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令人肝膽俱裂的一聲痛唿聲令淩姚猛地迴神,像是不可思議一般地看著自己的手。


    剛才……她就是用這隻手將艾薇推出去的?


    就這麽將一個活生生的人推下去了?


    她的臉瞬間變得蒼白無比!


    蒼白到她甚至沒有注意到,淩風的身影快速從她身邊略過,甚至連看她一眼都沒有,就直接隨著艾薇一起跳下了高聳的礁石!


    高挑的身影眨眼間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嘭——”


    “嘭——”


    浪花兩次濺起,然後瞬間將他們兩個人的身影吞沒。


    淩姚瞪著眼,就這麽看著他們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海浪之下,腿一軟,就這麽跪了下來。


    耳膜中轟響的浪潮聲在這個時候都似乎遠去了一些。


    淩姚的腦子裏是瞬間的空白。


    她就這麽怔怔地看著全無半點人影的海麵。


    直到有一個人出現,伸出帶著暖意的手攙著她站了起來。


    這個時候,淩姚似乎才如夢初醒,也顧不上究竟是誰拉起了她,她大聲叫道:“快去救她!那個女的——會淹死的!快去救她啊啊啊!”


    “你哥哥已經去救了。”來人似乎對淩風與艾薇不怎麽關心,隻是抓緊了淩姚的手臂,將她的身子轉過來,說,“如果他們就這麽死了,你就滿足了嗎?”


    “怎麽可能!我哥他怎麽能死呢?!”


    姬長霄抓住她的兩側肩膀,低頭看著她慌亂沒有焦距的雙眼,認真地問:“那麽葉艾薇就可以死嗎?”


    這麽一問,淩姚顯然更加慌張了,連雙眼之中都帶上了快哭出來了的表情:“我……我沒想殺她的!我沒想要她的命的!我隻是……”


    “隻是不希望你哥身邊有別人?”


    淩姚咬住下唇。


    “還是說,你隻是希望有一個人隻屬於你,能隻看著你一個人?”


    聞言,淩姚一怔,默默地抬頭,仿佛這一刻才發現眼前的人是姬長霄。她最恨的姬長霄!


    “放心吧,你哥和艾薇都沒事。”姬長霄說了這麽一句之後,低頭看著她,一字一頓地說,“你哥不會隻看你一個人,因為他早已經找到了另一個值得他目光追隨的女人了。”


    在聽到他說他們沒事之後,淩姚似乎腳下又是一軟。


    這個時候,心頭鬆了一口氣,眼簾就不知不覺地被不知名的透明液體給充滿了。


    滾燙的液體盈滿眼眶,淩姚抬手去擦,卻發現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她有些可憐兮兮地反複重複著,哭腔更是嚴重。


    這麽楚楚可憐的模樣令姬長霄忍不住長歎了一聲,將她攬進了自己的懷中抱著。


    好半天才悶悶地說:“我就不行嗎?”


    也不管淩姚究竟有沒有聽到,他一改平時氣弱的模樣,語氣堅定地大聲說:“姚姚!為什麽我就不行呢?我能保證一輩子一直在你身邊,一直隻看著你一個人,就隻屬於你一個人!姚姚,就讓我留在你身邊好嗎?”


    也不知道淩姚聽進去沒有。


    她隻是瞪著眼睛,熱辣辣的淚水從眼眶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地滾落下來。


    她張著嘴,似乎想要哭出聲來,可是到頭來卻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


    “我……我……不…………”


    好半天,姬長霄就隻能聽到斷斷續續的單音節從她的嘴巴裏說出來。


    這個時候,姬長霄咬著牙將她越抱越緊。


    他多麽恨啊!


    老天讓他看到了這麽多,卻唯獨不讓他看到自己的未來。他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是什麽樣子的,所以他完全不知道將來他是否有那個資格留在淩姚的身邊。


    可是天可憐見,他已經找了她這麽久了。


    是,他因為自己曾經的所見,傷害過眼前這個女孩子,甚至直接或間接將她推進了黑暗的世界裏。


    可是,他已經在懺悔了!


    他唯一的一個那麽小那麽小的願望,就隻是想要長長久久地留在她身邊而已,他用剩下的幾十年的時間來跟她來懺悔來贖罪,這樣還不夠嗎!?


    這個時候,他似乎想到了什麽,拉起淩姚的手臂,轉身說:“你跟我來,我要帶你去看一樣東西!!!”


    ……


    海水陰冷無比。


    又冷又重的海水從四麵八方壓過來,從落水的那一刻,艾薇的全身上下就隻剩下痛意遍布全身。


    她實在沒有想到啊,淩姚竟會真的下得了手。


    可是,她此時心中對淩姚卻沒有多少恨意。


    她唯一隻是感覺到遺憾。


    她沒能再看淩風一眼,就要這麽死在這個黑乎乎冷冰冰的世界裏。


    心底有隱隱約約的恐懼感,令她忍不住迴想起多年前的自己。那時候的她淡笑、懦弱,隻知道縮在自己的小世界裏。是他,將漫天燦爛的陽光帶到她的眼前,將她帶出了那個小小世界。


    她最最喜歡的淩風哥哥……她竟然沒機會再看他一眼,再在他的懷裏撒撒嬌。


    全身上下劇痛無比,就像是散了架一般,別說遊泳了,她的四肢根本不聽使喚!


    不,就算聽她使喚又怎麽樣呢?她根本不會遊泳!


    早知道要死在這樣的地方,她不如從小就不躲著爸爸和哥哥要帶她去學遊泳的要求了。


    可是,人生又有多少個早知道呢?她又不是長霄小叔……


    她的唇邊扯出哭一般的苦笑,睜著眼看著海麵離她越來越遠——


    這個時候,她的眼前仿佛一花,好像有什麽光芒閃進她的視野裏。


    怎麽可能有光呢?


    在這樣的海水中,她根本看不清四周有什麽!


    可是,就仿佛真的有光似的。


    她感覺到有什麽人正在快速朝著她遊近!


    她雙眼不自覺地瞪大,就這麽直挺挺地望著那人頂著一張她無比熟悉的臉飛快地遊近,然後一伸手,攬住她的腰就快速朝著海麵上遊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隻聽得水麵上猛然翻出一道浪花來,兩顆人頭快速地浮出了水麵。


    淩風猛地喘了一口氣,而艾薇則立馬劇烈地嗆咳了起來。


    不知道是咳得狠了,還是怎麽,她的眼淚幾乎立刻就衝了出來。


    “淩、淩風哥哥……我……我還以為……以為見不到……你了……”


    淩風聽得心痛無比,整顆心都揪了起來。他將她打橫抱了起來,一步步走出水麵,一邊將臉貼在她的額上,低聲小心翼翼地安慰:“沒事了,你放心,你已經沒事了。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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