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口發了會兒呆,我收起手機,心身疲憊的往浴室走。


    泡澡的時候,大概因為淋了雨,身體不是很舒服,我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剛做夢夢到那天冬天,宗政烈陪著我在四合院的院子裏打雪仗,堆雪人的場景,耳邊就突然響起了劇烈的敲門聲。


    我一驚,猛地就睜開了眼睛。


    不等我坐起身,就聽到寶貝在臥室門外哭道:“香兒!香兒!救救我爹地!爹地好像要死了!”


    “死”字狠狠的就刺激了我一下,我心口猛顫,一下子就從浴缸裏站起身來。


    隨便裹了個睡袍,我快步就走出了浴室,拉開了臥室門。


    還沒來得及問寶貝是怎麽迴事,他便緊緊的拉住了我的手,拉著我就快步往門外跑。


    藍爍跟在我身後,也著急的往外跑。


    我們跑出去的時候,對麵的防盜門正大敞著,我心中害怕,一下子就將寶貝抱了起來,快步朝著對門跑去。


    進了門,我順著寶貝手指所指的方向往主臥裏跑。


    剛進去,就見一個穿著睡衣的高大身影正跌躺在毯子上,一動不動。


    這下子,我瞬間慌了。


    將寶貝遞給藍爍抱著,我快步上前就跪在了毯子上,伸手探上了宗政烈的鼻息。


    確定他還有氣,我這才稍稍鬆了口氣,探手朝著他的額頭摸去。


    很燙,他在發高燒。


    看來是因為淋了太久的大雨,所以發高燒暈過去了。


    皺眉,我讓藍爍放下寶貝來搭把手,一起將宗政烈抬上了床。


    見他的頭發還是濕漉漉的,我便讓藍爍找來兩條毛巾,又找來一些酒精。


    抬手示意藍爍帶著寶貝去睡覺,又囑咐他好好安撫寶貝。


    門被帶上,我找到體溫計給宗政烈測了側溫度,確定他沒有燒到需要去醫院的程度之後,我便找出藥來,給他的額頭上蓋了塊冷毛巾。


    坐在床邊,我用幹毛巾小心翼翼的幫他擦了擦濕發,見他有些痛苦的皺著眉頭,我跟著就皺起了眉頭,心裏莫名就有些難受。


    喂他吃藥的時候,他死活都不肯把藥咽下去。


    我端著水撐著他的身子,輕輕的唿出一口氣,不禁就迴想起了往事。


    很多年前,我也曾像現在這樣照顧過宗政烈。


    那時候他也像現在這樣,不肯吃藥,無奈之下,我隻得用嘴喂他。


    可現在,我們已經不是可以用嘴喂藥的關係了。


    無奈,我隻得將藥碾碎了,混在水裏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往他的嘴裏喂。


    這下子,他總算是把藥喝下去了。


    重新將他放平,我坐在床邊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見他的唿吸漸漸平穩下來,我便有些無聊的打量起了他現在所在的這個主臥。


    宗政烈現在所在的主臥當然比不得他在雲園的主臥,相比起來,小了太多。


    但布置的卻要比雲園溫馨許多。


    繞著主臥轉了一圈,我越看越覺得這個房間的各種擺設都有些眼熟。


    一直到我看到一個相框時,我一下子就僵住了。


    好半天,我才伸手拿起了那個相框。


    相框的樣式很老,是很多年前的款式。


    裏麵裝著的照片也很老,也是很多年前拍的照片。


    是我和宗政烈的合照。


    而那個相框,也正是當初四合院的那個出租房裏的那個相框。


    看著相框裏的合照,我忍不住摸了摸上麵的兩張笑臉,突然想起來,這張照片,似乎是我當年去港城之前,去四合院做最後的告別時,見相框空了,便放進去的那張合照。


    經過五年的時光,照片已經顯得有些舊了,合照裏我和宗政烈的衣服款式也顯得那樣的過時。


    可就是這麽一張老照片,卻瞬間勾起了我封塵的所有迴憶。


    好一會兒,我猛地就轉身再次打量向了房間裏的種種擺設。


    剛才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此時循著記憶,我才恍然發現,這主臥裏的擺設,竟然和當年的那個四合院裏的擺設很相似。


    雖然很多東西不是四合院的舊物,卻十分的相像,完美的還原了當初我和宗政烈共同設計裝潢的小出租房。


    眼淚唰的就滾落下來,砸在了相框的玻璃板上。


    我反複的將主臥的一切看了好幾遍,終是捧著相冊,痛苦的捂住了臉。


    那一刻,我竟有種向命運屈服的衝動。


    我突然就覺得,人這一生,似乎真的是有定數的。


    命運讓我在錯的時間裏遇到了宗政烈,又讓我們在錯的時間裏相愛。


    如今我終於配得上他,終於有資格挺直腰杆子的跟他在一起了,可我們卻再也沒辦法在一起了。


    “子悠……”


    “子悠……”


    微弱的囈語聲斷斷續續的傳進我的耳裏,將我從傷神痛苦中拉扯迴來。


    我抬起頭朝著床上的宗政烈看去,便見他有些痛苦的皺著眉頭,一聲又一聲的喊我的名字。


    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我便站起了身,朝著他快步走過去。


    站在床邊,我本能的就想去拉住他的手,給他一個足以讓他安心的擁抱。


    可手指在觸碰到他肌·膚之際,我又硬生生的頓住了。


    白子悠,你不能這麽做。


    即便他現在是個病人,你也不能這麽做。


    否則,你對得起嚴司翰嗎?


    對得起你死去的孩子嗎?


    對得起你曾經受的那些苦,遭受過的那些痛苦嗎?


    理智的聲音在我的腦中咆哮,我手指發抖,終是蜷縮迴了手指,坐在了床邊,怔怔的沒有再動。


    宗政烈似乎做了一個不那麽開心的夢,喊了我幾聲之後,他便不再說夢話了,隻是他的眉頭皺的越來越緊,臉色也越來越痛苦,到了最後,我竟是看到他的眼角滾落下來一顆晶瑩的淚珠。


    那顆淚珠滑落的很緩慢,一直沿著他的臉額沒入了白色的枕頭中,在他的臉上留下一道泛著光的痕跡。


    痛苦的攥了攥拳頭,我拿起毛巾,手腕發抖的幫他擦了擦淚漬,等擦幹淨了,我趕緊就縮迴了手。


    艱難的滾動了幾下喉頭,我摸了摸他的額頭,注意到已經不那麽燙了,我這才搬起椅子,故意坐的離他遠了一些。


    他發燒雖然沒有那麽嚴重了,但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窩在椅子裏,我耐心的等著他徹底退燒。


    等著等著,我便不小心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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