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喂藥


    近來明媚病著,每日都要服藥。


    今日四喜去廚房拿了藥迴來,路過湖畔閣子,聽到唧唧喳喳地聲音,她放慢步子,無意中便聽見幾個丫鬟聚著說話。


    一個說:“這可是怎麽說?前一陣子還熱熱鬧鬧地,怎麽這會子,表姑娘跟端王府親事就告吹了,連跟二爺眉來眼去那個藍姑娘親事也沒影子了……”


    另一個接口說道:“要不怎麽說天有不測風雲,好不容易這府裏要熱鬧起來了,又來了這一遭,難道是又有什麽壞事兒要發生了?”


    “呸呸,別烏鴉嘴!可沒有第二個太子來害人了。”


    四喜原先是服侍景老夫人,聽了這三個聲音,隱隱聽出一個是二姑娘玉婉房裏,似還有一個是伺候老太太。


    因提起太子,自然便涉及那一陣子景府“滅頂之災”,沒有人敢拿這個開玩笑。


    一陣噓聲過後,先前那個丫鬟又開口道:“別提那個,找死不成?隻說這府裏事兒太也怪了,小公子又無端端死了,一連串壞事兒接著來,跟前些日子那風光可真是一個地一個天……”


    “怎麽是無端端,小公子聰明伶俐,怎麽會自個兒跑到湖邊去,又怎麽會落水淹死呢?”


    “這是什麽意思?莫非還有人推他不成?”


    中間那發話丫鬟看看左右無人,壓低聲音說道:“這話我不敢亂說,隻是我聽看院子小玲說起來,那天曾看見三爺跟小公子一塊兒呢……”


    四喜心頭一揪,身子也跟著顫了顫。


    卻聽裏頭道:“什麽?這難道是說……”


    “別亂說,畢竟小玲隻是一說,具體如何不知道呢,何況就算一起也沒什麽……對吧?”


    大家夥兒一陣沉默,有人哼道:“總之輝三爺不是好,罷了,不說這個。”


    四喜聽到這裏,皺著眉,邁步要走。


    卻聽又有人說道:“說起來,我瞧著這裏頭一定有什麽事兒,平白無故地怎麽王爺就不喜歡表姑娘了呢?卻改那藍姑娘去了?”


    “說起藍姑娘……想來應該不是好,才上京時候,跟我們家那麽熱絡,很多人都說是藍家有意要跟咱們家結親呢,不然無端端巴結什麽?他們家老爺可是刑部大人呢!”


    “這話很是,我上迴看藍姑娘跟二爺說話,嘖,那副模樣就不提了,且還跟表姑娘也姐姐妹妹地叫,那麽親熱,誰知道一轉眼,把兩個人都誆了……”


    “倒也不能說誆騙,或許真不是無心呢?隻是咱們表姑娘真可憐,沒了王爺,也沒了小公子……聽說近病得都起不來床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去……”


    “表姑娘看來也似是個沒福,身子向來就不好不說,還……”


    四喜聽到不好聽,眉頭越發皺厲害了,想嗬斥兩句,轉念間又壓下這股火,低頭看看手中藥,步離開。


    四喜一路心事重重,迴到院中,見整座院子靜寂無聲,仿佛沒有人似,委實冷清。


    四喜進了裏屋,五福迎了來,道:“姐姐,可怎麽辦,得想個法兒才是,自從小公子出事,姑娘就沒好好吃過飯,這兩天是連藥也不喝了。”


    四喜歎了口氣:“姑娘傷心呢,誰遇上這樣事兒也得想不開。”


    五福垂頭喪氣:“那可怎麽辦?”


    四喜說道:“咱們就好好地伺候著吧,老太太那邊,都有些指望不上了,因為王爺退婚事,老太太也傷心氣惱著呢,也身子不舒泰了有段時候了。”


    兩個人說到這裏,都歎了口氣,玉葫出來,便問:“藥好了?”


    四喜把食盒打開,取出藥碗:“下迴咱們屋裏自己熬,交給他們,總覺得不放心。”


    玉葫忙問:“怎麽不放心,是有人說什麽了?”


