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的美好,也抵不上一個你。”


    宗政烈眸光有些悠遠的正視著前方,幽深的眼神仿佛可以穿過萬千喧囂直直的看向遙遠的未來。


    隻是那目光的終點,卻不知落在了何處。


    那一處,是否又有我的痕跡。


    很美的情話,我的心中卻泛起了一絲惘然。


    我很不喜歡宗政烈此刻的眼神,幽深莫測,令人琢磨不透。


    仿佛下一刻,隻要我稍加不留神,他便會從我的身邊消失了一樣。


    在四合院同住的這些日子裏,他經常會露出這種神色。


    每每看到,我都欲言又止。


    終歸化作了心底的一聲迷茫的歎息,消散在了一腔的不安當中。


    幸好去往地質大學的公交車適時開了過來,打斷了我們之間這種漸漸向傷感氛圍裏發展的趨勢。


    我眼睛微亮,拉著他的手便興奮的站起身來,從他的手裏抽走了零錢,先他一步踏上了公交車門的台階。


    將手裏的零錢投入錢箱,我笑眯眯的跟司機師傅報了一聲兩人,便拉著宗政烈往公交車的深處鑽。


    陰天氣溫低,公交車上滿當當的擠著人,走在其中,相互擁擠產生的溫暖頓時將人包攏在了其中。


    我將已經沾上水汽的圍巾向下拉了拉,唿吸了幾口公交車上並不新鮮的空氣,拉著宗政烈走到了一個人相對少一些的地方。


    伸手吃力的探上一個拉環,我朝著宗政烈揚揚下巴,示意他拉住我手裏的拉環。


    宗政烈眉峰微蹙,有些疑惑,但還是依著我的意思拉住了我手裏的拉環。


    我滿意的朝著他賊兮兮的笑了下,一鬆手便張開了手臂。


    而後,也顧不得周圍異樣的眼光,心滿意足的摟住了他的腰,將他當成了一個有溫度的扶杆。


    從車下帶上來的冰冷氣息夾雜著他身上的清冽氣息瞬間衝著我的鼻腔中溢了進來,我將臉往他的羽絨衣裏攥了攥,隻覺得渾身都充滿了無以言表的滿足與幸福。


    上大學的時候,我很不喜歡坐公交。


    不僅因為這條線路上的公交車很破座位很少,還有個重要的原因,就是這趟公交車總是很擠。


    時常擠得我雙腿站在過道中,上半身卻幾乎已經貼在了車窗玻璃上。


    可現在,我卻突然愛上了這樣的擁擠。


    就連這趟公交車裏破舊的設施都顯得那般可愛起來。


    隻因為這一路的風景中,多了一個他。


    這條路的路況並沒有比以前好多少,一路上公交車走走停停,司機師傅時不時暴躁的爆幾句粗口,猛地踩刹車又猛地踩油門,就好像多踩幾下,遵守交通規則的行人和車輛就能夠多一些一樣。


    往常,這一切都能夠引起我不耐煩的情緒。


    現在,這一切都成了眼前人出場的bgm,成了我銘記這段美好迴憶的獨特標簽。


    車身顛簸搖擺,拐彎急刹車,我緊緊抱著麵前高大英俊的男人,將下巴抵在他的胸膛上,仰著頭,勾著唇,眼睛一眨不眨的欣賞他如刀削般的臉部輪廓。


    多少人在乘坐擁擠的公交車時窘態畢現,滿麵不耐。


    可這世上就是有一種人,不論處於什麽環境中,都能泰然處之,雅致秀頎,站在那裏就如同遺世獨立的外來者,出塵絕世,自成一個不可侵犯的獨立世界。


    宗政烈就是這類人的最佳代表。


    他站在那裏,明明周圍層次不齊的站著各類人,可他就是能夠輕鬆的成為人群中的主角,將其他人淪為配角或是龍套。


    我看著看著,便心生出一絲驕傲來。


    這樣好的男人,卻是我白子悠的男朋友。


    這世上有億萬個人,熙熙攘攘中,他偏偏選中了我,偏偏屬於了我。


    這是何其幸運的一件事。


    車走走停停了大概十幾站,車內廣播驀地響起了北城地質大學的字眼。


    宗政烈終於肯低下他高傲的下巴,眸光幽深的看向我。


    輕輕的,他爾雅的勾了下唇角,語氣中透著些許戲謔道:“要不,再坐一趟,讓你再賞會美景?”


