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姬姒屢屢從夢中驚醒!


    好不容易黎明時打了一下眈,醒過來去找那馭夫時,卻發現那老馭夫居然跑了!


    他居然跑了!


    從酒樓夥計那裏打聽到那馭夫連夜便離去時,姬姒身上一陣冰寒。這個時候的她,隻有一個想法:我應該一起除掉的!


    要是在殺了那廣陵郡守時一並把那老頭殺了,也就什麽威脅都沒有了。現在姬姒光是站在那裏,便仿佛聽到無數流民在知道她財產頗豐後,蜂湧而來把她殘殺的情景!


    過了一會,姬姒從驚駭中清醒過來,她馬上想道:不對,不對!我問過那老頭了,我被帶上馬車後他才被請來,因我一直在馬車裏,他根本就沒有看到過我的真容!


    轉眼她又想道:便是他看到了我的真容,我還可以化妝,我可以再化過,讓他見了麵也認不出來!


    想到這裏,姬姒才稍稍平靜一些。她第一時間迴到馬車上,重新化了一個妝。


    姬姒這次的妝容,是一個本來俊秀無比,卻生生燒傷了半邊臉的少年模樣。


    然後,她裝成從外而入的新客人的樣子, 又向夥計要了一間房。在把所有的貴重物品全部帶到酒樓房間後。她悄悄把馬車牽到街上,再在馬臀上砍了一刀,讓那馬帶著車在雪中狂奔而出,直到它不見了蹤影。


    做完這一切後,姬姒出了一身冷汗。重新迴到房間時,她便緊閉房門再不外出。


    如此這樣過了三四天,也一直沒有看到那老馭夫帶什麽人前來劫殺她,姬姒漸漸放下心來。


    心是放下了,天也放晴了,可是姬姒卻是誰也信不過,壓根不敢上路了!


    想了想後,姬姒咬牙忖道:我不敢去洛陽,可以讓洛陽的人來找我!轉眼她又想道:這裏是北魏。北魏人人知道,並廣為傳頌的名人就是崔玄!要是能見到崔玄那就什麽都不怕了!


    於是,她找來夥計,讓他幫自己花錢賣下一處有臨街閣樓的宅子。在搬到宅子後。姬姒先是把所有的貴重物品全部埋在書房外的花園裏。再然後,她咬著牙,找到掮客一口氣雇了二三十個當地百姓當護衛,並從中挑了三個人做大小管事。並且,在這些人來到後。姬姒三令五申,讓他們隻管護著宅子安危,她住的地方,誰也不許入內。如有冒犯,其它的人發現了舉報了,就有重賞!


    姬姒也知道,自己這些舉動,隻會使得自己越發形跡可疑。可她沒有辦法啊,讓這些不認識不知根知底的人出入內苑,她不敢睡覺啊!


    在短短不到三天的時間完成這些安排後。姬姒每日傍晚時便會出現在閣樓。


    這一日,紜城裏又是照樣的人來人往,一個個粗豪的鮮卑漢子和普通的漢家百姓在街道上忙忙碌碌。就在這時,突然的,一陣悠揚到了極點的笛聲飄轉而來。


    這些紜城人,識字的都沒有幾個,更別說欣賞音樂了。可是,他們雖然不懂音律,可這笛聲非常好聽,他們還是知道的。更何況。這紜城貧困又偏遠,許多人終其一生都沒有聽過什麽音樂。


    於是,笛聲飄來的那一刻,一個個紜城人都順聲望去。漸漸的,也有那麽幾個人被笛聲牽引著走到了姬姒的閣樓下。


    這時正是傍晚時分,眾人仰頭,看向那閣樓上站著的一個青年。


    這個青年年紀不大,身著一襲粗布衣裳,可他身姿頎長。那沐浴在陽光下的側臉,白皙而俊美,那側倚朱欄的身影,更透著一種眾人無法形容的高華。


    一時之間,眾人給看癡了去,也聽癡了去。


    就在太陽漸漸沉入地平線時,青年轉過身來。而隨著他這一露出整張臉,眾人駭得直是向後猛退一步。


    原來,這青年的另一邊臉,卻是被燒得傷痕累累,那紫紅色的肉瘤遍布其上,直醜得讓人看了就想吐!


    這個人,竟是半邊臉美如神仙,半邊臉醜如惡鬼!