    四喜麵上有些不自,看了一眼裏屋,低低說道:“那些人,說什麽他們忙,沒功夫料理姑娘藥,且這藥又費事之類……臉色很不好。”


    五福聽見,氣地說:“這幫人竟敢這樣?當初姑娘風光時候,有什麽好就先送來,現要救命時候,連藥都不好好伺候了?我去罵她們。”


    四喜道:“小聲點,你想讓姑娘聽見了生氣嗎?這些欺軟怕硬小人那麽多,你哪罵過來,平白又多得罪幾個人。”


    五福努嘴,四喜見屋裏沒有動靜,便小聲道:“還有另一件事,我跟你們說,咱們先前不是想小公子怎麽無端端就失足落水了麽?方才我經過水閣時候,聽幾個人那閑話,有人說,小公子出事兒那天,曾經看到過輝三爺跟小公子一塊兒……”


    玉葫正捧了藥去給明媚,聽了這話,腳下一頓。


    五福問道:“姐姐,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就是他們隨口亂說,”四喜對玉葫使了個眼色。


    玉葫忙探頭往裏看看,見明媚迴頭往裏臥著,一動不動,才搖搖頭。


    四喜就說道:“總之現府裏一團亂,說什麽都有,這些還是好聽呢,那些不好聽,咱們若聽見了,就算了,千萬別迴來說,免得給姑娘聽見,她如今可是再受不起那些了……你猜我還聽見什麽?有人說王爺退婚這事兒,跟藍家有關係,是藍姑娘誆了咱們二爺跟姑娘呢。”


    五福聽到這裏,卻瞪大了眼睛:“還別說,我瞧著倒是有點,起初剛進京就往咱們府裏跑勤,莫不是探消息來?”


    “罷了罷了,你聽風就是雨,也不知道給人消火呢,反而隻懂火上澆油,我不跟你說了。”四喜忙擺手。


    這會兒玉葫進了裏屋,便喚明媚:“姑娘……起來喝口藥吧……”


    明媚不動,玉葫喚了幾次,明媚才道:“不喝,拿走。”聲音兒極其微弱,也不迴頭。


    玉葫正想再勸一會兒,外頭四喜跟五福道:“二爺來了。”略帶著一股喜悅。


    前幾天明媚總不肯吃藥,也都是景正卿來勸著,雖不知他用什麽法子,但總歸明媚會吃上幾口,因此丫鬟們見了他,便很高興,像見了救星。


    景正卿進了門來,一看這個架勢,就知道了,便對玉葫道:“給我吧。”


    玉葫也無奈了,隻好把藥碗給他,景正卿叫丫鬟們退了,自己拿了藥碗,便走到床邊:“明媚,起來喝一口。”


    明媚不理,不聲不響地。


    景正卿一手拿碗,一手便將她抱起來。


    明媚這幾日越發病弱,掙紮力氣都沒有了,景正卿將她擁入懷中,見她閉著雙眸,便道:“乖一些,把藥喝了。”


    明媚緩緩睜眼:“你走開。”


    景正卿道:“還記得前天我跟你說話?你若這樣,會讓峰兒很不安心。”


    明媚閉上眼睛,歪過頭去:“我不想喝,你別逼我。”


    景正卿道:“聽我話,喝一口就行了……”


    “你走開……”明媚有氣無力地,想要推開他,卻隻是軟軟地撞了一下。


    景正卿滿心憐惜,摸了摸她微溫臉頰,近來越發清瘦:“你乖些,隻要你聽話喝一口,我就走了。”


    “你騙人。”明媚說了三個字,便又閉嘴。


    明媚不想再跟他多說,也沒有力氣,以前他也總用這法子逼迫她喝藥,她想讓他點走,就也從了,然而他每次總要坐上半個時辰,喝了藥,還要逼她再吃些東西。


    起初想要應付過去,讓他些走開就是了……可是總像是沒有頭一樣反反複複。


    明媚實是倦了,不想再聽他。


    景正卿親親她臉:“乖明媚,這次不騙你……來喝一口,你不是嫌我這兒纏著你麽?不如你喝了藥,有力氣了,也好打我罵我,是不是?”


