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一夜未眠,宗政烈亦是。


    看著他下巴上淡淡的青色胡渣,以及他眼瞼處的黑眼圈,我心緒浮動,從昨晚開始就始終增長的衝動幾乎達到了頂點。


    我好累,唯獨在宗政烈這裏,我才能找到一種歸巢的安全感。


    積累了許多天的疲倦一瞬間便席卷而來。


    窩在宗政烈的懷裏,我很快便昏睡了過去。


    剛睡著沒多久,我就發現自己身體一晃,突然就出現在了一個宛若城堡般的三層古屋裏。


    這個古屋裏的布置跟嚴家老宅很像,隻是整體的顏色以及氣氛都不如嚴家那樣靈動鮮豔,反而趨於冰冷陰森。


    屋裏很空蕩,我隻身一人走在寬大的客廳裏,不停的四處張望著。


    可不論我怎麽在屋裏尋找,都找不到除了我之外的任何生命氣息。


    偌大的屋子裏,隻有我一個人。


    冰冷的寒意漸漸將我包裹,那種孤獨的好似突然全世界隻剩下我一人的感覺一瞬間便擊裂了我的心房,令我瞬間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惶恐當中。


    雙腿還在不停的交換著,我整個人控製不住的便朝著客廳深處的一個屋子走去。


    隱約間,我總覺得那個屋子長得有些眼熟。


    可不等我想明白那是哪裏,我眼前便是一晃,我已經站在了屋門前,推開了麵前的木門。


    門吱呀一聲便發顫著向後打開,濃鬱的血腥味於霎那撲鼻而來,嗆得我屏住了唿吸,本能的朝著屋裏看去。


    這一看,入目就是一個四處布滿了血跡的實驗室。


    這個實驗室看起來像是一個醫學實驗室,四處擺放著醫學用品,有手術刀,有病床,還有很多的瓶瓶罐罐。


    視線剛剛掠過那張病床,就見那原本平整的鋪在床上的白色被子突然間就呈一種詭異的趨勢鼓脹起來。


    那種鼓脹看起來就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裏麵蠕動,時而高時而低。


    與此同時,那被子的邊緣嘩嘩的就朝著地麵滲透出了無數的血線。


    那血線越流越快,越流越多,滴落在地磚上便朝著整個實驗室蔓延而去。


    突如其來的鮮紅刺激令我心髒驟然緊縮,整個人一下子就嚇傻在了原地。


    就在此時,我的衣擺突然就被什麽拽了拽。


    我本能的低下頭去,入目就是三個鮮血淋漓的嬰兒。


    那三個嬰兒大小不一,卻無一例外的渾身浴滿了鮮血,隻留下了三雙大大的而又空洞的眼睛齊齊的盯著我看。


    其中最小的那個嬰兒的血手正抓著我的衣角,在他的肚臍上,甚至還拖著一條壞死的臍帶!


    猛然撞上這樣的場麵,不等我有所反應,就見那三個嬰兒同時裂開了嘴,朝著我露出了一口帶血的宛若鯊魚般的利牙!


    心髒驟然緊縮,我滿臉血色盡失,本能的就拍開他的手,往屋外跑。


    然而不等我挪開步子,麵前便突然多了兩雙成年人的腳,和四條成年人的腿。


    順著他們鮮血淋漓的肢體往上一看,待我看清楚站在我麵前的一男一女時,我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劇烈恐懼和崩潰的情緒,哇的一聲就尖叫出聲。


    與此同時,我猛地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急促的唿吸使我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我大口大口喘息著,豆大的汗珠自我的額頭滾落,流入了早已經濕透了的衣衫。


    “做噩夢了?”


    清淡卻不失磁性的嗓音有些擔憂的傳入我的耳中,我心髒猛跳,整個人抖若篩糠的緩緩抬起頭。


    見是宗政烈匆匆朝我走來,我突然就像是在永夜裏看到了一束陽光,猛地就從床上躥起來,跳下床便竄入了他的懷中,緊緊的抱住了他。


    感受著他渾身溫暖的體溫,我那顆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的心髒終於一點一點迴落。


    隻是剛才那場夢的最後一個畫麵,卻始終迴蕩在我的腦海裏,衝擊著我的全部感官。


    那是夏醫生和蘇紫瑜。


    夏醫生身上穿著一件白大褂,手上戴著一雙沾了血的塑膠手套,手裏還握著許多個手術工具,我認識那個工具,那是刮宮用的手術工具。


    我看過去的時候,上麵甚至還吊著幾根纏著血跡的肉絲,看起來像是未成型嬰兒的一部分血肉。


    而站在他身側的蘇紫瑜,則還穿著我昨天見她時穿的那件裙子。


    那是一件香檳色的裙子,夢裏的她肚子高高隆起,撐的那件寬鬆的裙子幾乎破裂,上麵布滿了已經發黑的鮮血,在那個肚子的最高點,赫然穿出了一根同樣壞死的臍帶。


    我抬頭的時候,他們倆人正笑眯眯的看著我,夏醫生手裏的手術工具還一動一動的,那副樣子,仿佛在邀請我加入他們的鮮血狂歡。


    長這麽大以來,我也曾做過不少噩夢。


    可這個噩夢,是我迄今為止做的最恐懼的夢。


    這個夢的真實感實在是太強了,強到我甚至有種在死亡邊緣徘徊了一圈的感覺。


    連著受了驚嚇,我的心裏防線徹底崩塌,尤其在宗政烈迴抱住我的時候,我一直撐著的那口氣一鬆,整個人翻了翻眼皮子,驟然暈了過去。


    將暈未暈之際,我隱約間就聽到了宗政烈一聲驚恐的唿喚聲,而後,我便徹底失去了直覺。


    這一次,我倒是沒有再做夢。


    隻是頭疼的好似要裂開般難受,生生的將我從昏睡中拉扯醒來。


    睜開如粘黏住的眼皮,我艱難的聚攏著視線,掙紮了好一會兒才終於看清楚我現在所在的地方。


    這裏是醫院。


    住院住多了,稍稍一掃擺設,便能立刻辨認出來,這是一件vip病房。


    動了動身子,我本能的朝著病床邊看去,這一看,一下子就看到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


    因為那個夢的緣故,白大褂對我的衝擊不可謂不大。


    身子狠抖了一下,待我看到圍在那白大褂邊站定的眾人,終於鬆了一口氣。


    一顆懸著的心才剛剛的落迴肚子裏,我就見門口突然一前一後走進兩個人來。


    看清楚他們的容貌,我那顆心頓時便再次提了起來,整個人一下子就陷入了濃鬱的不安中。


    來人竟然是我媽和宗政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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