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維與莫德雷德朝著甬道的深處前行,空氣變得越來越冷,溫度驟降,兩側牆壁上的線路蘊含的魔力在漸漸變強。


    羅維猜測他們正在朝地下前進,雖然甬道給人的感覺是直線向前,但是這裏是結界之中,會產生這種感覺也並不意外,溫度的降低讓羅維意識到他們正在往更深處的地方前進。


    對於結界來說這樣的事情也是可以做到的,說到底人造結界內的世界與外麵的空間並不相同,相對來說就是一個獨立的空間,所以前一刻還在下水道之中,進入結界之後便像是在某個甬道裏麵。


    往深處走,漸漸地腳下出現了紅色的印記,羅維蹲下用手指觸摸,有種油乎乎的感覺,但如果是油漆的話空氣中並沒有那種刺鼻的氣息,而且這些紅色印記很細小,還深入到了地麵石磚的縫隙之中,雖然現在近乎凝固,不過之前肯定是某種液態的東西。


    是血跡麽?


    沒有醫學知識的羅維無法判斷,隻能這麽猜測。


    再向前走,出現了幾架床鋪,上麵鋪著白色的床單,旁邊有著工具架,看著像是醫院的手術室一樣,不過放在工具架上的卻是大量空掉的瓶子,以及一些試管。


    應該是彷徨海對身體改造方麵研究的工具吧,這樣的道具羅維也在時計塔看到過,魔術的分類之中也有類似化學科目的存在,比如說煉金術或者說藥劑研究,而彷徨海所擅長的人體改造,某些方麵也是需要通過藥物來調劑才能達到效果的。


    當然還有一點,就是這些床鋪都相當小,小到大概隻有嬰兒才能躺在上麵吧。


    白色的床單上有些還沾著大量的紅色斑點,這如果說不是血跡的話羅維也不會相信。


    咬咬牙,甚至不用去想象這裏曾經發生過什麽,便可以知道有多麽殘忍。


    繼續往裏走,羅維聽到了輕微的聲音,像是機械輪軸轉動,金屬製成的大型機械在工作的聲音,聽著像是前麵有某種機械在運轉似的,也許就是整個結界的核心。


    甬道的盡頭,光源消散,兩側的牆壁像是斷片一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漆黑的空間,左右看不到邊,牆壁從這裏向兩側延伸,從甬道步入這片空間,溫度又下降幾分。


    羅維抬頭看去,發現了聲音的來源。


    這裏可以算是一個房間,黑色鋼鐵表皮覆蓋的巨大方塊懸吊在天花板上,從甬道牆壁上延伸過來的線路順著牆壁爬上,連接到那個巨大方塊之中,因為有外表鐵皮的包裹,羅維無法看清裏麵的構造,但是少年還是可以感受到,裏麵所蘊含著的強大魔力。


    沒錯了,那是與龍脈一個級別的魔力源。


    這個不知名的裝置,便是抑製住普林茅斯港地下魔力源的機器麽?


    羅維很好奇地朝前走了一步,想要更加細致地看到房頂上的這個東西,隻是這一步踏出,便踩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啪。


    羅維看向腳下。


    雖然很昏暗,但是有著手電的光芒支持,羅維還是勉強看到了腳下的東西。


    一張臉。


    羅維的臉,因為腳踩在上麵所以導致有些扭曲。


    地麵上是一道水層,很淺,甚至不能稱其為水窪,但是確實是很普通的水。


    下水道裏有水應該是很正常的事情,但這裏是結界之內,這些水是從哪裏來的?


    周圍太黑,羅維看不清楚有什麽,隻能感覺到這個房間很大。


    “莫德雷德,把手電給我。”眼睛向前掃視,手背後伸向莫德雷德拿手電。


    莫德雷德將手電交給羅維。


    靠著手電的燈光,羅維探索著周圍,很快羅維找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走到房間一側的牆壁旁,五個方形的孔排列整齊刻在牆壁上,下麵有個玻璃凹槽,玻璃已經被打碎,露出裏麵好似電燈一樣的結構,電線和破碎的小燈泡。


    羅維在意的是那五個方形孔,和剛才襲擊羅維他們的人偶手上的構造完全契合,也就是說這些方孔是給人偶來使用的麽?


