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福中

    前往打探消息小廝跑著進到內院門邊,對守門口小丫鬟低語數句。

    小丫鬟點頭,轉身亦往內跑,到了內堂,並不亂闖,行了個禮,對早就等候彼一個二等丫鬟極稟告了。

    丫鬟這才往裏而去。

    端王妃站廊下,雙眉蹙著,正也聽完內院丫鬟來報端王爺人先前書房,此刻正廳內同眾大人飲酒。

    那丫鬟上前,行禮道:“迴稟王妃,方才知道衛小姐才去了門房處,人還並沒有走,外麵人已經將小姐勸住,說王妃要見。”

    端王妃神色略微緩和,也慢慢地鬆了口氣,又轉頭,對先前說話丫鬟道:“你即刻去,求見王爺,就說……小郡主身子不適,哭鬧著要找他。”

    那丫鬟領命而去。

    端王妃眼神變幻,不往笑語喧嘩內堂去,反而邁步往外而行。

    且說明媚正門口處等待車轎,卻有個丫鬟從裏急急匆匆跑來,行禮道:“奴婢瑾兒,給姑娘見禮,王妃叫奴婢來,讓姑娘留步,王妃有要緊話要跟姑娘說。”

    明媚表情卻仍淡淡地,道:“什麽要緊話?改日再說便是了。”

    旁邊四喜跟玉葫一聽,暗暗叫苦。

    四喜心想:“沒想到姑娘脾氣竟這麽急,又這麽倔強,單看平常還真瞧不出,上迴她大罵二爺,我跟五福還以為已經是了不得了,誰成想,還有了不得,方才得罪了王爺不說,如今連王妃也都不放眼裏了,天王菩薩,這是個什麽主兒。”

    玉葫上前,拉了拉明媚袖子,她到底是明媚貼身兒,有些話也能說:“姑娘,別又任性了。”

    明媚不理會,袖手站著。

    那傳話小丫鬟瑾兒見狀,心道:“我平日王府當差,但凡有個急事要留客,那要走賓客聽了消息,哪個不是忙不迭地迴去請問有何事?怎麽這位主兒竟這樣不得了?”

    然而她十分機靈,雖然心中納悶這位姑娘架子極大,但因裏頭命務必要留人,因此她也不敢怠慢,見明媚臉色不佳,便仍陪著笑,伶俐說道:“王妃著急很,應該是有極為要緊事兒呢!要奴婢務必要請姑娘迴去,這大冷天兒,姑娘且別站這兒了,瞧把臉都凍得雪白了。”

    明媚垂眸,瑾兒又道:“姑娘縱然不為自個兒身子著想,也大發慈悲體恤一下奴婢,若是姑娘不理會走了,王妃要打死了奴婢。”

    明媚聽到這裏,便看了一眼那丫鬟。

    瑾兒笑道:“好姑娘,奴婢且求你了,不然,奴婢給您跪下。”

    她作勢要跪,旁邊玉葫忙攔下:“姐姐別這樣,大庭廣眾,給人看見了像什麽?”

    明媚一直到此刻,才說道:“我本來也有急事要迴去,既然王妃有要事,你這姐姐又如此相求,那我便再留會子,且聽了王妃話再走不遲。”

    瑾兒一聽,歡天喜地:“多謝姑娘,知道姑娘是菩薩心腸,憐惜奴婢們。”

    明媚本冷了心,並沒好氣兒,見這丫鬟如此玲瓏,卻忍不住笑了:“王府裏丫鬟姐姐,都像是你這樣能言善道嗎?”

    瑾兒笑道:“姑娘且羞死我了,我算什麽呢?都外頭跑腿兒。比不上裏頭姐姐們。”

    明媚想起方才容兒,歎道:“罷了,你性子,像是個好命,什麽裏頭外頭,隻是各自有造化罷了,未見得你外麵就不好。”

    瑾兒聽了她話,雖似懂非懂,卻笑道:“姑娘說是。”

    虧得她攔擋了這麽會子,才沒叫明媚走了。

    瑾兒便請明媚迴裏頭說話,幾個人才轉身,就看到端王妃從廊下轉出來,遠遠地便叫了聲:“妹妹!”

