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就是梅林麽?”


    特裏斯坦站在高台之下,穿著騎士鎧披著厚重的披風,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些,不然他那股天生的悲傷感,怕是會成為這個會場不和諧的一部分。


    他在與一旁的騎士們交談著,討論著高台上那位的事情。


    今天是新王加冕的日子,也是民眾們所期盼的日子,自從新王拔出了選王之劍caliburn之後,便雲遊四方,在不列顛各處都留下了佳話,人民對於王的認可度是很高的,這樣的事情也算是水到渠成。


    高台是由潔白磚石築成的,巨大的王座頂端鑲嵌著數塊寶石,在正午的陽光下閃耀著,而新王正端坐在王座上,頭戴金色皇冠,藍色棉袍加身,一頭金發垂在身後,翠色的眼瞳中散發著攝人的光芒,手中金色長劍立於王座之前。


    在新王麵前的,是早已經出名的花之魔法師梅林,他的裝束十分簡單,白色的長袍將身子裹住,手持法杖,十分恭敬地單膝跪在王座之前。


    隨後新王站了起來,舉起手中金劍,在梅林的左右肩膀各點了一下。


    “現在,冊封汝為宮廷魔法師,你有義務保護並維持不列顛的安全穩定,保證人民的幸福,以及完成作為臣子的使命,試問,你是否能做到這些。”


    王充滿威嚴的聲音傳來,那並不算雄偉或者可以說是嬌小的身姿卻有著無上的威嚴。


    “當然,我的王。”


    魔法師恭敬地迴答。


    “那麽,請起身吧。”


    王退迴到王座上,梅林起身,向王鞠躬之後,便緩緩地走下了高台。


    這隻是一個開始,接下來要進行的,是圓桌騎士的冊封,那是從全國所有騎士之中挑選出來的最為優秀的十二名騎士組成的,亦代表著卡美洛城的最高戰鬥力。


    身穿銀白鎧甲的騎士開始走上高台,那位是一直跟隨在王身邊的太陽騎士高文,由他來開始也算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正當特裏斯坦卿專注地看著高台的時候,旁邊一個人走了過來。


    “唿,稍微有些緊張呢。”


    特裏斯坦扭過頭,看著剛從高台上下來的梅林走到身邊。


    近距離的接觸讓特裏斯坦感覺到了梅林與其他人的不同之處。


    “侍奉過兩代王的大魔法師也會感到緊張麽?”


    “嘛,我姑且也算是陪王走遍了不列顛的各處,那個時候王可沒有這般的威嚴,雖然也是好事,但是總感覺讓人有些難以接觸呢。”


    特裏斯坦眉頭一皺,這難道不是好事情麽?作為王的話,威嚴自然是必不可少的,與之相伴的便是一般人會變得難以接近王,但是身為王的話,又哪裏有時間去接觸一般人呢?


    “這樣不正好麽?王的話不就該有威嚴麽?”


    “是啊,但自己所帶有的威嚴,和為了達成他人心中理想而鍛煉出來的威嚴,並不是同一種東西。”


    特裏斯坦越發不明白這位魔法師想要說什麽了,為他人心中理想而鍛煉出來的威嚴?那樣的話豈不是說王本來是沒有威嚴的麽?


    他這是在貶低王麽?


    確實從履曆上來說,他是從前代烏瑟王開始就輔佐王室的大魔法師,也陪伴新王走過了很長的旅途,但是他現在的說法卻有種對王不敬的感覺。


    “這是不敬,既然是臣子的話,就該秉持著對王的敬畏才是。”


    “是啊,這確實是不敬,不過自己遵守臣子的職責對王秉持敬畏,和為了滿足他人的想法而秉持對王的敬畏,這樣又是不一樣的。”


    特裏斯坦微微睜開眼睛,露出一條縫,他看清楚了梅林的相貌,對方臉上的表情看上去是在嬉笑。


    “特裏斯坦卿,下一個就是您了,請做好準備。”


    特裏斯坦點點頭,最後瞥了一眼梅林,便跟著來傳話的士兵離去。


    最後,一句話傳入他的耳中,那是他與大魔法師最後的交流。


    “特裏斯坦卿,自願成為王的人,與為了他人而成為王的人,亦是不一樣的王。”


    ——————


    特裏斯坦架起長弓,弓弦拉滿,箭矢由魔力構成夾在弓弦上,瞄準梅林。


    “在這裏等了很久了麽?梅林。”


    “還是一如既往地出色啊,特裏斯坦卿,不過很可惜,你們看到的,依舊是我幻術的一部分罷了。”


    “這種事情,試一下就知道了。”


    手鬆開,早已蓄勢待發的箭矢瞬間飛出,徑直貫穿了梅林的額頭,正如梅林所說,那不過是幻術形成的物體,梅林的額頭在箭矢射中的同時變成水麵的波紋一般抖動,隨後箭矢穿過,而梅林的額頭又恢複到了原本的樣子。


    “看,我並沒有騙你,不是麽?”


