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望去,桃花林一片豔紅,綿綿花海,香飄十裏,待到走入桃花林,香氣更濃,眼前一叢一叢桃樹,樹上桃花招搖,樹下春草青青,桃花嬌豔,煞是迷人,滿目望去,眼裏全是怒放的桃花,青草柔柔的迎風擺動,剛好沒過軟靴,心裏就這麽湧起一句詩: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


    春光明媚,春風醉人,春色迷人,春意盎然,桃花枝頭春意鬧,鬧紅了花瓣,鬧綠了春水,也鬧騰了少年少女的心扉。


    桃花林中心有一座小小的房子,便是桃花庵了,我看那桃花仙人必是避世隱居的雅人,因對時事不滿,才寄情於山水花色。


    桃花林邊上有江水流過,名為桃源江,桃源江繞過大半個桃花林緩緩西流,清澈見底的江水映出朵朵桃花,昨夜下了一場春雨,今日桃花更嬌豔,春草更青嫩,平靜無波的江麵上飄蕩著片片豔紅花瓣,引來江魚追逐不已,想必這滿林的嬌豔桃花也迷倒了這水下的魚兒。


    迴頭看魑風情萬種的立於桃花叢中,青絲飛舞,人麵桃花相映紅,幸好他換上一張平平無奇的臉,還換了一套青色長衫,乍一看去,就是一普通書生,不然,這滿林的公子不流口水才怪。


    魅也換了一張平淡的臉,敏銳的眼神觀察著周圍,隻有我,即使換臉也要做美男子。


    見到朱公子帶著他那群狐朋狗友走了過來,便迎麵走了過去。


    “朱公子,怎麽樣?那日小妹出的上聯,可想出下聯了?”我搖著扇子,笑容翩然。


    朱枚才看著眼前這玉立於桃花樹下,一襲白衣,風姿翩翩,俊美如玉的佳公子,甚是麵生,想了許久也想不起自己認識如此美公子,便作了個揖,嘻嘻笑道:“在下朱枚才,敢問兄台貴姓?”


    豬沒才?我忍俊不禁,“撲哧”笑出聲來,豬果然沒才!


    “免貴,小姓蘇,小妹頑皮,還請朱兄莫怪,那日小妹在天福樓給朱兄出了個難題,不知那個難題朱兄解決沒有?”


    朱枚才一臉豬肝色,拱了拱手,氣岔岔的說。


    “小弟不才,到如今也想不出下聯,請蘇兄賜教!”


    “賜教”兩個字說得那叫一個咬牙切齒啊!


    “什麽樣的上聯連桃花公子都對不出下聯?蘇兄請說出來,讓大夥都聽聽,到底是什麽樣的絕對,難倒了桃花公子?難不成桃花公子才子之名,隻是哄來的?”一個模樣還算清俊的年輕書生一臉幸災樂禍的笑,看他那樂不開支的樣子就知道和朱枚才不對頭。


    “本公子再不濟,也是兩屆的桃花公子,還輪不到你白齊生說三道四!”


    “哼,若非學儒兄有孝在身,哪輪得到你來當這桃花公子!”白齊生氣憤不已。


    看來這白齊生和那齊學儒是一邊的。


    “誰叫他命犯孤星,時運不濟,短短三年,父母雙亡,不守孝都不行,看來今年的桃花公子又非本公子莫屬了,本公子當這桃花公子真是當得有點膩了,若不是郡守大人放出話來,要把丁香姑娘許配給今年的桃花公子,本公子還真想把這虛名施舍給白兄你!”


    “你……”白齊生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豬沒才還這麽狂妄!我說那郡守是不是老糊塗了,挑這時候嫁女兒。


    “別說朱公子是桃花公子,即使朱公子不是桃花公子又怎麽樣,丁大人和朱員外是故交,早就有意把丁香姑娘許配給朱公子,這次不過是借著桃花節讓齊學儒那窮酸書生死心,齊學儒也不想想,就他那身份,配得上丁香姑娘嗎?簡直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上次在天福樓看到的那個楊公子很不屑的說。


    瞅那楊公子尖嘴猴腮的模樣,再看看朱枚才賊眉鼠眼的樣子,我深刻體會什麽叫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忽然想到一句革命歌詞:豬啊羊啊,送到哪裏去啊?送給那英勇的八呀路軍。


    現在,豬啊羊啊都跑桃花林來了。


    眼見著那白齊生快氣得背過氣去,我搖了搖扇子,微微一笑。


    “怎麽樣?朱公子,可想出下聯來了?”


