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西地下試驗場,監獄。


    『紛爭軍團』的第九順位者,『裂解』異能的持有者——傑羅姆,將金屬盒禁錮的左手負在背後,右手支撐著地麵,做著單手俯臥撐,汗水順著肌肉的曲線,一滴一滴的匯聚在了地麵上。聽見鐵門外逐漸靠近的腳步聲,他連頭都沒抬,開口說道:“你的出現,比我預想的要早。”


    黑色的身影停留在牢獄的門外,低垂的帽兜被掀了開來,芮契爾看著前方的男子,冰冷的表情讓人不寒而栗。


    傑羅姆從地上爬起來,扭了扭脖子,用著幾分戲謔的語氣說道:“讓我猜猜,你的計劃失敗了。”


    芮契爾瞥了一眼封印傑羅姆左手的盒子,輕輕推開了監牢的鐵門:“陛下早就已經允許你在營地內隨意走動,你為什麽總是喜歡待在這裏?”


    傑羅姆拍了拍牆壁:“這兒有什麽不好?食物、清水、守衛,該有的東西都有,我為什麽要出去?”


    芮契爾搖搖頭,看上去似乎無法理解這種行為。停頓了一會兒,她的聲音聽不出是喜是悲:“你猜得沒錯,陛下拒絕了我的提議。”


    “並不意外,我與國王聊過幾次,為了盟約默許私生子存在這種事,他不大可能會做。”傑羅姆披上外套,坐在監獄的木床上,對著門外的女子說道:“我之前就勸說過你,用這種方式去脅迫他,並不是什麽明智的做法。老實說,芮契爾,這次的行為並不像是你的風格,我一直以為你會用更加……圓滑一些的辦法,去鞏固這份盟約,到頭來你卻選擇了一條最不理智的道路。”


    “陛下雖然拒絕了我,但理由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理由雖然不同,但結果都是一樣,不是嗎?”


    芮契爾沉默了片刻,又說道:“我信任陛下。”


    傑羅姆皺起了眉頭:“想要說服『紛爭軍團』加入暮西王國,僅僅用國王的信任這種蒼白的理由,是遠遠不夠的。國王托德雖然也是異種,但在我看來,他的手腕和行為,更像是在借助他人的力量去強化王權。讓軍團背叛『長老會』,將生命和未來交到這樣一個人的手中,我無法想象。”


    “他並不是那樣的人。”


    聽見這句話,傑羅姆看著芮契爾的眼睛,用著一種不可思議的語氣說道:“現在的你,和『紛爭軍團』那時的你,簡直是兩個人。換做是過去,這樣的話你絕對不可能說出口。”


    “人總是會變的……”芮契爾伸出手,『意念力』異能的催動下,監牢的鐵門扭曲並倒下,她對傑羅姆說道:“你是不是打算任由你的軀體在這裏腐朽?如果不是的話,就從裏麵給我滾出來幫忙!”


    看見傑羅姆沒有起身的打算,芮契爾又說道:“根據我最新得到的消息,克勞倫斯大長老已經到了銀環王國的境內。『紛爭軍團』對於任務失敗者,會如何處置,我想不用提醒你吧?”


    傑羅姆深深歎了口氣,苦笑著低下頭,聞了聞身上的衣服:“我需要洗個澡,換套衣服。對了,還有這個盒子,你得找人幫我打開。”


    ————————————————


    鮮血。


    厚厚一層宛如苔蘚般的鮮血。


    偌大的城堡中,人類的肢體、零亂的內髒,四處可見。


    全身被巨型蠕蟲覆蓋的男子,精赤著上半身,隱約能看見背後的紋身,一隻展翅欲飛的雄鷹,下方是羅馬數字的『7』。


    颯聲響起,一根弩矢從高處射來,準確的插入了男子的眉宇之間。


    沒有意料中的倒地聲。


    一隻大拇指粗細的蠕蟲,從男子的嘴巴中冒出,仿佛『七鰓鰻』形狀的口器,狠狠咬在了箭杆上,啃噬著弩矢的尾羽。插入額頭的鐵製箭頭,隨著皮膚下蟲體的蠕動,深深陷入了腦中。片刻之後,沾染著鮮血的矢刃依附在舌頭表麵,被男子吐到了地上。