    “幻術難道不就是一種騙術麽?”


    梅林撓了撓頭,也不知道他的本體是否也在做這樣的動作。


    “你這麽說的話,倒也是。”


    特裏斯坦放下手中的弓,同時伸手將萊瑞推到了自己的身後。


    “不過隻是憑借幻術的話,你是絕對無法打敗我的。”


    特裏斯坦靜靜地聽著周圍的動靜,想要從中找出破綻,但是很可惜,梅林的聲音依舊是從那具幻術構成的身體之中傳來的。


    “這種事情是相對的,特裏斯坦卿你也無法打敗我不是麽?”


    有幻術作為掩護,特裏斯坦根本無法發現梅林真身所在的位置,也許就在很近的地方,也許他是在遠處施加的幻術也說不定。


    “那麽,就讓我通過聲音,來找出你吧,梅林,雖然前世我們並沒有戰鬥過,但是你最好不要小看任何一名圓桌騎士。”


    說著,特裏斯坦將手中的弓抱在懷中,幾道細線出現,瞬間將弓從武器變成了豎琴般的樂器。


    隨後,特裏斯坦彈動豎琴,悠揚的琴聲傳開,曲調並不怎麽歡快,或者說對於特裏斯坦來說,歡快這種事情並不存在。


    他的一生都是伴隨著悲傷而前行的,所以琴聲中盡是悲傷的感情。


    雖然是羅奴亞王與康沃爾公之妹的孩子,但是從出生開始,便沒有受到過祝福。


    在特裏斯坦出生之前,他的父親便出征他國,最後在特裏斯坦出生的同一天,戰死疆場,有人謠傳正是因為特裏斯坦的出生,帶給了他父親不幸的遭遇,因為一條生命的誕生,必定伴隨著另外一條生命的逝去。


    在他出生後不久,母親便將他托付給一名屬下,取名為特裏斯坦,而在那之後,他的母親也去世了。


    特裏斯坦很正常地度過了少年時代,沒有太大的幸福,也沒有太過悲傷,後來他成為了康沃爾公麾下的一名騎士,卻又愛上了一名名為伊索德的女性,並與其墜入愛河。


    可悲的是,伊索德是康沃爾公將要迎娶的女性,最終特裏斯坦被趕出了他生活的地方,來到了不列顛,投誠於亞瑟王的麾下。


    那之後,特裏斯坦便不曾睜開眼睛,雖然他後來迎娶了同名的叫做伊索德的女性,但是他的心依舊在另一位伊索德身上,以至於最後他戰死疆場的時候,依舊想著那位伊索德。


    瀕死之即,他向自己的妻子說道:“如果她來了,就扯起白帆,不然的話,就升黑帆。”


    妻子知道那位她指的並不是自己,特裏斯坦在臨終之前聽到的話是“黑帆已經升起。”然而事實上,那位伊索德正坐著船來這邊,妻子也是知道這件事情的。


    在妻子最後小小的謊言之中,特裏斯坦永眠了。


    雖然有著圓桌騎士的榮譽稱號,卻依舊是悲慘的一生,正因如此他所彈奏的琴曲才是如此地讓人悲傷,隻要是聽到的人都會感到他深深的悲哀。


    這一點哪怕是他的禦主也是如此,萊瑞站在特裏斯坦的身後,甚至有些想要哭出來的感覺,這是擁有怎樣悲慘人生才能彈奏出的曲目啊。


    他的唿吸變得急促,心髒跳動也開始變動,這些都被特裏斯坦的耳朵敏銳的捕捉到,當然這並不是重點。


    除了萊瑞和那位幻術構成的梅林之外,另一個地方響起了輕微的心髒跳動聲。


    “在那裏麽!”


    特裏斯坦微微睜開眼睛,正如當初他瞥向梅林時那樣,這輕微的心跳聲,已經暴露了梅林的位置,哪怕對方的幻術再強大,卻也逃不脫特裏斯坦寶具的鎖定。


    那琴聲,以及豎琴般的弓,都是特裏斯坦寶具的一部分,這隻是最初的鎖定環節,目的是為了鎖定目標,以達到必中的效果。


    “歌唱痛苦,奏響哭聲。”


    突然,特裏斯坦將弓擺正,用手再度拉起弓弦,對準了那心髒跳動聲傳來的方向。


    “痛苦的幻奏(failnote)!”


    手鬆,似是有多股強大的風卷動一般,豎琴上的弓弦在不斷震動著,每一次震動都有著一道無形的箭矢射出,那是肉眼所無法看到的攻擊,特裏斯坦卻能夠以聽力感知到這些。


    一根兩根...大概有十幾根這樣的箭矢飛向了心跳聲所在的地方,根本不需要懷疑,特裏斯坦可以確信,那裏就是梅林本體所在的地方。


    “這就是我的箭矢了,試著接下來吧,梅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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