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耐著性子坐下來,與梁戎隨意聊天。


    為了掌握梁戎病情的複雜程度,宋寧需要對他有個全方位的了解,比方說這一人格對自己的認知是否清晰,會不會對自我產生懷疑。


    他攤開自己的筆記本放在腿上,試探性地問了第一個問題:「你才16歲,為什麽每天都躺在家裏,不用去學校念書?」


    梁戎雙手枕在腦後,不假思索道:「成績太差了,沒有學校要我。」


    宋寧立刻在本子上認真地記錄下第一條特點:不太聰明的樣子。


    接著又問:「你有想過為什麽你的樣貌比同齡人要成熟許多嗎?」


    梁戎挑了挑眉:「你是說我長得帥?那不是我能控製得了的。」


    說完悄悄打量了宋寧幾眼,裝作不經意地隨口一說:「你長得也挺帥的。」


    宋寧紙上的筆尖一頓,抬起頭對他展露出一個燦爛的笑,然後在本子上又記下一條:評價客觀。


    10.


    梁戎嘴上嚷嚷著不用人陪,實際上有人跟他說話的時候興致特別高,一下午時間幾乎把自己的底細都抖了個幹淨。


    宋寧很少見到這麽配合的病人,收穫頗多,打算迴去好好研究一番。


    他收拾了下東西站起身,見梁戎絲毫沒有起來送他的意思,便自己走到門口去換鞋。


    梁戎聽見他開門往外走的聲音,突然從沙發上探出腦袋:「你明天還來嗎?」


    宋寧反問道:「你希望我來嗎?」


    梁戎從抽屜裏拿出一把鑰匙扔給他:「來的話自己開門,我可不想再出去接。」


    宋寧笑眯眯說好。


    11.


    宋寧連著去了一個星期,發現梁戎的情況比他想像的要複雜,他16歲的這一人格思想十分健全,且對自己深信不疑。


    這就比較難辦,光靠心理暗示的療法可能效果還不夠,宋寧準備給他用點藥。


    結果梁戎一看到桌上的藥丸就炸了:「我又沒病,吃什麽藥!」


    宋寧早就料到,說:「我是你母親請來的健康谘詢醫生,這些藥有助於加強你的體質。」


    梁戎不信:「我的身體狀況很好。」


    宋寧心生一計,帶他去診所做了個全身體檢,結果查出來挺多指標都有些偏高,還有胃炎和輕度脂肪肝。


    梁戎嚇了一跳:「我年紀輕輕怎麽這麽多毛病。」


    宋寧說:「所以說要吃藥調理。」


    梁戎二話不說就信了,並主動網購了許多健身器材。


    第10章


    12.


    第二天宋寧上門的時候別墅外麵停了幾輛送貨車,是梁戎買的跑步機和動感單車到了。


    梁戎穿著身淺灰色的絲綢睡衣站在門口,看著運貨的人進進出出,臉色略有不滿。


    宋寧笑著過去調侃他:「今天起要堅持運動哦。」


    梁戎看了他一眼,神色平靜地往屋裏走,邊走邊說:「用不著這些,我有公司健身房的貴賓卡。」


    宋寧愣在原地,原來今天的人是老梁。


    13.


    宋寧趁此機會向他匯報了一下這段時間的診斷情況。


    梁戎泡了兩杯咖啡,安靜地靠在沙發上聽,聽完就問了一句話:「治癒的把握有多大?」


    「百分之八十。」


    梁戎點了點頭說:「以後就有勞宋醫生多費心了。」


    宋寧不好意思地笑笑。


    說實話,這些天跟小梁呆久了,突然麵對這麽彬彬有禮的影帝,宋寧還真有點不大習慣。


    很多時候人格分裂患者的兩個性格都會大相逕庭,判若兩人,宋寧心想梁戎這樣應該就是典型的例子。


    14.


    才一會兒功夫梁戎似乎就耗費了不少精力,聽完宋寧的匯報後麵露倦色,支起腦袋閉目養神。


    宋寧沒有再打擾他,手裏捧著梁戎泡的咖啡小口小口地抿著。


    梁戎泡的咖啡香氣濃鬱,比店裏買的味道要純粹許多,對咖啡頗有研究的宋寧喝完之後意猶未盡,砸了砸嘴忍不住自言自語:「這泡咖啡的手藝還挺出色。」


    這時正在休息的梁戎突然勾了勾嘴角:「我各方麵都很出色。」


    宋寧:「……」


    這一老一小說到底還是同一個人。


    15.


    就像梁戎第一次見到宋寧時所說的,他能控製身體的時間很少,宋寧連續不斷地去了三個多月,見到梁戎本人的次數不超過十次,且維持的時間都很短。


    有時候兩人交談過程中小梁戎就會突然冒出來,咋咋唬唬問:「你什麽時候來的?」


    把宋寧嚇一跳。


    宋寧藉此機會給他一些心理暗示,反問說:「我剛才就在這兒了,你沒發現嗎?」


    梁戎若有所思迴憶片刻,很肯定地說:「剛才和我媽打電話呢,沒注意到你。」


    宋寧沒法接。


    梁戎這個人格是真的很牢固。


    16.


    但好的一點是,梁戎對宋寧十分依賴,且對各種有意無意的心理引導也不排斥,什麽心裏話都會跟他說一說。


    宋寧一開始隻把他當作一個普通病人,時間久了不自覺地也會跟他聊聊自己的事情,像個朋友一樣。


    宋寧一畢業就來到這座陌生的城市,周圍沒有非常熟悉的朋友,有這麽個人陪在身邊分享心情,感覺也還不錯,盡管對方的心智不是那麽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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