    手電光探入方孔之中,但是因為太過狹小的緣故,羅維無法看清內部的構造,隻得繼續往前走,發現了更多的這樣的方孔,或者說整個牆壁上都是這些東西。


    雖然知道是給人偶來使用的,但是具體是做什麽的?


    聯想到頭上那個巨大的鋼鐵裝置,羅維隻能猜想這些東西是和那個有關了。


    如果說是需要人偶來操控那個機器的話,那麽大量做出那種並不厲害或者說是脆弱的人偶,也就有了理由,目的並不是保護這裏,而是為了操控這個機器。


    隻是剛才那個人偶,除了外殼之外內部並沒有任何設備,如果是將嬰兒的靈魂植入,設定一種行動模式的話,那麽就完全可以做到這樣。


    知道了這些,羅維便無心再在這裏停留,他朝著房間裏麵走去,探索一番之後,最終發現了一個鋼鐵製作的門,門上正在結成水珠,滑落到地下,溫度也是從這裏開始降低的。


    花費如此大的力氣,從彷徨海偷取書籍,來到普林茅斯港盜走嬰兒,用他們的靈魂做了這麽多的人偶,設下一個巨大的結界,以及頭頂這個機器,做出這一切的人究竟是要幹什麽呢?很顯然,那個東西就在這扇鐵門後麵。


    手指觸碰鐵門,是冰冷的,可以推想裏麵是更加寒冷的空間,房間地表的積水都是從這道門上落下的,一滴一滴鋪滿這個房間的表麵,需要的時間也是很長的。


    這道門並沒有任何防護措施,也沒有上鎖,羅維隻是輕輕一推便打開了門。


    白色的冷氣在手電光的探照下從門縫中冒出,飄到羅維的臉上。


    是比外麵寒冷地多的空氣,甚至讓羅維身子一抖,仿佛光著身子置身在冰天雪地之中,好在現在外麵的時節也是冬天,羅維的衣服勉強能抵禦住這股寒冷。


    同時還有一道光溢出,從門縫照到羅維臉上。


    隨後羅維將門完全推開,進入到下個房間內。


    寒冷的空氣,在這個房間的牆壁上籠上一層白霜,還帶著些許冰渣,光源來自牆壁上的燈,因為附著在表層的冰渣反倒是光芒愈發強烈,將房間中間的東西照得明亮。


    那是個巨大的圓柱體,占據了房間的大部分地方,或者說是個巨大的冰柱更為準確,上下有鋼鐵製成的裝置,維持著冰柱的溫度,作用大概是冰櫃,將某個東西凍結在其中。


    而那個東西,也很清楚地展現在羅維的麵前。


    像是個巨大的球體,雖然有明顯的四肢,卻異常地短小,是人的手腳,被封凍在冰柱之中,體積異常巨大,大概有冰柱的三分之一大,如果按羅維來算的話,大概是十個羅維的大小。


    它是個活物。


    或者說....是他。


    一顆小腦袋在一般人首的位置,眼睛甚至還在轉動,不過這不是重點,而是這樣的小腦袋,遍及他全身,大概有幾十個,在肩膀上,腹部,肚子上,背麵,甚至胳膊上,還有胸口,到處都是;明顯地縫合痕跡給人感覺他像是被某個人用線製作出來的布娃娃一樣。


    隻不過是個很惡心的布娃娃就是了。


    他是活的,這是毋庸置疑的,當羅維邁入這個房間的時候,他全身幾十顆小腦袋上的眼睛就同時盯住進來的人。


    羅維有種嘔吐感。


    麵前的這個生物實在是太過....惡心,從那縫合處羅維甚至能看到血肉在往外冒,因為被封凍在冰柱的中間,無法溢出,不然的話大概會在地上流下一大灘血跡吧。


    同時被百隻眼睛盯住的感覺,以及看到這個生物時候,羅維聯想到的一切。


    啊,沒錯,甚至不需要去懷疑,眼前這個被縫合起來的生物,就是那一個個失蹤的嬰兒。


    魔術師將他們的靈魂剝離,製作成人偶,隨後將他們的身體切開,當做一個個部件組合起來,隨後縫合,通過某種方法,將他們的肉體組合成麵前這個怪物。


    將一個嬰兒的手腳作為他行動的支點,鑲嵌上著無數個頭大概是為了增加他的視野,可以看到周圍每個角落發生的事情,巨大的球狀身體是由幾十具嬰兒屍體的表層縫合而成的,剩下的手腳呢?不知道,大概是放在肚子裏麵了。


