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怒道:“到底是怎麽迴事!”

    景正卿見很有東窗事發勢頭,房內眾人都瞅著他,玉葫抱著明媚,也瞪向他。景正卿騎虎難下,往前一步,跪地上:“是孫兒不是,請祖母責罰。”

    玉葫見他坦然承認,大為意外。

    老太太轉過身來,喝道:“你說!”

    景正卿道:“孫兒除了瞞著您表妹病過之外,還瞞了一件事,這一路上過來,有些地頭很不太平……大概我們帶東西多,竟也給盯上了,半道竟遇上了山賊……。”

    眾人都大為愕然,包括玉葫,玉葫氣憤之餘心想:“我當他怎麽就這樣順溜地承認欺負我們小姐了呢!”

    景正卿聲情並茂:“雖然我們人多,打退了山賊,但到底還是讓妹妹受了驚……也正因此,父親此後接了信,才又多加派了人手過去,生怕再節外生枝。”

    老太太聽了,震驚之餘,看向景睿,意思是求證。

    景睿向著母親點了點頭。景老太太雙眼一閉,就流下淚來:“我這外孫女兒,命也這樣苦……我本以為她體弱而已,沒想到竟還有這樣險事。”

    拭了拭淚,看向複又昏迷明媚,又說:“她從小也不曾出遠門,經曆顛簸不說,又遇山賊……難為她先前還隻對我報喜不報憂,瞞滴水不漏。”

    老太太感歎了會兒,又轉頭看向景正卿:“但就算是明媚丫頭不肯說,你怎麽也不說?明媚丫頭還誇你能幹,一路上照料得她妥帖,我看卻全不是這麽迴事。”

    景正卿捏著汗,隻是認罪:“是,都是孫兒不是,求祖母責罰。”

    老太太恨恨了會兒,便說:“你別表麵恭敬,心裏不服,你父親當你能幹才派你去,你雖然一路辛苦,遇上山賊也意料之外,但不管如何,你仍是害你妹妹受了驚擾,且你還一味地瞞著我,為了免除我憂心是一,另外一宗,未必不是你私心裏爭強好勝,想要邀功。故而你雖然有功,卻也有過,你下去吧,自到祠堂裏跪一個時辰!想想你所做種種!”

    景正卿聽了,全無不服,磕了頭:“孫兒遵命。”起身出外,去跪祠堂。

    景正卿走到外間,身後玉姍也跟著走了出來,將他喚住。

    景正卿迴頭:“姐姐叫住我為何?”

    玉姍看著他,笑問道:“卿弟,這會兒沒有別人,你跟我說,真是遇了山賊?”

    景正卿心頭一跳,卻也笑迴:“不然還是如何

    ?這事兒父親都知道了。”

    玉姍哼了聲:“你可留神,你明媚妹妹病得那樣,等會兒糊裏糊塗再吐出幾句來話,看你怎麽過這個坎兒。”

    景正卿臉色變化不定,不知她猜到什麽:“姐姐這是什麽意思?”

    玉姍瞥他一眼:“我本有心向明月,誰知明月照溝渠……你實話也不跟我說一句,讓我怎麽幫你?”

    景正卿訕笑了聲,故意看看左右無人,才壓低了聲音:“姐姐冤枉我了,實是遇上了山賊……情形有些不太好,我沒跟老太太細說而已,不然話恐怕不僅是跪祠堂這麽簡單了。”

    玉姍臉色一變,也低聲問:“你意思……難道是山賊欺負了明……”

    景正卿忙探手,將她手一握:“姐姐,話別說太……其實也算不得欺負,畢竟有我,就是咱們表妹太膽小了。”

    玉姍看看他,便笑了笑:“既然如此,算了,我也不問了。”

    景正卿便問:“姐姐,裏麵……”

    玉姍說道:“你我畢竟是骨血同胞,難道我會不管你?你去吧,裏頭我給你照應著。”

    景正卿撒手,大大地向著玉姍行了個禮:“我先謝過姐姐了。”

    玉姍點了點頭,歎道:“咱們家裏,我跟你是投契……別人愛怎麽怎麽,全不關我事,隻是你,難不成我要眼睜睜看你吃罪?幸好隻是跪一個時辰,去吧。”

    玉姍跟景正卿說罷了,便要迴來,恰好藥煎好了,丫鬟便捧了來。

    玉姍見狀,就攔下那丫鬟,親自端了藥進來。

    裏頭滿屋子人,鴉雀無聲,玉姍端著藥走到床邊,低聲說道:“老太太,妹妹藥來了。”

    老太太見是她,就一點頭。玉葫伸手要接藥,玉姍說道:“不用你,我親自喂妹妹。”

    老太太見狀,很是讚許:“姍兒倒是有心。”

    玉姍吹了吹藥,道:“可憐妹妹剛來,就病倒了……妹妹身子又這樣嬌弱,真真叫人憐惜,我們做姐姐,自小不曾跟她親愛,如今好不容易來了,怎能不仔細照料?老太太放心。”

