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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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入病房時,慕容以安猶如蝶翼般的翦羽顫了顫,她猛地坐起來:「小墨!」


    寧悅守了慕容以安大半夜,剛剛撐著頭迷糊一會兒,就被她的驚唿驚醒了。


    「安安,你醒了。」


    慕容以安赤腳下床,抓著寧悅的手,清澈的眼眸隱含淚光:「姑姑,小墨呢?小墨怎麽樣了?」


    「別擔心!別擔心!」寧悅扶著慕容以安坐在床上,唇角含笑:「醫生說小墨醒了就沒事了。」


    慕容以安推開寧悅:「我去看看他!」


    她跳下床,甚至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就往外跑。


    寧悅眼疾手快地扣住她的胳膊,語調頗為嚴肅:「安安,穿上鞋。」


    「姑姑」慕容以安已經迫不及待了。


    然,寧悅也很強勢,況且慕容以安從小就怕寧悅,這會兒寧悅沉下語氣,她隻覺得無奈,隻好乖乖地穿上鞋子。


    寧悅露出一抹笑:「小墨在icu。」


    「謝謝姑姑。」慕容以安道謝,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軍區醫院裏她來過好多次,對這裏的格局她並不陌生。越靠近icu,她的腳步越沉重。


    雖然寧悅說小墨沒事了,可沒事了為什麽還在icu不轉到普通病房呢?


    她是一個母親,她無法聽到任何一點關於自己的孩子不好的消息。


    就像「近鄉情更怯」一樣,轉角就能到icu了,慕容以安竟是望而卻步。


    她靠在牆上,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腳,心裏猶如針紮般難受。


    小墨,媽咪沒有保護好你,你能原諒媽咪嗎?


    小墨,媽咪讓所有傷害過你的人下地獄,你說好不好?


    小墨,要是你身上痛,媽咪替你痛,好不好?


    小墨,媽咪的寶貝


    身體貼著牆壁緩緩滑下,慕容以安蹲在地上,把自己縮成了一團。


    不知過了多久,一雙黑色的皮鞋出現在她的視野裏。


    她的眼睛被淚水模糊著,可她依舊一眼認出了鞋子的主人是誰。


    抱著鞋子主人的雙腿,慕容以安哭腔滿滿:「十三,是我沒保護好小墨,你說他會不會恨我?」


    微微嘆了一口氣,寧隨風緩緩蹲下去,輕柔的抹去慕容以安臉上的淚水,他的話語宛若清風般柔和:「不會,小墨是個懂事的孩子。」


    「十三,我無法原諒我自己。」慕容以安把臉埋在寧隨風的肩窩裏,任由眼淚橫流,好似這樣就能把她的脆弱掩蓋掉一樣。


    抬手柔順了慕容以安齊肩的青絲,寧隨風沒有說話,而是一手托著她的後背,一手托著她的腿彎,把她抱了起來。


    慕容以安把臉埋在他的胸口,脆弱的模樣令人心疼無比。


    她從小堅強,很少流淚,因為她的眼淚都留在了心裏。


    可一次,小墨倒在血泊的場景,把她偽裝的堅強全部擊破了,她的心裏已經泛濫成災,她的眼淚再也無法這樣,隻能在麵頰上肆虐。


    寧隨風抱著她到icu旁,隔著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小墨安靜的躺在床上,他的眉眼柔和安靜,宛若安睡的王子一樣美好。


    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慕容以安捂著嘴巴,哭得泣不成聲。


    「安安,你看,小墨的唇角含著淺笑,他隻是在睡覺,說不定還做了什麽美夢呢!」寧隨風低頭吻了吻慕容以安的額角:「或許他的夢裏有他、有你、有我,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在春暖花開的歲月裏,共度浮世清歡。」


    慕容以安哭聲漸止,隻是眼淚不停流出。她順著寧隨風的視線看去,果然看到小墨唇角含笑,就像是做了一個美夢。


    靠在寧隨風的胸口,慕容以安倏然破涕為笑,她在笑,眼淚卻不止。


    哭哭笑笑,為何而來?