    四下嗡嗡聲中,青年已經轉身離去。


    就這樣,接下來的每一天,紜城人都可以看到那個毀了容的青年在閣樓上吹笛。而他的笛聲著實出神入化。不懂音律的聽了也就聽了,懂得音律的,竟留連其下不舍離去。


    這幾天裏,姬姒請來的那些個護衛管事,一個個也在暗中打量著這個新主人。特別是見到她每次拿出的都是金豆子後,隱隱中,已有幾人蠢蠢欲動!


    這一天,姬姒又在那裏吹笛。


    她吹著吹著,隻聽得前方的街道上,傳來了一陣不緊不慢的馬蹄聲。


    轉眼間,隻見一個做儒生打扮的中年人,在十幾個部曲的簇擁下,策馬過來了。


    這時,姬姒的笛聲婉轉而來。


    幾乎是笛聲一入耳,那中年人便手一揮,命令眾人停止前進。


    就在一曲終了時,那中年人雙手一拱,朝著閣樓上的姬姒朗聲說道:“這位兄台吹得一手好笛。這樣的笛聲,隻怕洛陽也不多見。卻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姬姒轉過頭來,在她醜陋的麵容駭得那中年人向後一退時,姬姒清冷地說道:“我姓軒轅。”也不等那中年人聽到這個姓氏有什麽反應,姬姒略略一頓後,突然清聲說道:“這位大人可識得崔玄?我本是南人,此來北地,卻是為尋崔郎而來。”


    這時的北魏,雖然是鮮卑人做皇帝。可鮮卑胡人中識字的極少,便是識字,也多識的是鮮卑字,說的是鮮卑話。他們要統治中原,要讓法令順利流通下去,甚至,他們要治理這些彊土,都必須重用漢人,而漢人中,世家子弟識文斷字,才華橫溢,更是被重用的對象。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做為朝庭中流砥柱般的清河崔氏一族,可謂大名鼎鼎,而清河崔氏中最優秀的子弟崔玄,更是令得無數北地兒郎傾慕不已。


    所以姬姒一提到崔玄。那中年人和他的部曲便驚了一下。轉眼,那中年人哈哈笑道:“崔玄崔郎,這北人誰不識得?”


    閣樓上,姬姒負著雙手。她清冷地說道:“那就好,崔玄那廝在南地時,騙得我對他傾了心。當日為了救他,我還被大火燒毀了這張臉!當時他說與我同生共死,卻不意一轉身他便不告而別。這位大人如果識得崔玄。便告訴他,我軒轅四來了,他要還是個男人的話,就來見我一趟,明明白白說一聲‘不再相見’!”


    不得不說,姬姒這番話相當的駭人!


    一時之間,那中年人呆住了,他傻傻地張著嘴半天無法動彈。


    一時之間,他身後的部曲們也呆住了,所有人都傻唿唿地看著姬姒。


    一時之間。街道上的紜城人也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中年人咳嗽一聲,說道:“那個,這位郎君……你的意思莫非是,你與北地崔郎,是那,那種關係?”


    姬姒轉過頭來,她那雙黑白分明的鳳眼冷冷地瞟了一眼中年人,她雖沒有開口,可那眼神卻分明寫著“你這是廢話”。


    當下。那中年人又是一陣猛咳,他再次說道:“呃,這位郎君,你剛才的話。可以說得直接點嗎?恕在下耳拙,有點聽不太懂……”卻是依然不信了。


    姬姒淡淡地看著他,徐徐說道:“我與崔玄,是有過海誓山盟的!”


    四下嘩聲大作。


    那中年人瞪大了眼,他不敢置信地看了姬姒好一會後,猛然的。他不停咳嗽起來。好不容易咳聲稍平,那中年人高聲問道:“敢問這位郎君,你,你是郎君吧?”


    姬姒冷冷地說道:“廢話!”


    那中年人又問道:“這位郎君,你說的崔玄,是那個清河崔氏的嫡子,號稱北地第一美男的崔玄吧?”


    姬姒再次清冷地喝道:“廢話!”


    那中年人嘿嘿一笑,頗有點結巴地說道:“沒,沒聽過崔玄,有這種愛好啊?”


    姬姒不屑地掃過眾人,眼望著天邊倨傲地說道:“那是因為,他以前沒有遇到我!”