    李夫人聞言,麵露笑意。蘇夫人跟底下幾位媳婦,有讚許,有挑眉。

    老太太聞言,便念了聲“阿彌陀佛”。

    玉姍又說道:“咱們府裏人都這樣疼妹妹,她一定會很好起來,照我看,老太太也別這兒守著了,妹妹畢竟是晚輩,讓您這兒守著,是折她

    福呢,何況妹妹那樣懂事一個人,若是知道自個兒病了會讓老太太這樣憂心,她就算是好了,也是於心不安。”

    玉姍說了這句,旁邊李夫人,蘇夫人趁機也勸。

    老太太環顧眾人,歎了聲,說道:“罷了,我本來想要這兒守著明媚丫頭,奈何你們也得跟著我守著,姍丫頭說得也有幾分道理,既然如此,你們就先散了吧。”

    蘇夫人說道:“這兒跟老太太住隻有幾步路遠,明媚丫頭有什麽消息,即刻叫人去告知老太太就是了,多派幾個妥帖丫頭這兒,管保無事。”

    玉姍便說:“今晚上我便不迴去了,這兒代替老太太守著妹妹。”

    老太太聞言,十分窩心,含笑點頭:“好、好。”

    老太太發了話,一幹人等才從這屋裏散開了去。

    玉姍便喂明媚喝藥,玉婉迴頭看看,到底走了。

    玉姍喂了一會兒,玉葫就說:“大小姐,讓我來喂吧?”

    玉姍笑道:“說了我要親自喂妹妹,難道我是那兩麵三刀人?你放心……你拿了帕子,等那吞不下藥淌出來,仔細擦擦。”

    玉葫忙答應了,可喜明媚昏昏沉沉裏,倒真把藥吃了大半。

    玉葫見狀,便鬆了口氣:“幸好姑娘這次肯吃藥了。”

    玉姍聽見:“怎麽,妹妹先前病了還不肯吃藥嗎?”

    這一句話就捅到玉葫心病,當下臉色有些不對,便隻說:“姑娘……是怕藥苦,故而不肯吃。”

    玉姍笑:“妹妹到底年紀小,還是個小孩子性情,殊不知良藥苦利於病?”

    玉葫見她能說能笑,善解人意,便說:“我替我們家小姐多謝大小姐。”

    玉姍便說:“謝什麽,都是一家姐妹,能相互照料著是好事。”

    當夜,玉姍果真就睡這房子隔間裏,幸好老太太居處房間多且寬敞,倒不覺如何,隻是她一個千金小姐,肯為了個見麵表姐妹如此屈尊降貴,不管是不是做樣子看,也都算是極心了。

    次日,明媚病便好了一半,起碼不似昨日那樣昏沉不醒了。到底虧了身子,虛動不了手腳起不來,如此一直養了五六日,整個人才能下地緩緩行走。

    因這幾日來探病每日都有,明媚精神好了後,多半也見過,對景府人大致都熟悉了。

    這一日秋高氣爽,豔陽高照,玉姍一早,便來請明媚到花園裏散步,頃刻玉婉也

    來到,三人相見,因不像是剛見麵時候那樣生疏了,倒覺得有些像是親姐妹般親密。

    明媚也知道玉姍自己病中勞心勞力照料事,對她十分感激,又看她氣質高雅,人又溫和,因此格外多幾分親近之意,玉婉性子稍微淡一些,但卻也是個雅致閨中淑女,對她也好,明媚自小沒什麽姐姐妹妹,見了兩人,自然喜歡。

    三人一路說笑,來到院中,此刻日影當空,金光萬道,天色碧藍,讓人一看便覺心曠神怡。

    三人且行且走,卻見滿園除了晚開月季,隻有菊花含苞待放,玉姍便道:“再過幾日,等菊花開了,妹妹身子也大好了,到時候這院子裏,倒可以對著菊花喝上幾杯。”

    明媚想不到她們竟會喝酒,就麵露驚奇之色:“姐姐會喝酒麽?”

    玉婉笑道:“這酒也分男人喝跟女孩兒喝兩種,妹妹可別一提起酒來就想到那些齷齪不堪臭男人才是。”

    明媚頓時便臉紅,玉姍撞了玉婉一下:“別口沒遮攔,這兒露出這輕狂嘴臉,你瞧,明媚妹妹臉都紅了。”

    玉婉不以為然:“隻是咱們自家姐妹說話,哪裏顧忌那麽多,且我也沒說錯,咱們府裏自釀杏兒酒可是一等,改日求一壇子來給你嚐嚐,管保一嚐就愛上。”

    她後卻是向著明媚說。明媚淺笑,心中卻忐忑,一瞬竟想到那夜船上,景正卿探身遞酒給自己喝情形,那必然是男人喝了,怪道她那樣就覺得不勝酒力……原來那人從那時候就已經……

    明媚一陣後怕,正此刻,卻忽地聽到遠處有人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姐妹們此。”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明媚聽見這個聲音,簡直如晴天霹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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