    明媚一看,倒是怔了。

    裏頭賓客滿堂,端王妃又是何等身份,怎麽會屈尊降貴地特特跑出來見她?

    連那傳信兒瑾兒也是驚了,看看王妃,又看明媚,捏了一把汗,心想:“起初我還覺得她愛走不走,關我何事……沒想到王妃竟能親自出來,可見是必留不可,若是先前不經意,把人放跑了,王妃一怒,我倒果真會倒黴。”

    兩下見了,明媚還要行禮,王妃先一把攥住了她手,摸著那隻手,凍得冰涼,便皺了眉:“你縱然有事要走,也要穿了披風戴了暖手,就這麽跑出來了?若凍壞了,怎麽說?”

    說到這裏,便看了玉葫跟四喜一眼。

    兩個丫鬟對上王妃眼神,隻覺得不似平日那樣和藹可親,反而十分銳利逼人。

    玉葫跟四喜雙雙低頭,四喜伶俐,忙道:“是奴婢們一時大意了。”

    王妃冷笑了聲,卻道:“不必如此,你們並非我王府中,我且不說。”

    此刻那留明媚瑾兒也打了個哆嗦,明媚察覺,便道:“娘娘,有什麽事都是我身上,跟她們無關……這位府上姐姐也極好,方才虧得她出來攔著我,我才知道王妃有急事找我,不然已經是走了。”

    瑾兒聽她出言維護自己,心中不由地一陣兒感激。

    王妃聽了明媚話,麵上一動,才露出幾分笑意:“原來如此……我本是要責怪她不知待客之道,讓妹妹這兒挨冷受凍,如此說來,她倒是有功,罷了。”

    瑾兒鬆了口氣:“多謝王妃,多謝衛姑娘。”

    因明媚特意替她說話,王妃知道有個緣故,便特看了這丫鬟一眼,便跟自己貼身跟著清芙道:“賞她二兩銀子,賬房領了去。”

    瑾兒喜出望外,忙謝恩,清芙衝她一笑,把自己身後丫鬟蘭草喚了,說:“你帶她去。”

    瑾兒便同蘭草一塊兒去領銀子,走出幾步,迴頭看一眼明媚,便低聲問:“姐姐,這位姑娘就是要進門為側妃那位?”

    蘭草道:“是啊,如何?”

    瑾兒說道:“瞧著倒像是個好脾氣。”

    蘭草笑笑,說道:“誰說不是?剛才若不是她為你說了那句話,你便少不了被一頓打。”

    瑾兒吐了吐舌頭:“今兒大概是我好日子。”

    蘭草道:“委實是你好日子,隻不過有人日子便不那麽好過了。”

    瑾兒好奇問道:“姐姐說什麽?誰日子不好過了?”

    蘭草歎了口氣,說道:“你隻外頭亂跑,怪道不知道。何止是不好過了……好端端地一個人,罷了,不說了。”

    那邊王妃挽著明媚手:“妹妹,我們裏頭說話。”便領她又重迴來,自有丫鬟取了手爐,給明媚又握著。

    明媚賭氣出去,外頭風裏站了許久,凍得渾身都僵了,進了房內,一時渾身打顫,說不出話。

    “何苦吃這個罪?”王妃歎息,看著她慘白臉色,把自個兒丫鬟都打發出去,便才道:“這兒沒別人了,妹妹你跟我說,今日是為了什麽著急要走?”

    明媚垂眸:“我……隻是覺得該家去了。”

    王妃笑了笑,看她一眼,起身走開兩步,沉思片刻,說道:“妹妹,你覺得,一個女人一生要緊是什麽?”