    沒錯,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怪物。


    冰柱之中,兩個塑料管從房頂延伸下來,插到這個巨嬰的背上,裏麵流動著的某種東西,羅維知道,那是魔力。


    所以羅維能夠感受到,眼前這個巨嬰體內所蘊含的魔力,是多麽的強大,那不是龍脈級別的魔力,是比龍脈還要強大的魔力源。


    隻不過因為被冰封的關係,他的身體無法移動,從他並沒有被凍死這一點來說,也許他並不害怕寒冷,單純是身體無法動彈而已。


    冰柱的表麵滑下水珠,羅維也注意到了,這個房間的積水比外麵更加多,滑下的水滴正緩緩落在地麵上。


    冰柱在融化。


    “這個家夥,會出來麽?”注意到這一點的莫德雷德站在羅維身邊說道,她同樣瞪大眼睛看著麵前的怪物,哪怕聽說是個喪盡天良的魔術師所為,莫德雷德也沒有想過居然會有這樣的怪物出現在她的眼前。


    暴戾的氣息從她身上冒出,莫德雷德一把抓住羅維的肩膀,問道:“那個混蛋在哪裏?我現在就去宰了他。”


    羅維自然知道始作俑者是誰,也知道他現在在哪裏,隻是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冷靜一點莫德雷德,我也很氣憤,但是先要搞清楚這個家夥到底會不會跑出來,如果我們就這麽走了,他不受拘束地跑出來,肯定會跑到地麵上,造成不可估量地破壞的。”羅維也很氣憤,做出這種事情,已經不能把那個家夥當做人來看待了。


    但是正如羅維所說,他們不能放任這個家夥隨意行動,冰柱在融化,誰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無法控製這個怪物,在搞清楚這一點之前,不能就這麽離開。


    這時羅維也明白了人偶的職責,扶著控製和調節整個機器,來穩定冰柱的溫度,以此來控製這個巨型嬰兒。


    莫德雷德性格很直,卻也能判斷情況,聽羅維這麽說也是暫時壓下怒火。


    雖然被百隻眼睛注視著很難受,好在他並不能隨意行動,於是羅維便和莫德雷德分頭開始探索這個房間,看能不能找到什麽有用的東西。


    不過很可惜,這裏什麽都沒有留下來。


    無法確認冰柱融化的時間,羅維也不能根據自己的知識來判斷,除了魔術,他對這些東西是一竅不通的。


    “那就直接破開冰柱將他殺掉吧,反正這種東西也已經不能算是人了吧?”莫德雷德抬起巨劍,已經準備打碎冰柱。


    羅維沉默。


    確實這樣的東西已經不能算人類了,哪怕他是由無數嬰兒的屍體組成的,但當他們被魔術師殺死的那一刻,靈魂與肉體被分離,便被剝奪了作為人類生活的權力。


    沒有阻止莫德雷德的動作,雖然不知道這個怪物的實力究竟如何,單從其體內的魔力源來看,也不會是個好對付的角色,但是現在普林茅斯港隻有羅維能來解決這個家夥,在他自己脫出冰柱為害一方之前,要將他消滅在這裏。


    莫德雷德身上放出紅光,那是體內魔力放出的征兆,她正釋放著體內的魔力將其化作破壞力,要將麵前的冰柱破壞掉。


    “哦呦呦,等一下!我勸你們還是不要試圖破壞那個冰柱比較好。”突然傳來的聲音打算了莫德雷德的動作。


    她轉身將釋放出的魔力聚集,朝著身後漆黑的房間轟了出去。


    紅色光波擴散,將漆黑的房間照亮一瞬間,羅維趁此機會看到了那個說話的人。


    一身黑色鬥篷,籠罩全身,隻能根據他的樣子判斷出是個人類。


    “這麽暴躁啊?我可是沒有惡意的啊!”