    “在下不才,請蘇兄賜教!”朱枚才氣哼哼的說。


    “這樣吧,我把上聯說出來,大家切磋切磋,如何?”


    “好!”眾書生也想看看難倒朱枚才的到底是什麽絕對。


    “上聯是:騎奇馬,張長弓,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單戈成戰!”


    “騎字拆為奇馬,張拆為長弓,琴瑟琵琶均是雙王在上,這可怎麽對?”


    “是啊是啊……”眾書生湊成一堆議論紛紛。


    半柱香過後,眾書生紛紛作揖。


    “我等不才,請蘇兄說出下聯!”


    我正想開口,看到魑微微一笑,麵有得色,難道他……


    “就請我的好友遲兄為大家說出下聯吧,魑,請吧!”


    魑向前一步,輕搖紙扇,風度翩翩的樣子,朱唇微啟,娓娓吟來。


    “偽為人,襲龍衣,魑魅魍魎四小鬼,鬼鬼犯邊,隻手即拿!”


    我盯著魑,這小子是不是會讀心術啊,怎麽隻有一字之差?


    “果然是絕對!”


    “見過郡守大人!”


    原來是郡守丁武到了,邊上是亭亭玉立的丁香姑娘,我仔細打量眼前的男子,隻見他身材高大,麵容堅毅,聲如洪鍾,大步沉穩,一看就知道是武將出生。


    “仙翁你看如何?”郡守恭敬的問身邊的老者,老者麵容清瘦,麵色淡然,雙目炯炯有神,迎風而立,白須苒苒,白衣翩翩,還真有幾分仙人的味道,他就是桃花庵的主人——桃花仙人吧!


    仙人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我出個上聯,大家對下聯如何?”


    眾書生紛紛說好,這應該就是麵試了吧?為避免緊張,我做了幾下深唿吸。


    “東當鋪,西當鋪,東西當鋪當東西。”


    怎麽這麽熟?


    我向前一步,朗聲吟來。


    “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


    南城以北兩百餘裏有城為通州,又稱北通州,南城又稱為南通州。


    “好!”叫好聲一片,朱枚才臉漲得通紅。


    “十口心思,思家思國思社稷。”仙人又出了一聯,臉上露出頗有深意的笑。


    “八目尚賞,賞花賞月賞丁香。”我脫口而出,又贏來叫好聲一片,丁香一臉羞紅,人比花嬌,我偷偷擦了擦汗,幸好看過周星馳演的《唐伯虎點秋香》


    仙人臉上的笑意更濃,反之,朱枚才一臉恨意。


    “請各位以桃花為題即興賦詩一首!”


    朱枚才才走出三步,馬上開口吟道,


    “花開不待葉,密綴無枝條,一林胭脂色,雨後花更嬌。”


    叫好聲一片,當然僅限於他那些豬朋狗友,白齊生及身邊的學子一臉憤色。


    這朱枚才還有點才!


    我微微一笑,看著隨風起舞的桃紅花瓣,紛紛飛落,逐水而去,想起杜甫老先生的《絕句漫興》,也朗聲吟道,


    “腸斷春江欲盡頭,杖立徐步立芳州,癲狂柳絮隨風去,輕薄桃花逐水流。”


    “好!”叫好聲更是熱烈,白齊生更是激動得滿臉通紅。


    我汗顏哪!這就是多活上千年的好處啊!


    朱枚才又上前一步,大聲吟道,


    “桃源江畔桃林中,水映清波十裏紅,滿樹和嬌多爛漫,人間花豔奪天工。”


    看著丁香麵泛桃花,人比花嬌,心裏一動,也朗聲吟來。


    “胭脂鮮豔何相類,花之顏色人之媚,若將人麵比桃花,麵自桃紅花自美。”


    “好!”叫好聲不絕於耳。


    其實不是我吟得多好,而是這朱枚才可能真的太不得人心了。


    仙人臉上的笑意更深。


    我看著仙風道骨超凡脫俗的桃花仙人,不禁朗聲吟來,


    “桃花林裏桃花庵,桃花庵內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酒醒隻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複日,花落花開年複年。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貴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若將富貴比貧賤,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貧**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閑。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多謝唐伯虎!