    明媚有些訝異,想了想,問道:“什麽?”

    王妃道:“我覺得,要緊,無非便是找一個至好歸宿,相夫教子,安樂一生,妹妹覺得呢?”

    明媚想了想,略點了點頭:“王妃說有道理。”

    王妃道:“那妹妹你覺得王爺如何?”

    明媚低頭:“我、我不知道。”

    王妃笑了笑,迴到明媚身邊,握住她手:“我知道你心裏也是喜歡王爺,何必不好意思說,放眼京中,又有哪個王侯公子能夠比得上王爺?這也都還是其次,關鍵是,王爺也隻喜歡你。”

    明媚聽了後一句,身子一抖:“是麽……”

    王妃望著她神色,笑了笑,道:“我方才跟你說身為女子此生要緊便是尋一個好歸宿,然而有時候,有些事情是難以兩全。”

    明媚眉頭皺起,王妃道:“事到如今,我也不藏著了,你該是看過那幅畫了吧?”

    明媚驚詫地抬頭看她,王妃道:“莫非你以為,我不知道那一幅畫嗎?”

    明媚怔怔,王妃道:“我沒嫁王爺之前,就已經有所耳聞了,但是我不像是別女子,我並不指望所嫁之人能夠一心一意地隻對我好,不僅僅是因我所聽到那些,是因為,王爺身份。”

    明媚無法做聲,心中震驚。

    “且不說皇上三宮六院,以王爺身份,三妻四妾是尋常之事,我從不放心上。”端王妃徐徐說道:“所以我一早就知道王爺喜歡那幅畫,我隻是沒想到你會這麽就看到。——想必你心裏也有數了,這一切都是容兒那個丫頭癡心妄想,因嫉妒你才使出來。”

    明媚看向王妃:“她……因為嫉妒我?”

    端王妃道:“王爺多年沒有側室,然而以王爺身份,人物,保不準府裏頭有些丫頭為他神魂顛倒,雖然我管嚴,也曾看出點端倪,但念她服侍我許久,才忍了,沒想到她竟你身上打了主意。”

    端王妃說著,迴身,取了一物,放明媚麵前。

    明媚低頭,吃了一驚,卻見自己麵前竟是個布做小人兒,上麵寫著“衛明媚”三字,於小人兒胸口頭顱上紮著些針。

    明媚渾身發抖,花容失色,驚問:“這是什麽?”

    端王妃道:“這是從容兒房裏搜出來。這賤婢,素來覬覦王爺,王爺自不會瞧得上她,她兀自癡念,等王爺跟我定了你,她便妒心發狂,將你當作了眼中釘來記恨,不過你放心,我已經命人發付了她。”

    明媚驚心不已:“我……我都不知道……”

    端王妃道:“你自不知。所以當初我才跟你說,以你這樣單純性情,若是這府裏頭閑雜人等多了,就連你活頭也沒有了,幸好這府裏除了我並無別人,你若進了門,我也會竭心力護著你,今兒我拿了容兒做法,自也會震懾了那些心懷不軌。”

    明媚怔怔聽著,有心問她是怎麽處置容兒,卻又因太過震驚,竟問不出。

    端王妃道:“且不說這些不上台麵下賤之人,就算是京城之中,又有多少名門貴女想入王府門兒而不可得?今日來那幾位大人內眷你也見過,其中兵部尚書曾有意將女兒許配給王爺,你必然也是不知?”

    明媚身不由己,問道:“是……嗎?那王爺……”

    端王妃凝視著她,一笑:“若來提親人王爺都一一答應,如今這府裏頭也不是現這樣兒了,姬妾恐怕要數不過來。”

    明媚深深低頭,端王妃卻又道:“王爺看不上那些人,也不喜歡。王爺……隻喜歡你。”

    明媚心頭一揪,手握著腰間絲絩,來迴繞了幾次,淚卻掉下來:“王妃既然知道那畫兒,又怎麽會不知道,王爺喜歡,哪裏是我?”

