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黛裹著披風跪在地上,麵色蒼白,猶掛著淚痕,雙目紅腫失神,看起來倒是十分地惹人垂憐。


    但是雲問鬆這一次氣得狠了,硬著心腸,繼續罵道:“就因為你那個可笑的夢,覺得他晉蒼陵可以不用死?不僅不用死,還能夠走上那條錦繡康莊大道?”


    雲初黛神情恍惚,喃喃地道:“他是可以......”


    聽到這話,雲問鬆怒火一下子被挑得更旺,差點就一掌朝她拍過去。逆女!真是氣死他了!


    她懂什麽?


    懂什麽!


    “我看你真是鬼迷心竅,無藥可救!他憑什麽可以逃過當貢品的命運?他有什麽本事可以跟皇帝抗衡?你什麽都不知道,隻是覺得他長得俊俏是嗎?幼稚,愚蠢!我是仙歧門的門主,你是我的女兒,同時也是聖女,你見過哪一個聖女如此下賤淫蕩地自己半夜去爬男人的床?這事要是傳了出去,你讓我的臉往哪擺?”


    出了這種事,洪氏尚被蒙在鼓裏,雲問鬆覺得她實在是太蠢了,很有可能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所以根本就沒有讓人通知她。


    書房裏除了他們父女,隻有一個木嘉。


    聽到雲問鬆說自己的女兒下賤淫蕩,木嘉的眉頭一皺,有些不忍地道:“好在是太子......”


    “所以由此事也證明了鎮陵王是個蠢貨,根本就沒有什麽計謀!”雲問鬆一聽卻更惱怒,“他若是聰明,又怎會拒絕了她?還把她丟到了太子殿下那裏去?”


    說到這裏,木嘉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麽。


    事實上,他們都不知道鎮陵王做的這些動作。


    是雲初黛跟太子出了那事之後,人被送了迴來,雲問鬆大怒,雲初黛最初近乎崩潰的時候自己叫出來的。


    她說她根本沒有想去獻身給太子,她去的是鎮陵王的房裏,不知道為什麽醒來的時候卻是在太子身邊。


    如果不是她自己說出來,他們根本不知道。


    那麽這是不是說明鎮陵王至少沒有中計,而且,他的人還能夠避開太子的侍衛,悄無聲息地把雲初黛這麽一個大活人給丟到太子的床上!


    如果他們是想刺殺太子呢?


    那太子這會兒哪裏還有命在!


    想到這裏,木嘉心時頓時打了個突,立即湊過去小聲跟雲問鬆說了。


    雲問鬆怒火稍熄,卻並沒有把這事真放在心上。“鎮陵王身邊的那兩個侍衛,名字也是陰裏森氣的,叫骨什麽的......”


    “骨影,骨離。”


    “沒錯,這兩個人的武功還是相當不錯的,確實是高手。”雲問鬆說道:“據說當年鎮陵王鬧著要學武,皇帝為了哄著他,請了兩名武狀元去教他,骨影骨離也跟著學了武。”


    木嘉愣了一下,問道:“皇上竟然同意?”


    “皇帝的意思你還想不通?”雲問鬆露出三分譏笑,瞥了雲初黛一眼,似是故意說給她聽,“他這一步是有深意的,讓那兩名武狀元查看鎮陵王的筋骨,如果他天質愚鈍那便罷了,如果他正好是學武奇才,那麽......”


    說到這裏他嘴角一勾,沒有說下去,但是木嘉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探出鎮陵王正好就是練武奇才,那兩名武狀元要出手損了他的資質,也是很有可能的。


    “事實上這也是多此一舉了,”雲問鬆搖了搖頭道:“誰不知道鎮陵王小小年紀就一身病痛?那鎮陵王府......”


    天下人隻知道說鎮陵王府是建在亂葬崗上,陰氣過重,哪裏知道那地方還有些玄機,反正,鎮陵王在那種地方長大,早就陰寒之氣襲體,損了根基了。


    他再次看向雲初黛,接下去道:“反正現在的鎮陵王看起來倒是人模人樣,實際上身體已經完全不行了,就算一年之後能夠逃過當皇陵煞龍貢品的下場,也絕對活不過三年。黛兒,你想想看,爹什麽時候騙過你?你還堅持要嫁給他嗎?”


    雲初黛一震。


    是真的嗎?


    鎮陵王的身體已經損傷那麽嚴重了嗎?


    那麽,就算他真的和前世一樣殺入皇宮奪得皇位,也活不了多久?那樣的榮華富貴他還是會守不住?


    雲初黛細細想起來,當初她看到鎮陵王威風凜凜,猶如天上神祇進了皇宮時,他的臉色是有些蒼白的。而且,在他身邊有一名禦醫一直緊緊跟著。


    那個時候她以為那名禦醫是投向他那邊了,現在想想,會不會是因為鎮陵王的身體本就已經不大好了?


    雲初黛一時就有些茫然。


    真的是這樣嗎?


    “所幸昨晚太子殿下喝醉了,事情來龍去脈如何他也一時弄不清楚,這事情我去處理,婚事盡快定下來。”雲問鬆歎了口氣,好在太子床榻錦被之上還有女兒落紅,這事他不負責也得負責。再說,太子殿下這一迴到仙歧門,本意就是要結成這一樁親事的,如今過程雖然波折,也出了不少事,但好在結果還是如意。


    “這次就當是你剛剛開竅,一時腦子還有些糊塗,爹爹去跟太子殿下解釋,就說你以前常去客院那邊玩,這一次也是半夜有些恍惚才到那邊去的,剩下的就是太子的責任了,你以後也不用多說。明白了嗎?”


    大怒過後,雲問鬆看著寶貝女兒這恍惚的模樣,心頭倒還是有些不忍,他走了過去,親手將她扶了起來,道:“黛兒,你是爹的女兒,爹就你這麽一棵獨苗苗,爹不會害你,明白嗎?以後你好好的跟殿下過,有什麽事爹都會幫著你們,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他後來再說什麽,雲初黛就沒有聽見了。


    她隻知道,兜兜轉轉,自己的第二次初夜還是給了晉天皓,她做了那麽多,到最後還是與前世一樣,成了大晉東宮太子妃。


    至於她本來是去爬鎮陵王的床這一段,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說出來的。


    自那夜之後,雲初黛再也沒有見過青桃,她也沒有問過。以前兩年的太子妃生涯,她也不是白過的,哪裏不知道,那個與她一同長大的貼身侍女已經被父親給處理掉了。


    而鎮陵王那邊,雲問鬆毫不在意,皇帝不會信他的話。


    總歸是隻有一年可活的人。


    晉蒼陵坐在亭子裏直至天亮,睜開眼睛,骨影匆匆而來,低聲報道:“主子,太子已經和雲問鬆密談完畢,雲初黛嫁入東宮一事已經敲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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