    明媚聽他哄小孩兒一般地哄著自己,便撐著說道:“打不過,你走開。”


    景正卿見她鐵了心,沒法子,便端了藥碗,自己先喝了口,又捏了明媚嘴,便喂給她。


    明媚皺著眉,嗚咽著,抵不住,不由自主地把藥吞了。


    景正卿逼著讓她咽下去,才鬆開,說道:“自己喝,還是我喂?”


    明媚皺著眉心,帶著哭腔叫道:“很苦,不要喝不要喝……你滾……”


    景正卿不由分說,又喝了一口,便如法炮製又喂給她。


    明媚抬手,打他身上,卻又無力垂下,景正卿喂了一大口藥給她,舌尖順勢纏住她,便吮吸起來。


    門口處,四喜手中端著一盤子蜜餞,本要送進來,誰知正好看著這一幕,頓時驚得手足僵硬,不知如何是好,差點把一碟子蜜餞給扔了。


    玉葫見她呆立,過來一看,忙把四喜拉到旁邊去。


    四喜臉色都變了:“這……這是……小葫,是我看錯了麽?”


    玉葫也很是緊張,這事兒她是“屢見不鮮”了,因素來知道這位爺對明媚用心,但是對四喜來說卻是頭一遭。


    玉葫忙道:“你……你萬別說出去。”


    四喜心怦怦亂跳:“可、可是二爺怎麽那麽對姑娘……姑娘不是跟王爺……”


    玉葫心中亂亂地,隻想讓四喜不要亂說。


    玉葫正想要用什麽方子讓四喜牢牢保密,這邊四喜自己想了會兒,竟抓住玉葫,驚喜交加說道:“不過、不過這樣也好!”


    玉葫吃了一驚:“什麽?”


    四喜道:“小葫,你想想看,如今王爺跟姑娘婚約解除了,二爺也沒有婚約身,若是二爺真對姑娘有意,那麽……他們兩個成了一對兒,豈不是也正好?”


    玉葫沒想到她居然這麽想到這裏,一時不知該怎麽接話,隻好說:“可、可是……”


    四喜心念轉動甚,說道:“姑娘現這樣,也全虧了二爺過來照料著,若是有二爺,姑娘會恢複過來也不一定……何況姑娘本來就無依無靠,若是真許給了二爺,倒真真是好!”


    ——連帶她們這些丫鬟自然也有了好去處了。


    玉葫見她不驚反喜,心中忐忑,隻好叮囑說道:“不管怎麽樣,這件事我們不能出去亂說呀。”


    四喜道:“你放心,這個自然不能說……要說,也是二爺跟姑娘去說,我們若是散布出去,恐怕反而壞事。”


    玉葫見她如此清楚,才鬆了口氣,便順著說道:“四喜姐姐,還是你想明白。”


    四喜道:“我正愁這跟王爺婚約沒了,以後姑娘怕是找不到好歸宿了呢,若是二爺,那就再也沒什麽可挑了。”


    兩人說著,五福經過,便問:“你們說什麽呢?姑娘喝藥了麽?”說著,就想去看看。


    四喜趕緊將她一把拉住:“沒什麽,二爺正勸呢,你別去打擾,免得壞了……打擾了姑娘吃藥。”


    五福似懂非懂,隻道:“哦,那我不去看便是了,隻要二爺勸姑娘喝了藥就好。”


    而裏屋,仗著明媚毫無反抗之力,景正卿也不再問她,隻是連連把一碗藥都喂著她吃了,又徹底親了一遍,把她口裏苦味都吮了去。


    這樣子倒不像是明媚吃藥,而是像景正卿吃人一般。


    明媚蒼白臉上浮現一絲淡淡地暈紅,伏他臂彎裏,隻是低喘。


    景正卿輕輕地撫她背:“好好地,再喝完粥。”


    明媚喘著,低低道:“你不如……不如就弄死我幹脆。”


    景正卿笑了笑:“傻孩子。”也不把她扶起來,就著抱住姿勢,就叫玉葫。


    玉葫進來,垂首道:“二爺有什麽吩咐?”


    景正卿才要說話,明媚道:“把他……趕、出去。”


    玉葫為難,景正卿衝著玉葫搖搖頭,便說:“去叫廚下熬一碗粥,要加些海參鮑魚粉末,清淡些。”


    玉葫忙答應了,心想有他吩咐,對廚房人說也好辦多了。


    明媚聽了,氣道:“不要,我不吃!”