    天亮了,上早班的醫生和護士陸續到達自己的工作崗位上,他們偶爾路過icu,看到一對璧人相依相偎,清晨的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好似畫中的神仙眷侶一般。


    他們竟是有些不忍心打破這如花美眷的畫麵。


    然而,即便不忍心,也不得不打破。


    護士長帶著兩個護士小姐走過來,微微頷首:「寧少,慕容小姐,我們要進去看看孩子的情況。」


    慕容以安眸中含淚,滿眼期待地詢問護士長:「您好,請問我能進去看看嗎?」


    對上慕容以安含淚期待的眼眸,護士長猶豫了一秒鍾,便果斷拒絕了:「不可以。您關心孩子我可以理解,但孩子很脆弱,我們必須小心翼翼地保護他,不讓任何病菌有傷害他的機會。」


    慕容以安失望不已:「好吧!謝謝您了。」


    護士長突然笑了:「您是一個很好的媽媽,我會告訴你的孩子,他的媽媽很愛他,他的媽媽在等他醒過來。」


    慕容以安感激地目送護士長進去。


    她一眨不眨地盯著裏麵的人,看著他們忙碌著,她自己僅僅貼在冰冷的玻璃壁上,恨不得化作一縷空氣飛進去。


    看到這樣的慕容以安,寧隨風無奈之餘,更多的是心疼。


    他的安安啊


    例行檢查後,護士長站在病床前,她的目光悲憫,話語柔和:「寶貝,你的媽媽在外麵等著你,她很愛你,每一分沒一秒她都在盼著你醒過來。那個高大帥氣的男人是你的爸爸吧?我能看得出來,他很愛你的媽媽,也很愛你。寶貝,夢中雖美好,生活也很美好,你已經睡了一整夜了,該醒來看看這個美妙的世界了。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很美很柔和,快醒來吧,讓你的爸爸媽媽帶你去看清晨花瓣上的露珠,我相信會有很多孩子羨慕你的。」


    護士長說了很多話,小墨依舊安然沉睡著,優雅高貴。


    恰好兩個隨行護士也完成了日常的工作,護士長微微嘆息一聲,三人打算離開。


    然而,她們剛轉身,小墨的手指就微微動了一下。


    在外麵的慕容以安驚唿一聲:「十三,小墨的手指動了。」


    「嗯,我看到了。」寧隨風的聲音裏也帶了幾分激動。


    「放我下來!」慕容以安掙脫寧隨風的懷抱,連忙衝到icu門口,抓著剛走出來的護士長激動得語無倫次:「護士長,小墨醒了!」


    「慕容小姐,我知道你擔心孩子,可我們剛從裏麵出來,孩子還沒有清醒的徵兆啊。」護士長無奈地說道。


    「不!他醒了!」慕容以安指著裏麵的人,說道:「小墨醒了!」


    為了安撫慕容以安,護士長隻好順著她遙指的方向看去。


    這一看,把自己也驚了一下。


    「孩子醒了!快去喊醫生!」


    其中一個隨行的護士連忙跑去喊醫生。


    護士長安撫慕容以安:「慕容小姐,您先別著急進去,等醫生來了,確定孩子沒有危險,轉到普通病房,您就可以天天守著他了。」


    「嗯」慕容以安重重點頭,潸然淚下。


    她的小墨啊,終於醒過來了。


    慕容以安埋在寧隨風的懷裏,哭腔漸濃:「十三,你看到了麽,我們的小墨醒過來了。」


    「嗯,他醒過來了。」寧隨風緊緊抱著慕容以安:「安安,小墨是個孝順的好孩子,他不忍心看到你為他如此傷心,所以他醒過來了。」


    「真好——」


    醫生來得很快,到icu裏檢查了一遍,他摘下聽診器走出來:「寧少,慕容小姐,小少爺已經度過了危險期,一會兒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


