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提到傭人和司機。


    唐喜玲飛快的看了一眼司機,趕忙打斷了他,「耀忠,你可別瞎說!現在不是解放前了,你是站在社會主義的藍天下,不許說這些傭人和司機……這種隻有資本家才說的話,那叫保姆,是幫你照顧家裏的工人!像你這種思想意識,說話是要惹麻煩的!」


    她是經過十年動盪時期的人,一提起過去那些事兒,還心有餘悸……說話辦事還離不開時代的框框。


    陳耀忠笑了,拍了拍她的腿,「行了!行了!我不說了,我的本意就是找幾個照顧家裏的……嗯,工人!我身體不好,家裏的事情自然忙不過來,我也捨不得讓你太累!」


    他一輩子都是被人伺候過來的,最早的時候是家裏的大少爺,再後來是軍閥,然後是資本家……身邊沒有傭人,根本就過不了日子。


    唐喜玲敷衍的點了點頭,「從長計議,從長計議。」


    她是怕夫妻倆一迴國,就在這些生活細節上惹麻煩。


    車子一路行駛。


    很快就到了省委隻接待貴賓的「迎賓館」……隻見大院裏曲徑通幽,環境優雅,一排排大樹後,掩映著幾處別墅小樓。


    「紅旗小轎」輕車熟路的開到了2號院,司機把車停穩,趕忙搬行李進屋。


    陳嘉軒指揮一切。


    陳耀忠從來都是位居上位,這些事情,他根本就沒操過心。


    直接下車緩步就進了別墅……抬眼一看,偌大的客廳裝修得古香古色,既簡單又不失大氣,一樓有三間臥室,樓梯上鋪著紅色的地毯,通向的二樓也不知道是什麽模樣,不過想來條件也是錯不了的。


    他不由得點了點頭……對這個安排基本上還算滿意。


    唐喜玲攙著他坐到了沙發裏,又迴頭接過了小豐收,把孫子抱在懷裏又哄又逗,順勢坐在了陳耀軒的身邊,夫妻倆低著頭滿臉的笑意……頗有些含飴弄孫的架勢。


    米香兒轉身沏了一壺茶,輕輕的放到了茶幾上,這才坐到了兩個人的對麵,靜靜的瞧著他們,也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麽了……真就不想打斷他們這一刻的幸福安寧。


    陳價軒忙完了一切,進了客廳,卻沒敢坐。垂手站到了陳耀忠的沙發後麵。


    陳軍長扭頭看了他一眼,向著對麵的椅子抬了抬下巴,「軒兒,坐吧!」


    陳嘉軒答應了一聲,這才畢恭畢敬的坐到了對麵,輕咳了一聲,「爸,長途飛行累吧,我看你的氣色還不錯,你從美國出來之前,醫生是怎麽說?」


    這也正是米香兒想要問的問題。


    陳耀忠這才將視線從小豐收的臉上徹底收迴……雖然是迴答養子的話,目光卻是望向女兒的,「醫生說手術做得很成功,大部分的腫瘤已經切除了,至於以後還會不會長,會長到什麽程度,那隻能聽天由命了!盡人事了!生死憑命!」


    他是在戰場上經歷過生死的人……所以,說話中不自覺的就露出了一種有別於常人的豁達。


    一邊的唐喜玲聽了這話,心裏難受,輕輕的嘆了口氣,「你別這麽說。」


    陳耀忠連忙哄她,「不說!不說!我能長命百歲,我們家的人才團聚,我還要看著豐收結婚生子呢!」


    唐喜玲望向了米香兒,「對了!這次迴來,我還想著求蕭神醫,幫你爸爸看看病呢!」


    米香兒趕忙答,「這事兒沒問題,我出門之前,婆婆還特意拉著我的衣襟囑咐呢,讓你們明天就過去!」


    唐喜玲有些喜形於色,「那太好了,阿彌陀佛。」


    為了丈夫能健康的活下去……她寧願自己少活幾年,哪路菩薩都願意拜。


    陳耀忠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腿,「你個傻瓜,人總有一死,這些事情你都要看開的!我比你大這麽多,總是要走在你前麵的,別的我都不怕,我可以為你安排好一切物質上的生活,就怕你到時候會傷心!」


    順勢望下了米香兒,「香兒,我和你母親已經在美國登記,婚禮雖然還沒辦,是因為喜玲覺得那邊沒有熟人,覺得辦婚禮沒有意義……我就順著她!」


    第一件事兒說這個……是為了讓米香兒安心,同時也是給妻子正名,「不過呢,到了這邊可不一樣了,我有自己的打算,我是想著,迴四園村大辦一場,你母親等了我這麽多年,我要當著全村老少的麵,風風光光的把她娶了,這也是我一輩子的心願!」


    這話說的……不但情長,而且也懂尊重。


    難怪唐喜玲會死心塌地的等他20年,有一個這樣癡情的男人,就是曾經滄海難為水了,其他的男人……大概隻能算是「將就」了吧?