    看見這一景象,身穿鐵甲的城堡守衛嚇得麵如土色、魂不附體,丟下了手中的弩機掉頭就跑。


    蠕蟲男蹲下身體,將手伸入了『鮮血苔蘚』之中,原本苔蘚下方那些靜止不動的『血管』,宛如被賦予了生命,好似毒蛇一般在苔蘚中蜿蜒扭曲,飛速的朝著襲擊者衝去。


    幸存者僅僅跑出了十步,還沒等他衝上台階,苔蘚中的『血管』死死纏住了他的雙腿,數不清的細小紅色蠕蟲從『血管』的縫隙中鑽出,刺入了受害者的腿部,沿著皮膚蔓延至全身。


    鮮血宛如泉水一般,從幸存者的全身上下噴射了出來,滋養了腳下的苔蘚;身體就像被灌了髒水的氣球,原地崩裂開來,骨頭和內髒掉落的到處都是。


    模樣白淨的女孩,身穿一套純潔無暇的公主裝,坐在懸掛在房頂的圓形燭台燈座上,雙手抓著燈座的鐵鏈,開心的蕩著秋千,清脆悠揚的歌聲飄蕩在這『血色城堡』之中。


    『我媽媽殺了我;我爸爸在吃我;我的兄弟和我的姐妹坐在餐桌下;撿起我的骨頭;埋到冰冷的石碑下……』


    吊燈下方的長桌上,一名三十歲左右的微胖男子,被脫光了衣服綁在桌麵上。他赤紅的雙眼,看著房頂的女孩,絕望的大喊道:“你們是誰?!你們對我的女兒南希做了些什麽?!”


    麵帶微笑的老人,頭發和胡子打理的一絲不亂,正裝和禮服收拾的整齊筆挺,舉手投足之間隱隱有著貴族的風範。他手拿一瓶紅酒,仔細讀著瓶身上的標牌:“奧尼比爾可莊園的新釀,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可惜存放的方法太業餘了,居然放在了潮濕陰冷的地下。”


    老人接下來從隨行的皮箱中,取出了一大堆事物:剪子、剃刀、尺子、香料……


    他走到微胖男子的頭部,先是用剪刀裁去對方的長發,接著用剃刀刮幹淨男子頭頂的發茬。


    “混蛋!你要幹什麽?!放開我!”男子扭動著身體,想要躲避頭頂上的動作。


    老人仿佛一位正在修剪藝術盆栽的園丁,一絲不苟的做著手頭上的工作,一邊做一邊說道:“讚格納子爵,又被人稱為『獵狗子爵』,相傳你在尋蹤方麵極為精通。無論是什麽樣的氣味,你都能找到源頭。”


    讚格納聽著老人的話,身體輕輕顫抖起來。


    “對於這項能力,你對外宣稱隻是兒時經過訓練。但事實的真相是,一個異種,一個能比常人辨識更多氣味的異種。”


    讚格納子爵的瞳孔收縮了一下,接著辯解道:“這完全就是市井的傳聞!”


    老人抬頭看了一眼頭頂上『蕩著秋千』的女孩,頭疼的扶額說道:“薩布瑞娜!別再晃那個燈座了,灰塵被你揚的四處都是!”


    女孩扒著鐵鏈,探頭下望,嬉笑著說道:“克勞倫斯大長老,你為什麽不換一張桌子?”


    克勞倫斯無奈的搖搖頭。


    讚格納子爵看向頭頂,急迫的說道:“求求您放了我的女兒!城堡的三樓有一個密室,所有的財寶都在那裏,求求您放我女兒一條生路!”


    克勞倫斯看向女孩胸口掛著的小巧匕首,那上麵雕刻著雄鷹還有羅馬數字『3』,朝著子爵搖了搖頭:“並不是我不想放過她,而是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讚格納子爵麵如死灰,癱軟在桌上。


    克勞倫斯繼續說道:“身為一名異種,你通過辨識香料和尋找失物,逐漸獲得了財富和地位,但這個秘密,就連你最親近的妻子和女兒都不知道。”


    讚格納望向麵前的老人,用著顫抖的聲音說道:“你們來自異端審判所嗎?你是否要開始宣讀我的審判?”


    克勞倫斯愣了下,隨即笑了起來,溫和的笑容如春風般讓人安心:“子爵,您是不是誤會什麽了?我們和教會沒有任何關係。”


    讚格納疑惑的迴應道:“那你們……”


    子爵停下了嘴中的話語,眼睛由於恐懼睜到了最大,全身宛如篩糠一般抖動個不停。


    戴上手套的克勞倫斯,拿起了一把鋒利的鋼鋸,走到了讚格納的頭頂,微微欠身施了一禮:“剛才那些話並不是什麽審判,準確點說,『食材介紹』這個詞會更加恰當一些。”


    鋼鋸拉動,鮮血四濺。


    慘叫聲響徹在整個城堡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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