    「謝謝!謝謝!」慕容以安不停地向醫生鞠躬道謝。


    醫生惶恐不已:「慕容小姐,使不得!治病救人是我的天職,況且您的軍銜比我高,是我的上級,哪能讓您給我鞠躬啊!」


    「隻要救了我兒子的命,別說鞠躬了,就是要我慕容以安下跪都可以!」慕容以安眸色鄭重,絲毫不像是在開玩笑。


    醫生嚇了一大跳,趕緊轉移話題:「您說笑了。我安排人把小少爺轉到vip病房。」


    醫生腳步匆匆,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讓寧少的準妻子給他下跪?


    除非他嫌命長了。


    再說了,昨夜的手術是老院長親自主刀,他隻是一助,當不起如此大禮啊。


    *


    小墨被安排在vip病房區。


    「寶貝,你終於醒了,嚇死媽咪了。」慕容以安跪在小墨的病床前,輕輕撫了撫他的額頭,眉眼柔和慈愛,哪裏還有平日裏那個清冷毒舌的慕容長官的影子。


    「媽咪,寶貝沒事。」小墨的聲音很小,小的隻有趴在他的唇邊才能聽到。


    「媽咪,寶貝聽到護士阿姨說你想我了,她說你很愛我,讓我快點醒來,我就醒來了。」就這麽一段話,他說得很吃力,斷斷續續的,聲音更是小如蚊蚋。


    慕容以安勉強聽清了,可下一秒,她就潸然淚下。


    她的小墨啊,真是乖巧得讓人心疼。


    寧隨風端著一杯水走過來:「寶貝,渴了嗎?」


    他用棉簽蘸了水,一點一點地塗在小墨幹涸泛白的唇上。


    小墨望著他,突然一咧小嘴:「爹地!」


    蘸水的動作一滯,寧隨風的喉結滾了滾,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幾分克製:「寶貝,你喊我什麽?」


    「爹地。」聲音大了一分貝。


    「乖。」寧隨風很平靜,隻是他的動作和他的雙眸泄露了他的情緒。


    把小墨的雙唇浸潤透了,寧隨風換了一個杯子,插上吸管:「寶貝,喝口水。」


    小墨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小口,咧嘴一笑:「爹地!」


    「再喝一口。」寧隨風語調不變,動作還是很溫柔。


    可小墨和慕容以安都知道,他的心裏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正在用這種不動聲色的方式來掩飾內心的翻騰呢!


    真是個別扭可愛的男人!


    小墨又喝了一小口:「爹地!」


    寧隨風拿著杯子不移不動,他握著杯子的力道不斷加大,手背上甚至暴起了幾道青筋。


    慕容以安看不下去了,拍開寧隨風的手,笑著嗔怪道:「小墨不是水牛,經不起你這麽灌!」


    寧隨風這才愣愣地把杯子拿開。


    大概是太震驚了,他的身體還僵硬著,甚至同手同腳的走路。


    慕容以安笑得不可自已:「寶貝,你爹地被你給的驚喜驚傻了。」


    小墨也抿著小嘴笑起來,卻是不小心扯到了傷口,痛得他霎時小臉慘白。


    慕容以安心尖一顫:「是不是傷口疼了,媽咪去喊醫生。」


    小墨拉著慕容以安的小拇指,輕輕搖頭:「媽咪,我沒事,就是不小心扯了一下,疼了一點點。」


    拍了拍床沿,小墨拉著慕容以安讓她坐下,小聲道:「媽咪,在手術的時候,我好像聽到爹地跟我說話了。」


    「他說什麽了?」慕容以安沒有拆穿小墨,而是順著他的話問下去。


    手術中,小墨打了麻藥,他怎麽能聽到外界的聲音呢?況且寧隨風也不會說話影響醫生手術。


    難道真的是父子間血脈相通?