    莫德雷德攻擊襲向他,但他卻完全不為所動,因為從房角角落衝出來的黑影,將莫德雷德這一次攻擊完全擋了下來。


    那是相當野蠻的方式,身披黑色鎧甲的家夥徑直衝向紅色光波,徒手將莫德雷德的攻擊擋下,靠著一身蠻力的樣子將攻擊化解。


    隨後那個房間又迴歸黑暗,看不到人影。


    抬起手電,不過因為距離的緣故羅維隻能勉強找到那個人影。


    黑色的鎧甲,還有著好似黑霧一般的東西纏繞在他的身上,頭盔縫隙間射出紅色的光芒,大概是眼睛。


    “喂,禦主,那家夥是從者。”


    這種判斷,對莫德雷德來說再簡單不過了。


    羅維也明白,能夠靠著蠻力擋下莫德雷德攻擊的,怎麽想也隻有從者了。


    “哦,這麽說來你們也是了?參加聖杯戰爭的禦主和從者,沒想到偶然間發現的這裏居然有這等巧遇,真是幸會。”


    不知名者揮了下手,身披黑甲的從者便退到他身後。


    同時,那個人朝羅維走過來,確實如他所說,羅維感受不到任何敵意。


    隻是他說話的聲音,羅維覺得似乎在哪裏聽到過。


    走過來,將鬥篷的兜帽取下,露出他年輕的臉龐,大概比羅維大不了多少的樣子,不過可能是因為曬太多太陽的關係臉上有些黑,卻依舊有著一張標致地臉,不說帥氣也說不上是醜陋,隻能說是中規中矩。


    “說起來沒有自我介紹呢,我叫拉斐爾。”說著,他還朝羅維伸出了手。


    拉斐爾?聖經中記載的大天使?


    很奇怪的名字,不過讓羅維更在意的,是他的相貌。


    看到那張臉的時候,羅維便記起來是在哪裏見過他了。


    確切地說,不是親眼見到,而是通過別人的眼睛看到的,在兩年半之前,那場聖杯戰爭之中,羅維通過梅瑟莉的眼睛看到的家夥。


    沒錯,這個家夥就是那個時候在艾德家,與梅爾·艾德聯係的,來自艾斯特拉學院的魔術師。


    看到羅維帶著敵意的眼神,拉斐爾似乎意識到某件事情,有些疑惑。


    “你似乎認識我?這不合理,我從三年前來到英國,就沒有在人麵前露過臉,你應該不可能見過我的,你是時計塔的魔術師對吧?”


    “並不是。”羅維冷冷地說道:“你是艾斯特拉學院的魔術師?”


    “謔?這都知道了?不應該啊,我的存在就是時計塔的埃爾梅羅找了兩年都沒有發現才對,怎麽你會知道呢?嗯.....我最擅長的可就是隱藏自己,不然也不會被學院那群家夥派過來搞事情了。”


    拉斐爾不明白羅維是怎麽看穿他的身份的。


    兩年來時計塔大規模的搜索都沒有發現他的存在,怎麽會被一個不知道的魔術師發現呢?


    “勸說梅爾·艾德的人,是你對吧?”


    說出這句話,雙方都明白了很多事情。


    “哦,梅爾告你的?不對,那個老頭就是死也不會告訴你才對,那就是你通過什麽方法知道的對吧?說起來梅爾似乎死了,那也是你做的對吧?我還奇怪時計塔為什麽殺掉梅爾呢,就算他擾亂聖杯戰爭的事情曝光,也不該會殺了他才對,原來是你啊?”


    “那麽你就是艾斯特拉學院派來的間諜咯?”


    拉斐爾搖搖頭。


    “這麽說不對,我是艾斯特拉學院派來的使者,為了尋找誌同道合的人,才從艾斯特拉山脈下坐飛機過來的,不隻是時計塔這麵,還有彷徨海那邊我也去了,不過那些人都有些陰森,我實在不想和他們接觸。”


    已經和彷徨海接觸過了?


    羅維想了想,瞬間有些無語。


    “也就是說這兩年時計塔找不到你,其實是你去彷徨海那邊了?北歐?”


    拉斐爾打了個響指。


    “bingo!哎呀不過彷徨海還真不好找,你也知道他們是在移動據點上的吧?我花了兩年時間才找到他們,結果一見麵我就不想理他們了,不過北歐的風景還不錯。”


    羅維有些無語。


    時計塔的搜索是萊妮絲組織的,範圍是整個英國,但是如果被選定的禦主在北歐的話,那是無論如何也搜查不到的。


    這家夥也是有點脫線的感覺,也許正如他名字那樣,拉斐爾-保持著愉快的大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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