    這一下,那中年人明白了,他點頭道:“郎君的話在下記下了。”他的聲音一落,姬姒已是驕傲的一轉身,身姿優美地進了閣樓。


    望著她的背影,一個部曲湊上來說道:“這個,要是這個小郎臉不曾燒毀的話,也許還真是挺那個的……”


    中年人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


    這個時代,雖然很多人都肆意妄為了。可是姬姒這一番話,還是給紜城百姓添了巨大的娛樂效果。


    當然,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故事中的另一個主角是號稱北地第一美男的崔玄!是所有紜城人都聽到過的崔玄!


    於是,幾乎是一夜之間,整個紜城人都知道了有那麽一個毀了容又被崔玄拋棄的,從南地而來‘千裏尋夫’的男子。


    而姬姒被眾人廣泛關注的最大好處是,那幾個本來已聯合了胡人流浪漢,準備對姬姒進行洗劫的護衛,不敢有什麽動作了。要知道,現在的姬姒一舉一動都有人關注,每天傍晚她去閣樓吹笛時,去得晚了一些也有人追問,他們不敢讓他消失啊!


    在軒轅四的故事炒得沸沸揚揚的第二十七天後,有一個才名遠揚的歌伎經過了紜城。


    這位大家在閣樓下等了姬姒小半天後,等到姬姒一出現,她便彈起了胡琵琶。


    北魏一地,胡琵琶是時人最喜歡的樂器,幾乎是這位大家的胡琵琶聲一響,無數紜城人便圍了來,一個個傾聽著,有的更是跟著音樂載歌載舞!


    就在那位大家表演到了激動之時,突然的,閣樓上傳來一陣沉而有力的鼓聲。“咚咚——咚”的鼓聲過後,第一次脫下粗布衣裳,換了一襲大紅色漢時服裝的姬姒,大步走了出來。他一來到欄杆處,便雙手抱胸懶懶地朝著天際眺去。


    本來眾人習慣了她的布衣打扮,這一換裝,眾人隻覺得眼前紅光耀眼,樓上那兒郎華貴逼人,那完好的側麵更是俊美得像副畫。


    卻說姬姒抱著胸懶懶地聽了一會那位大家的表演後,他轉過身迴到了房中。再一次,一陣“咚咚——咚”的鼓聲傳來,那鼓聲每一下敲擊,都恰好卡在胡琵琶彈奏時的錯漏和不順暢處,一連來了七八下後,那位大家漲紅著臉彈不下去了。


    本來,這位大家也是慕名而來,有意壓姬姒一壓的,順便把自己炒得更火的,卻不料現在反被她壓下了。再說姬姒剛才那身著紅衣的亮相,也太美了一點。於是,那位大家帶著一種說不清的複雜心情去了洛陽。


    軒轅四的故事炒得沸沸揚揚的第五十天。洛陽崔府。


    崔玄自從劉宋歸來後,便一直呆在薊城,一直呆在北魏皇帝身邊。


    姬姒當日所說的預言,對他來說太過心驚,他不但要好好想一想,還需要知道導致那場慘劇發生的根本原因。


    如此觀察了幾個月後,崔玄的心已是越來越冷。他想,這胡人皇帝,終是喜怒無常,便是再像是明君,他也不可能是明君。他又想,如今清河崔氏的權勢,全係於拓拔燾一人手中。他還想著,這所謂的權勢,如果背後沒有強兵支撐,殺身滅族都是應該。


    不知不覺中,崔玄那顆逍遙自在的名士之心外,已漸漸添了一種叫野心的東西。


    暗暗下了某個決定,又看到年關將近後,崔玄便向洛陽返迴。


    哪知,他剛剛進入洛陽城,迎麵對上一個世家子,便發現對方看向自己時,那笑容特別古怪。


    再然後,崔玄發現他一路上遇到的熟人 ,每一個聽到他的招唿後,都會古裏古怪要笑不笑地朝他打量一番。


    最後,當崔玄來到自家門口時,他那些迎上來的幕僚部曲家人,一個個都麵容扭曲地看著他。


    要知道,洛陽和紜城,畢竟隻隔了四五百裏呢。快馬加鞭的話,其實隻有四五天的路程!


    終於,崔玄蹙起了眉,他開口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一個幕僚朝他施了一禮後,沉聲問道:“大人,聽說你在南地時,曾經與一個男子山盟海誓,後來見他麵目被毀,大人便棄他而去?”


    這時,另一個部曲也嚴肅地說道:“大人,那男子畢竟是為了救你而毀的容。你便是要棄了他,一個交待也是應該給的!”這語氣,頗有點嚴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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