    「爹地說他在陪著我,還說我是爹地媽咪的寶貝。」


    「隻說了這些嗎?」


    「爹地說媽咪是我們家的小公主,他等我醒過來,我們一起當媽咪的騎士。」


    「還有嗎?」


    母子兩人嘀嘀咕咕,聲音不大,在安靜的病房裏,卻清晰可聞。


    小墨的話讓寧隨風震驚無比。


    這些話,的確是他在輸血時,在心裏默念的。


    他並沒說出聲,小墨是怎麽知道的?


    難道真的是血脈之間的聯繫嗎?


    好像除了這個解釋,其他的假設都不成立。


    無論怎麽樣,小墨是他和安安的孩子,小墨的身體裏流著他和安安的血,小墨都是他和安安的寶貝。


    「媽咪,寶貝好累。」終究是個孩子,即便清醒了,也撐不了多久,小墨眼皮越來越重,慢慢的耷拉下來。


    慕容以安拍拍他的小手,哼起了搖籃曲:「睡吧,我的寶貝。」


    小墨卻抬手,指著寧隨風:「爹地」


    寧隨風大步走過來,握著他的另一隻手:「乖,爹地在這裏。」


    小墨這才滿意的閉上了眼睛,再次睡了過去。


    等小墨睡熟了,慕容以安也捨不得移開視線,卻對寧隨風道:「十三,我守著小墨就好了,你去休息一會兒吧!」


    「好,我就在這裏,有事喊我。」寧隨風也不推辭,他輸了80的血,本就該好好休息的,卻在icu外守了一夜,如果不是強大的意誌支撐著,他怕是早就倒下去了。


    悄悄鬆開小墨的手,寧隨風輕輕起身。


    倏然,眼前一黯,他差點摔倒。


    慕容以安驚了一跳,連忙跑過去扶著他:「十三,你怎麽了?」


    她的兒子剛剛脫離危險,難道十三接著出事?


    這種可怕的想法,慕容以安根本不敢想。


    「我沒事,別太擔心。」寧隨風順勢坐到沙發上,微微擰著眉頭。


    「你都差點暈厥了還說自己沒事,我去喊醫生!」慕容以安作勢就要走。


    寧隨風拉著她的手,微微一用力,她就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安安,我就是多輸了點血,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慕容以安突然淚眼婆娑,她想起來了。


