有看見過第二個人啊。”


    雲遲曾經以為,就是作為一個人的本能,要活下去,餓了能找吃的能找喝的,那墓裏也有不少存糧,墓裏甚至還有一小湖,很小,但卻是活水。


    她曾經以為那些都是殉葬物品,現在想想,卻更可能是有人特意備下的?


    “那時你幼小,便是真的有人,想要瞞過你也很簡單。”晉蒼陵伸手拿過那塊玉佩細看,越看越覺得這般的玉,不是尋常人家能夠擁有。


    這麽一塊玉佩,都足可以傳世。


    “你是在何處見過這塊玉佩?”


    看她之前的反應就知道她一定是見過了這塊玉佩。


    “年少時,總會隱約夢見一人站在我的床邊,目光所至,隻看到半身,素藍的袍子,垂下的這塊玉佩。看不到上身,也不曾見過臉。當時總以為是夢。”


    晉蒼陵看著手裏的玉佩,很是肯定地說道:“絕非夢。”


    “你是說,當真是有人跟我一同在墓中?”


    “嗯。”


    與雲遲隱隱覺得是夢不同,晉蒼陵卻是已經十分肯定,那絕對不是夢,就是人。


    “那人......”雲遲咬了咬下唇,“會是我父親嗎?”


    “極有可能,”晉蒼陵道:“若當真是嶽父的話——”


    “怎樣?”


    怎麽話說了半句便停下了?


    雲遲輕捶了他一下,晉蒼陵背對著她也不知道她此時表情如何,他沉吟了片刻,接了下去,“那麽,這千重樓樓主,有可能便是嶽父大人。”


    他叫嶽父大人倒是叫得很是自然。


    雲遲這個時候也沒心思逗他,她已經被他的這個猜測震住了。


    晉蒼陵拉著她的手把她拉到麵前來,讓她坐在自己懷裏,摘下了她的麵紗,也把自己的麵具取了下來,放到了旁邊桌上,一手攬著她,一手拿著那玉佩,道:“你想想,若非與你有關係,怎麽會命人前去原大陸找你?”


    “找我?”雲遲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乘風樓找的是我嗎?再說,那是乘風樓,又不是千重樓。”


    “當初乘風樓可是在尋找他們樓主要尋找的人,在虛茫為千重樓,在原大陸為乘風樓,這有何不可?”


    他湊近過去,鼻尖碰了碰她的鼻尖。她難得這般收起那些痞氣妖邪,一臉天真微帶迷茫,竟然讓他心裏軟如棉,雙手沒空,也忍不住想要與她親昵。


    這女人百般麵目,哪一種都能勾他。


    “你別忘了,你還得過他們一件子夜流衣披風。乘風樓有了你的消息,之後便報迴千重樓,然後樓主派了隨波逐流過去,不是正對得上嗎?”


    “這麽說,乘風樓的樓主和千重樓的樓主很有可能便是同一人?”


    “嗯,極有可能。”


    “如果他當真是我父親的話,為什麽不直接來見我?”雲遲看著他,他那雙深邃而帶著隱隱火焰的眸子,能夠令她冷靜。“而且,千重樓如今已有這樣的規模,他難道不知道程老等人一直在找他嗎?為什麽不出現?”


    “也許自有他的理由。”


    晉蒼陵道:“剛才你也聽隨波說了,樓主一直都在閉關。遲遲,若是嶽父大人受了傷,並不能出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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