    此“美景”非彼“美景”。


    我當然知道其中的深意。


    臉微微發燙,我不自然的別開看向他的視線,見在此站下車的人已經幾乎要下完了,連忙拉著他的手往下躥。


    匆匆的下了車,剛剛拉著宗政烈站穩了,那公交車便毫不留情的關上車門,嗖的開走了。


    公交車熱熱的尾氣在空氣中打了個旋兒,刺激的我連退了好幾步,有些沒好氣的衝著宗政烈抱怨道:“都怪你,沒事長那麽好看幹什麽,險些就要坐過頭了,還白白的吃了一嘴的尾氣。”


    宗政烈伸手將我拉下來的圍巾再次拉上去,又壓了壓我的帽子。


    整理好,我伸出雙手捧住我的腦袋,就像看貨品似的細細的端詳了一會兒,驀地輕輕歎息了一聲。


    我好奇的看他,他卻是徑直拉起我的手,熟門熟路的往地質大學的方向走。


    走了約莫五分鍾,就在我已經把上個話題給忘得差不多的時候,他突然悠悠道:“我的外貌由不得我選,卻由得了你選。”


    “能被你賞識,它很榮幸。”


    追著他步伐的腳步不由得一頓,我愣怔了幾秒鍾,見我的胳膊和他的胳膊已經拉成了一條直線,我咧嘴一笑,趕忙小跑著追上了他的步伐,重新將我們交握著的雙手塞進了他的口袋裏。


    喜滋滋的摟著的胳膊,我得意的想,原來他剛才一路上都繃著臉沒什麽表情,是因為他在專心的在心裏透著樂啊。


    挑眉看了眼他的側臉,見他的唇角微微向上勾著一個若有似無的弧度,我抿嘴笑了笑,猛地就收緊胳膊,用力的踮起腳尖,在他的唇角飛快的吻了一下。


    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走到了地質大學的門口。


    正值放寒假的前夕,校門口的學生格外的多。


    一股學生時代的熟悉氣息撲麵而來,夾雜著當年的花樣青春,令我一下子就有種置身於舊時光的錯覺。


    輕吻落罷,我站在宗政烈的身側,仰頭定定的看著他。


    我突然就在想,若是我能夠有紀嫣然那般幸運,早早的認識他,那麽現在的我們,是否就能名正言順的領證結婚了呢。


    那麽長的時間,我為了追逐上他的腳步,一定會非常非常的刻苦努力吧。


    或許,那樣的我,就能夠更容易的讓宗政天接受,讓宗政烈周圍的人接受了吧。


    清涼的吻不期然的落了下來,壓在了我的唇上,將我從所有的迷思中拉扯迴來。


    過往的舊時光突然退散而去,清晰的隻餘下了麵前的這個比我高很多的清俊男人。


    他的吻沒有深入,隻是比輕吻略微力道重了些,壓在我的唇上,青澀的像是想要帶著我迴到他的大學時代似的。


    莫名的,我的心頭就泛起了一絲酸。


    眼眶一下子就有些熱,我閉著眼睛,睫毛微顫,不敢睜開眼睛。


    我怕我一睜開,眼淚就關不住了,破壞了現在這樣美好的氣氛。


    這一吻,定格了很久。


    直到周圍傳來了聲聲唏噓的議論聲,宗政烈才終於鬆開我的唇瓣,抬手捏了捏我的鼻子,又把我的帽子向下壓了壓,直接蓋住了我的眼睛。


    我很感激他這一舉動,恰到好處的掩飾掉了我的眼淚。


    將帽子重重的推上去,淚意已經被帶走。


    我看著前麵已經朝著校門裏走進去的矜貴身影,不禁對自己這個總是喜歡傷春悲秋的性子嗤之以鼻。


    多浪漫多美好的氛圍,我卻總是泛濫著悲傷的情緒。


    真是掃興。


    在心裏狠狠的唾棄了自己一番,我將圍巾拉下來,哈著涼氣快步衝著他追了上去。


    北城地質大學是一座百年老校,這幾年,校門外的變化日新月異,校門內卻依舊是老樣子,沒什麽太大的變化。


    走進校門,屬於百年老校的肅穆莊嚴氣息便漸漸傳來,宗政烈今天穿的休閑,外頭又套著一件時尚款的羽絨服,再加上他沒有梳上去的發型,整個就是一副學生模樣。


    我追在他身後,看著他將手踹在兜裏,側眸仔細的打量著大學景致的模樣,心中便是一陣感動。


    迴想起他今天在出門前跟我說的那句沒能參與我過往人生的話,我心中甜意更甚,追上去的同時我便一個躍起,跳上了他的後背。


    宗政烈被我拽了個趔趄,見我笨拙的順著他的後背上滑了下去,不禁有些好笑。


    他無奈的看了我一眼,向前走了幾步,便雙膝一屈,蹲了個標準的馬步。


    我歪著頭看他,見他明明一副不耐的模樣,卻始終保持著蹲馬步的姿勢等待著我的模樣,忍不住就揚起了一個燦爛笑容。


    踩著小碎步,邁著輕快的步伐,我摟住他的脖子,一下子就跳在了他的後背上。


    他穩穩的將我接住,雙手摟著我的腿,又將手操進了口袋裏。


    我歎為觀止的看著他一氣嗬成的動作,不禁感慨,有身高優勢就是好啊。


    腿長胳膊長。


    心裏美滋滋的在他的後背上手舞足蹈,我看著校園裏熟悉的景致,有一瞬間,我好像又迴到了十八歲的年紀,跟宗政烈在青春校園裏偶遇,談了一場轟轟烈烈的甜蜜初戀。


    不禁將頭抵在了他的肩膀上,我自然而然道:“如果有一天科學家真的可以發明出時光機,我希望,可以穿越時光,迴到你少時的年紀,讓那時候的我,參與你的所有舊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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