    景正卿將她摟入懷中,這會子誰也不避了,玉葫歎了口氣,扭身出去了。


    明媚叫不迴人來,看景正卿手跟前,便張口,咬他手臂上,此刻雖脫了棉衣,衣裳還是有兩三層,加上她沒什麽力氣,自然不疼。


    景正卿卻知道她心裏氣苦,並不掙紮,反摸著她頭發,道:“好孩子,你再難過,峰兒也是迴不來,不如把自己身子養好了,峰兒大心願可就是讓你樂樂地。”


    明媚發狠咬著他手臂,聞言,淚便又湧了出來,頓時打濕了景正卿衣袖,雖是咬著,牙關卻鬆了。


    景正卿歎了口氣,把她抱入懷中:“其實你不是一個人,你不是還有我麽?我可是一隻都,好明媚,別往壞地方去想,以後咱們好好地,成了親,生了孩兒,你一定會很喜歡。”


    明媚淚眼婆娑,含著景正卿手臂上那一塊袖子,皺著眉無聲地哭了。


    這粥倒是費了些時間才送來,景正卿嚐了口,見熬得很是火候,才又扶明媚起來,一勺一勺地喂給她。


    明媚也不再抗拒了,默不作聲地竟吃了半碗,才道:“不吃了,吃不下。”


    景正卿見她吃了不少,才道:“那等會兒餓了,再叫他們做來。”


    明媚垂眸靜了片刻,說道:“以後不用你喂藥喂飯,我自己能吃……你……沒事就也別來了。”


    景正卿道:“真?隻怕我一不來督促著,你又就什麽也不吃了。”


    明媚道:“我討厭你那樣喂我,不如自己吃。”


    景正卿忍不住哈哈一笑,摸摸她臉:“那你可乖些,別讓我看見偷懶,我可要變本加厲。”


    景正卿又坐了會兒,見明媚有些困意,便扶著她臥倒,拉被子蓋好,把她頭發捋順了放枕邊,又叮囑說道:“以後也別窩這屋裏,見天好,就出去走走透透氣,身子才會好些。”


    明媚不答應,景正卿也不惱,輕輕拍拍她肩頭,起了身。


    景正卿出來外頭,就又跟四喜說:“得空兒就勸姑娘出去走走,她如今心情不好,你們就多費心。”


    四喜受寵若驚,忙點頭:“二爺隻管放心。”


    景正卿又道:“以後去哪裏,要什麽東西,若是有人給臉子瞧,就說我說,誰若為難,迴來告訴我,我修理他們。”


    四喜一聽,眼淚都要出來了:“好二爺。”


    景正卿說完了,這才出門去了。


    景正卿離開之後,明媚從床上翻了個身,睜眼問道:“小葫呢?”


    玉葫從外頭跑進來,到了床邊:“姑娘,什麽事兒?”


    明媚把她拉過來,低聲問道:“先前四喜……說什麽峰兒、三爺……我沒聽清,你說,到底是怎麽了?”


    玉葫一愣,怕明媚多想有心不說,可到底於心不忍,就把四喜聽來說了,說完之後,就道:“底下人傳言,不一定是真,何況就算三爺跟小公子一塊兒,也委實不算什麽,姑娘身子這樣……可千萬別先擔心事了。”


    明媚若有所思地,微微點頭:“你說是,……我是得養養身子了。”


    兩人說到這兒,忽地五福從外頭跑進來,見明媚坐著,便說道:“姑娘,我方才外頭,看到二姑娘跟藍姑娘兩個……仿佛是往咱們這邊來了。”


    明媚怔了怔,玉葫卻先說道:“她們倒是走到一塊兒去了……來幹什麽?若真是來咱們這兒,就說姑娘病著,……索性打發了,省得見了糟心。”


    作者有話要說:馬甲國馬小甲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13-11-1918:31:46


    liliaizai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13-11-1915:58:17


    抱抱兩隻,謝謝!!


    第二,晚上會再加個油試試看~~或許會晚一點,不用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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