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博子,走啊?”


    “喂!”


    精一慌忙把那個男人從車旁扯開。


    被架走的男人口齒不清地唱起了歌:


    “姑娘呀,你聽我說啊,迷戀登山的男人啊……”


    “笨蛋!”


    精一一邊敲打著那個男人的腦袋,一邊低下頭衝博子道歉。


    博子的車子緩慢地打著滑離開了公墓。


    “爸爸也不容易啊。”


    “嗯,不過是顯得不容易罷了。”


    博子從反光鏡裏看看安代。她坐在那兒,根本看不出頭痛的跡象。


    “今天還要鬧一個晚上呢,他其實是以此為樂呢!隻是興致太高了恐怕不成體統,所以才那樣,不過裝成很忙的樣子罷了。大家都一樣。那幫人,說是吊唁吊唁,不過是想喝喝酒罷了。”


    “媽媽,你的頭怎樣了?”


    “什麽?”


    “裝病嗎?”


    博子透過反光鏡露出笑容。


    “什麽呀!”


    “沒什麽……”


    “怎麽了,博子?”


    “我是說大家都有很多陰謀。”


    “大家?誰啊?”


    “秋葉他們。”


    “秋葉他們怎麽啦?”


    “聽說在打什麽主意呢。”


    “什麽啊?”


    博子用一個曖昧的微笑搪塞過去。


    車開到了位於須磨的藤井家,安代硬把博子拉進家門。


    家裏顯得很昏暗,仿佛有看不見的陰影籠罩著。


    起居室裏的偶人1架子上,還沒擺上偶人。


    原色木箱堆在一旁。打開蓋子一看,天皇偶人的臉孔露了出來。


    端茶過來的安代,不好意思地解釋道:


    “隻做了一半,因為還要準備今天的儀式,就半途而廢了。”


    接著,兩人重新擺放偶人。比起博子所知道的偶人,這裏的偶人看上去要大一圈,式樣也更古典。


    “這些偶人真漂亮!”


    “有年頭了,據說奶奶那一代就有了。”


    據安代說,這些偶人被當成嫁妝,一代傳一代,一直傳到她手裏。它們和曆代的新娘一起經曆了年年歲歲。那些新娘裏,恐怕有幾個已經和他一起長眠在那個墓地裏了吧。博子一邊想,一邊用小梳子給偶人梳頭發。


    “一年隻能出來一次,這些小人兒肯定很長壽。”


    安代說道。一邊凝視著偶人的臉。


    雪直到傍晚也沒停。


    兩人打開了阿樹房間的門。


    阿樹原來在高中當繪畫老師,房間裏到處都是油畫的畫布。


    博子從書架上抽出一本畫冊,攤開在桌上。每一頁的畫都覺得眼熟。而且,每幅畫都散發著時光流逝的味道。


    從前,博子喜歡在一旁看阿樹畫畫。如今,看到這些業已成為遺物的畫,被忘卻的點滴開始在心中複蘇。此刻,她仿佛聽見了鉛筆遊走在素描紙上的聲音。


    陷在迴憶中的博子被安代的唿聲喚醒:


    “你看這個。”


    安代把從書架上找到的一本冊子遞給博子。


    “啊,畢業相冊!”


    那是阿樹中學時代的畢業相冊。


    小樽市立色內中學。


    “在小樽嗎?”


    “對啊,小樽。離開小樽之後到了橫濱,接著是博多,然後是神戶。”


    “都是好地方呀。”


    “住在哪裏都一樣。”


    “不是說住慣了哪兒都好嗎?”


    “那是‘久居自安’。小樽真是個安靜的好地方呀。”


    “在小樽哪裏呀?”


    “哪裏……不過,已經不在了,聽說已經成了國道地基什麽的了。”


    “這樣啊……啊,找到了!”


    博子翻著翻著就找到了中學時代的他。班級的集體照裏隻有一個人被框了出來,很醒目,正是他。那樣子和博子記憶中的他一模一樣。


    “畢業前轉了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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