    昨晚他們匆匆趕到醫院,護士說醫院存血量不足,要求家屬輸血,可她卻在關鍵時刻暈倒了,所以這血,是十三輸的。


    一束陽光照在心裏,慕容以安不知該怎麽形容這種感覺。


    暖融融的,軟綿綿的。


    又香又綿又軟。


    「十三,謝謝你。」


    「安安,我們是一家人,不需要說謝謝。」『謝謝』兩個字太生疏了,他不需要。


    「對,我們是一家人,不需要說謝謝。」慕容以安描摹著寧隨風剛毅的眉眼,「你好好休息,我再去看看小墨。」


    大清早,vip病房裏,溫馨盈滿室。


    齊月眉守了一晚,一大早就迴去了。


    她剛進家門,寧悅就打電話來,說小墨醒了。


    她本想接著返迴去的,突然想到慕容以安和寧隨風都沒吃早飯,就連忙催促著廚娘做飯,她自己也進了廚房幫忙。


    折騰了大半個小時,豐盛的早餐做好了。


    寧老太太聽說小墨醒了,非要擰巴著去醫院。


    齊月眉拗不過她,隻好帶著她一同去。


    大院距離軍區醫院不遠,開車的話頂多十分鍾就到了。


    況且一大早路途暢通,更是順利。


    齊月眉先是到護士站問了小墨的病房,又攙扶著寧老太太搭乘電梯。


    在轉角處,恰好碰到了寧悅。


    寧悅攙著老太太,對齊月眉道:「二嫂,你們來得太急了,小墨醒了一會兒,跟安安和十三說了會兒話,這會兒又睡著了,十三也睡了。」


    「不礙事。」齊月眉提著飯盒,小腳走得飛快:「不是還有安安麽!你和安安先吃點,等十三醒了,讓他迴家吃。」


    說話間,三人到了小墨的病房外。


    寧隨風躺在沙發上沉睡,小墨在病床上安睡,慕容以安坐在小墨身邊,視線始終不離小墨,偶爾抬頭看寧隨風一眼,接著又低下頭看著小墨。


    那架勢,倒像是她怕自己一眨眼,小墨就會消失不見一樣。


    寧悅輕輕敲了敲門,慕容以安抬頭,寧悅便推門進來。


    慕容以安起身,迎上去:「奶奶,伯母,你們來了。」


    齊月眉把飯盒放在茶幾上,低聲道:「安安,我帶了早飯,你多少吃一點。」


    慕容以安實在是沒有胃口,事實上她很想拒絕,一想到是長輩的好意,拒絕的話便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早餐很豐盛,很清淡:小籠包搭配自家醃製的小鹹菜,茶葉蛋和小米粥。


    慕容以安喝了一小碗小米粥就再也吃不下去了,齊月眉倒也不逼她,麻利地把飯盒收起來,放到保溫箱裏,等著寧隨風醒來再吃。


    幾個人一起守在病房裏,不說話也不出聲,就那麽靜靜的坐著,仿佛時間靜止了一樣。


    一個小時後,寧隨風醒來,吃了早飯,陪著他們坐了一會兒,悄聲對慕容以安說了什麽,便離開了。


    慕容以安雙手緊緊攥成拳頭,清眸裏寒光流竄。


    *


    比試考完之後,穆清便無所事事。


    自覺靠得不錯,便安心得等成績公布。


    她打開電視,新聞便在播報昨晚的事情:「昨夜在唐頓莊園發生槍擊,不法分子挾持了四名人質,其中有一名人質是未成年兒童」


    礙於**保護,新聞並未公布人質名單,當攝像機虛虛一晃時,穆清看到了慕容以安。


    「靠!那孩子不會是小墨吧?」


    這時,新聞主持人接著說:「不法分子被獵影擊斃時,兩人受傷,其中一個傷者是未成年兒童」


    此時,穆清滿腦子都是小墨受傷了的消息,就連主持人說了什麽,她都沒聽清。


    再也按捺不住了,穆清甚至來不及捯飭自己,蓬頭垢麵地奪門而出。


    到樓下打了一輛車:「師傅,去軍區醫院!」


    一路上她像是著急去投胎一樣,不停的催促司機快開。


    司機師傅很無奈,在心裏默默發誓,以後遇到這樣的乘客,他再也不拉了。


    太磨人了。


    「小姐,到了。」安全抵達醫院,司機下意識地抹了一把冷汗。


    穆清丟下一張紅票票,頭也不迴地跑了。


    「姑娘,找你錢!」司機大喊。


    穆清頭恍若未聞。


    一頭紮進醫院,好似一隻無頭蒼蠅一樣亂竄。


    醫生病人全都看著她,甚至有幾個家屬湊在一起竊竊私語:「你看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是不是從精神病醫院裏跑出來的?」


    若是在平時,聽到這樣的話,穆清絕對跟他們理論一番。


    然而這會兒她的腦海裏記掛的全是小墨,根本沒功夫搭理他們。


    好不容易有個好心的護士告訴她,小墨在vip病房的時候,穆清跌跌撞撞地往電梯跑。


    大概是跑得太急了,慣性太大,拐角處沒剎住車,一頭撞進了一個如鐵剛硬的懷抱裏。


    「靠!你沒長眼啊!」甚至沒等看清來人,穆清憑著感覺就指著那人的鼻子叱責。


    那人也被撞得不輕,不過比起穆清來好了很多。


    他皺著眉頭,本不想跟她一般見識,看清了來人後,他覺得還是二般見識比較好。


    「如果我沒長眼睛,那你長著眼睛就是裝飾品!」


    穆清捂著撞疼的腦袋抬頭,驀然撞入了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眸裏。


    穆清:「」


    靠!冤家路窄啊!