    陳耀忠把目光轉向了陳嘉軒,「軒兒,我身體不好,米香兒學業忙,婚禮的事情,就交給你去籌辦吧!盡量越快越好,別拖到我不行……嗯,別拖太久!你懂我的意思吧,要大辦!無論是什麽?任何一個細節,都要最好的!」


    唐喜玲輕輕的喚了一聲,「耀忠……」


    心裏感動,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陳耀忠不答,輕輕地摩挲了一下她的膝蓋。


    接著往下講,「軒兒,還有一件事兒,唐家的老宅子我還有印象,經過了這麽多年,我不用去看,也知道現在會是什麽樣!你趕緊找人去翻修一下!務必在婚禮之前把一切都做好!我陳耀忠娶了個女人,還讓她的房子舊著……這事兒說不過去!」


    陳嘉軒畢恭畢敬的答道,「是!我都記下了,馬上就去辦!」


    事已至此……


    米香兒還能說什麽?


    笑眯眯的望著母親,「媽,恭喜你啊,可算等到這一天了。」


    陳耀忠笑望著女兒,一點兒也不拘謹,甚至還開起了玩笑,「香兒,這話你說反了,你應該先是恭喜我!我欠你母親一個婚禮,現在總算是如願了!然後我可以名正言順的給你們母女倆最好的生活!彌補我這些年的虧憾吧!」


    米香兒大度的開口安慰,「嗯……」


    還是沒叫出「爸」了,「你當初去美國以及後來發生的事情,都不是出於你的本意,隻能說是命運弄人!我媽都理解體諒你了,我又有什麽資格埋怨?時代的錯誤嘛,不存在誰欠誰的!」


    陳耀忠聽著暖心,「香兒,難怪你母親常說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今天聽了你的一席話,看了你的行為舉止,雖然時間尚短,不過我的眼睛可不揉沙子,一下子就瞧得出來……你身體裏的傲性隨我,體貼溫柔隨喜玲!真好!有女如此,我這一輩子也就知足了!」


    坐直了身子,深吸了一口氣,「家事咱們慢慢再談,兒女情長,以後有的是機會體會!說句實在話,香兒,我這次迴來最主要的就是為了你,既想跟你過一段溫馨的父女時光,一嚐我多年的夙願,也想為你打出一片輝煌的未來,盡盡我做父親的責任!」


    他向陳嘉軒抬了抬手指,「軒兒,你把我那個行李箱打開,裏麵有一個紫檀的小盒子……」


    陳嘉軒依言而行,打開了箱子,在夾層裏取出了一個暗沉的盒子,遞到了養父的麵前。


    陳耀忠擺了擺手,「給米香。」


    米香兒好奇的接過了。


    打開一瞧……盒子裏鋪著藍色的天鵝絨,上麵躺了個犀角印章和一把小巧的鑰匙。


    米香兒初略的看了一眼,印章上雖然是大篆,龍飛鳳舞的卻仍然可辨是陳耀忠的名字。


    至於鑰匙嗎?


    她納悶的抬起了頭,「這是……」


    陳耀忠淡淡的一挑眉,「作為一個不稱職的父親,20年第一次見親生女兒,我總要有些見麵禮吧?」


    「……」


    「那個印章呢,我想你也猜的出,是隻要關乎我所有的法律文件以及公司上的決策,都是要用它來蓋章的!至於那把鑰匙嗎?可以開我在瑞士銀行的保險箱!那裏麵有我所有的房地產契,其中包括英國的古堡,法國的酒廠……還有我數不盡的古董收藏!」


    他傲嬌的笑了,「老天是公平的,我這一輩子錯失了親情,可卻在物質上補到了!勤能補拙,不謙虛的說,我在事業上,也算是略小有成吧!」


    「……」


    「香兒,從此以後,我的公司和財產都是你的了,法律文件上的過戶,我已經辦完了。別問我到底有多少錢!我也沒細算!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從此刻開始,你即便什麽都不做,隻換鋼蹦,天天站在橋上往河裏扔……扔一輩子,你也照樣扔得起!」


    陳耀忠雙腿交疊,說得雲淡風輕,「……無論你想怎麽花這些錢,想怎麽處置我的公司,我都沒有一點兒意見!我就是要慣著你,慣著你們母女上天!」


    ------題外話------


    土豪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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