    “好!”叫好聲震得桃花花瓣紛紛飛落,空中桃紅點點,花瓣翩飛,像下了一場花雨,美不勝收。


    仙人更是摸著白須,笑容滿麵,嘖嘖讚歎。


    “這位公子尊姓大名?”丁武饒有趣味的問這才思敏捷出口成章的俊秀公子,心裏甚是喜愛,全然忘了要將女兒許配給朱員外公子的事情。


    “小姓蘇,名……名……單名一個容。”


    “容?”仙人喃喃念著,看我的眼神多了幾分探究,臉上笑意更深。


    “家父為我取名容,是希望我能胸襟寬廣,容天下能容之事。”


    “胸容天下?令尊大人果真好學識好胸懷,不知蘇公子家在何處?父母健在否?”


    父母?我心下黯然,便作揖道,


    “父母均不在,在下周遊天下,四海之內皆為家也。”其實就是沒有家!


    “父母不在?”仙人疑惑的打量著我。


    父母的確不在!不在這個時空!也不知他們好不好?老爸老媽年紀大了,女兒不翼而飛,不知他們是否能承受,還好,還有蘇小涵那丫頭,希望她能代我為父母盡點孝道,來到這個陌生時空,什麽時候能迴去,我心裏一點底也沒有,或者,永遠迴不去了,想到此,我更加黯然神傷。


    “蘇公子父母真的不在了嗎?若父母健在,蘇公子這話可是有違孝道!”仙人滿臉笑容,可語氣就不那麽和藹可親了。


    我施了一禮,淡淡說道,“蘇某在此,除了身旁兩位好友,的確無父無母無兄長,為人子女,豈敢詛咒自己的父母家人?”


    仙人看了我一眼,不再言語,可眼神裏還是充滿懷疑。


    “仙人,你看今年的桃花公子……”丁武走了過來,恭敬的問道。


    “文公子!文公子!”稀稀拉拉的幾聲馬上就被如潮的唿聲淹沒。


    “蘇公子!蘇公子!”以白齊生為首的上百名書生振臂直唿,高聲呐喊,震得嬌豔輕薄的花瓣紛紛飛落。


    那場麵真叫一個壯觀啊!看得我熱血沸騰,胸中jiqing洶湧澎湃,反觀朱枚才,耷拉著個腦袋,垂頭喪氣,鬥誌全失。


    “仙人,你看這蘇容可好?”


    我就不明白了,一個郡守怎麽對一個避世隱居的仙人如此恭敬,難不成……難不成這仙人是他老爹?怎麽看都不像!這仙人氣質脫俗,氣度高華,怎麽也不是丁武一個武夫所能比擬的!


    “自是順從民意。”仙人微微一笑,淡淡看了我一眼。


    此言一出,唿聲一片。


    “恭喜蘇公子奪得今年的桃花公子。”


    “多蒙各位承認!”


    “蘇公子出口成章,才華橫溢,這桃花公子您當之無愧!”


    “哪裏哪裏!”


    “恭喜蘇公子抱得美人歸!”一個很不識趣的聲音蹦了出來,郡守的臉色馬上變了,這才想起與朱員外之約,可如今……這該如何是好?


    “這個……”我自然知道郡守不會想把女兒嫁給我,我也不能娶丁香,她再美也沒用,我又沒有斷袖之癖。


    我向前施了個禮,微微一笑。


    “在下四海為家,居無定所,隻願孤身一人了無牽掛,遊山玩水縱情花草,實無娶妻的打算,辜負郡守的美意,還請郡守責罰。”


    “既然蘇公子沒有娶妻的打算,本郡守也不好強人所難,也罷,隻怪老夫沒有這個福分,不能得此佳婿,哪來責罰之言?”丁武也樂得順水推舟。


    一樁婚事就這樣三言兩語化解了,隻是丁香和文學儒的情路怕是還很艱辛啊!看來這郡守是想要朱枚才娶自己的女兒,我真是不明白,這朱枚才長得又不帥,才華也沒多少,德行也不咋地,怎麽這郡守就非得把自己女兒嫁給他呢?


    我在這邊撓著頭皮思索,卻不知仙人正笑容滿麵的看著我,眼裏全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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