    「白澤!老娘沒工夫跟你瞎扯淡,滾開!」


    「穆清,明明是你自己撞上來的,惡人先告狀你倒是學的爐火純青。」


    「放屁!誰讓你不吱聲提醒一下的?撞死你活該!」


    「女人別爆粗,太難看了。」


    「難看也不用你看,走來,別擋我路!」


    白澤非但沒讓開,反而壞笑著上下打量穆清:「你是來看小墨的?」


    「關你屁事!」穆清沒好氣的嗆聲。


    「嘖嘖」白澤「嘖嘖」兩聲,搖頭晃腦道:「就你這蓬頭垢麵,堪比女乞丐的打扮,你確定不會嚇到小墨?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哪裏來了個要飯的呢?」


    穆清下意識低頭一看,小臉霎時爆紅:人字拖、及膝的棉質大嘴猴水群,長發未經打理隨意披散在肩上,活脫脫一女瘋子的模樣。


    怪不得那些人說她是神經病呢!


    正常人哪會這副打扮就出門啊!


    白澤拉著穆清到電梯前,銀色的電梯宛若明鏡一樣,把穆清的穆清照的十分清晰。


    「看到自己的這副尊容,有何感想?」**裸的嘲笑。


    穆清:「」


    感想?


    她想把看到她的人全都送去跟閻王哥哥喝茶!


    然,死鴨子嘴硬一直是穆清的招牌,死不承認永遠都是她的撒手鐧。


    故作瀟灑的撩了撩亂成稻草的頭髮,穆清冷哼一聲:「老娘樂意,你管得著嗎?」


    按下按鈕,穆清白了白澤一眼,不搭理他。


    叮!


    電梯到達,穆清走進去,白澤也跟著走進去。


    狐疑地瞅著白澤,穆清詢問:「你不是剛下來麽,還上去幹嘛?」


    白澤靠在電梯壁上,唇角微微上揚:「我樂意,你管得著麽?」


    「切!」穆清不屑冷嗤:「你是哪根蔥啊,值得老娘管你?」


    拿著她的話來懟她,沒新意。


    很快,電梯到達vip病房區。


    穆清快速跑出電梯,遠遠把白澤甩在身後。


    跑了一圈,然後尷尬了。


    她隻問了小墨在vip病房區,沒問具體哪個病房啊。


    煩躁地抓了抓亂成鳥窩一樣的頭髮,穆清糾結極了。


    難道要返迴去問那個男人?


    這個想法一出,穆清連連搖頭否決。


    不不!她就是挨著一個一個病房找,也不去問那個心眼比針尖還小的男人。


    然,就在她糾結之際,白澤邁著兩條大長腿走了過來。


    陽光灑在他的身上,無端平添了幾分柔和,看上去越發醉人。


    穆清微微眯起眼睛,小聲嘀咕:「世人啊,總是被皮囊所騙。看上去是如神祇一般的人物,實則就是一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衣冠禽獸罷了。」


    白澤在距離穆清三步遠的地方停住:「穆小姐怎麽不走了?」


    「我累了,休息一會兒。」穆清梗著小脖子跟他對視,比誰的眼睛大麽?她可是杏眸,怎麽比都比桃花眼大!


    「累了?我看是找不到病房吧!」白澤毫不留情地戳穿穆清的小計謀,心情大好:「本少爺今天心情好,看你可憐,送你過去吧!」


    話音落下,不忘送上一個憐憫的眼神。


    穆清:「」


    靠!好想把這混蛋一腳踹下去啊。


    其實,穆清所在的地方離小墨的病房不遠了,隻要她再多跑幾步路,不用白澤帶著,也能找到了。


    停在門口,穆清目瞪口呆。


    這混蛋,就不能多說幾個字麽!