    王妃見她落淚,便掏出帕子,細細替她擦了擦:“傻孩子,你如今還不明白嗎?”

    明媚抽泣著:“明白什麽?”

    王妃道:“就算王爺真心有所係,他所惦念隻不過是一張畫罷了,難道那畫上人會下來不成?能守著王爺,享受他寵愛,隻有如今他身邊兒你。——我方才跟你說女子要緊是有個好歸宿,但是這一來由命,二來,世間並無十全十美之事,能忍,則忍。”

    明媚垂淚:“我、我忍不了……何況,也已經得罪了王爺了。”

    王妃笑道:“這個,我倒是也要說你不是了,就算你有心質問王爺也好,你也不能當著那麽多人麵,王爺是何等身份,如今被你一鬧,卻丫鬟、朝臣跟前都落了麵子。”

    明媚咬唇,王妃道:“我也是從你這個年紀過來,自然明白你心情,你呀,畢竟還是太年輕了些……若你再年長些,便知道,所謂情愛,不過如此,要緊仍是衣食無憂,安樂度日罷了。”

    端王妃苦心孤詣,說了許久,便抬起明媚臉,把她臉上淚一點一點擦幹淨了:“你若是能聽進我這一番話,也就不枉費我喜歡了你一場。”

    明媚對上她眸子,哽咽道:“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王妃道:“王爺先前廳裏喝酒,我已經讓人把他請了迴來,如今人去了書房,你便聽我,去給王爺賠個不是,如何?”

    明媚一窘,扭頭:“我不去。”

    王妃笑:“又犯脾氣了?他若是個尋常男人倒也罷了,他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能給王爺氣受,試

    問整個兒京內,整個天下,除了你,哪裏還有第二個人敢?如今你竟還敢倔強說不去賠禮,莫非你是不打算進門兒了麽?”後一句,卻是打趣口吻。

    明媚心卻一沉,道:“他不喜歡我,我……我……”

    “誰說他不喜歡你?就算畫上人再美,他能抱懷裏不成?哪裏比得上你?就算他現別有所思,遲早晚,他便隻愛你一個了,”王妃歎息:“明媚,不要生福中不知福,你若錯過了王爺,以後……要後悔莫及。”

    明媚心中翻來覆去,不知是何滋味。

    端王妃看了她片刻:“哭梨花帶雨,真真我見尤憐,這會子去見王爺是正好……”竟拉起她手,拖著她出了房。

    明媚有些怕,兀自道:“王妃,我不去……”

    王妃沉聲道:“你再年輕,也終須要長大,也終須要懂事……不要任性胡鬧了!”

    明媚身子一震,王妃帶著她往前走了幾步,明媚身不由己地,等停了步子,卻發現人已經書房門口。

    王妃看她有些驚惶神情,歎道:“傻孩子,進去吧,且看你造化跟福分了。”把房門打開,將明媚一推。

    明媚邁步進去,往前幾步,才站穩了身形。

    房門身後被帶上,明媚抬頭,終於望見前頭那檀木桌子背後,端王爺正坐那裏,依舊是一身紅衣如火,臉色卻明淨如雪,聽了動靜,便抬眸看過來,眸色竟是極冷。

    明媚呆了呆,卻不知道要說什麽,忙低頭。

    對麵端王也不動,也不做聲,明媚站了片刻,心裏懊惱之極,隻覺十分尷尬,正如王妃所說,她畢竟年少氣盛,且又因先前端王爺表現委實是十分喜歡她,惹得她也動了情,竟弄出了女孩兒小性出來……此刻見端王竟然不理會自己,便自覺是來錯了,當下轉過身,往外就走。

    明媚腳下一動,卻聽得那邊端王冷冷喝道:“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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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謝小

    夥伴們踴躍支持~~

    今天應該會寫到一個情節,大家要有強壯心,準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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