    白澤好笑地瞅著氣得臉頰鼓鼓的穆清:「怎麽,不進去?怕自己這副尊容嚇到人,不敢了嗎?」


    「誰不敢了?」穆清挑眉瞪他,「激將法對老娘不管用!但是今天,我就聽了你這激將法!」


    穆清一把推開白澤,沒好氣地說道:「走開!別擋路!」


    進門的一瞬間,幾雙眼睛齊刷刷地看過來,穆清窘迫不已,雙手捂著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小墨半靠在床上,黑珍珠般的眼睛滴溜溜的轉動,童音清軟:「媽咪,她是誰?走錯病房了嗎?」


    慕容以安單手扶額,無語至極。


    這穆清,簡直了——


    白澤跟在後麵進來,小墨緊皺著小眉頭,開口詢問:「白澤叔叔,你不是剛走麽?怎麽又迴來了?」


    白澤指了指蹲在地上的人,眉梢含笑:「諾,送她來的。」


    「白澤叔叔,你認識她?」


    穆清:「」


    草!紮心了!


    白澤笑意滿滿:「寶貝,難道你沒看出她是誰嗎?」


    視線落在蹲在地上的人身上,小墨仔細看來看去,淡青色的眉毛皺成了兩條毛毛蟲。


    瞅了好半晌,他泄氣了,搖頭:「看不出來。」


    「再仔細看看。」白澤邁著大長腿走過去,站在小墨的床邊,看著蹲在地上的人,唇角勾起的笑容裏似是含著一抹譏誚的諷意。


    又看了好一會兒,小墨還是搖頭:「沒看出來。」


    實在是此刻的穆清跟平時走禦姐女王路線的穆清差的太遠了,也不怪他一時認不出來。


    白澤嗤笑一聲,話語譏誚:「的確!一個蓬頭垢麵宛如乞丐一樣的女人,除非是火眼金睛,否則還真的很難一眼就認出來」


    「你閉嘴!」穆清猛地抬頭,瞳孔裏燃燒著熊熊怒火,她怒斥道:「就你長著一張嘴是吧?不說話能死嗎?」


    「穆穆清阿姨」小墨驚得張大了嘴巴,目測能塞下一隻雞蛋。


    「嗚嗚」穆清竄過去撲在窗邊,眼睛裏含著兩泡淚:「可憐的小墨寶貝,怎麽就受傷了呢?」


    如果不是礙於小墨受傷,穆清早就把他抱在懷裏狠狠親一口了。


    此時,小墨無比感謝自己受傷了。


    被邋遢鬼穆清阿姨抱在懷裏狂親,他表示晚上會做噩夢。


    嘴角歡快地抽了抽,小墨盡量讓自己的話語委婉一些:「穆清阿姨,你今天走什麽路線,怎麽穿得如此」


    努力搜刮肚子裏為數不多的墨水,好不容易想到一個還算妥帖的詞:「如此特立獨行?」


    「寶貝,我這樣,真的很難以接受嗎?」穆清低頭看了看,她覺得還可以啊,沒到無法見人的地步啊,為什麽大家都用一副不忍直視的眼神來看她呢?


    慕容以安實在是看不下去,扣著穆清的手腕把她拉進洗手間,話語惡劣:「你自己看看,我都替你丟人!」


    穆清有些尷尬的嘿嘿一笑:「跑得有點急了!」


    「流星追著你跑啊還是隕石要砸死你,急得你換睡衣都沒時間換?」慕容以安毒舌起來,的確令人夠嗆。


    「我這不是擔心小墨麽!」穆清極力為自己辯駁。


    「得了吧!」慕容以安賞給她一記白眼:「別人不了解,難道我還不了解?別拿我兒子為你的邋遢找藉口!」


    穆清:「」


    深吸了一口氣,實在不想看到穆清這副尊容,慕容以安背對著她:「行了,在這裏等一會兒,我給你拿套衣服換下來。」


    手搭在門把上,拉開門的瞬間,慕容以安扭頭說了一句話,直戳穆清的心窩子。


    她說:「別出去,辣眼睛!」


    穆清:「」


    齊月眉來的時候,給慕容以安帶了幾套衣服過來,而穆清和慕容以安兩人身高差不多,而穆清的胸雖然比慕容以安大點,奈何慕容以安的衣服大部分都是休閑款式,所以穆清穿上也算合身。


    換上衣服,把頭髮理順,即便沒有化妝,穆清也是清純佳人一枚。


    拉開洗手間門出來,慕容以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幽幽道:「這會兒順眼多了。」


    上陣父子兵,小墨不忘補上一刀:「穆清阿姨,你說早穿成這樣,我也不至於沒認出你來。」


    穆清:「」


    紮心了!


    走過去捏了捏小墨的臉頰,穆清沒好氣的說:「熊孩子,要不是得知你受傷了,我何苦這副模樣跑出來?」


    小墨誇張的「哎呦哎呦」的叫:「穆清阿姨,寶貝錯了,下次不管你成什麽樣子,寶貝一定一眼把你認出來」


    穆清鬆了手,得意挑眉:「這還差不多。」


    揉了揉被穆清拉扯的臉頰,小墨鼓著腮幫子,宛若氣鼓鼓的小青蛙一樣,可愛極了。


    「寶貝,醒了好一會兒了,該睡一覺了。」慕容以安小心翼翼地把床頭放平,輕輕摸了摸小墨的額頭,一抹心疼從眼底瀰漫開來:「有人來媽咪再喊你起來。」


    「嗯。」小墨乖巧地閉上眼睛。


    等了一會兒,小墨睡熟了,慕容以安和穆清悄無聲息的走出去,慕容以安輕輕掩上門。


    房門緊閉的瞬間,穆清冷聲質問道:「慕容以安,到底怎麽迴事,小墨怎麽會無緣無故的受傷?」


    提起這個話題,慕容以安整個人周身的氣質瞬時冷了下來,仿佛南極的風雪瞬間暴虐。


    「這事你別管。」她不是不接受穆清的好意,而是憑穆清現在的身份地位,沒法跟張家對抗。


    她了解穆清,就穆清那炮仗一樣的脾性,若是跟她說了,她能分分鍾找張如卉拚命。


    「嘿!我說慕容以安,你也太不夠意思了,那我穆清當外人呢?」穆清不滿道。


    慕容以安有些頭疼地捏了捏眉心,語氣也軟了幾分:「清清,不是我不告訴你,而是這件事牽涉得太廣,再說了,憑著張家的地位,告訴你也於事無補。」


    抓住了慕容以安話語裏的關鍵意思,穆清擰眉:「張家?哪個張家?」


    難道是張正祥張軍長?


    「京城有幾個張家?」慕容以安淡淡反問。


    穆清語滯。


    這個張家,她還真惹不起。


    先不說單憑她自己不行,就是穆家最鼎盛的時候,也不敢跟張家硬碰硬。


    自古民不與富鬥,富不與官爭,即便張家在京城的時日還短,但張家背後的勢力盤根錯節,穆家的確惹不起。


    穆清說:「我保證不去招惹張家,你跟我說說怎麽迴事,總行吧?」


    「真想知道?」


    穆清重重點頭:「真想知道!」


    「好吧!」慕容以安嘆了口氣:「既然如此,我就告訴你。」


    慕容以安簡單的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說了一遍。


    她的話音還未落下,穆清已經拍案而起,雙眼燃著兩簇火苗:「靠!這女人還號稱是京城名媛,簡直連渣渣都不如!讓一個孩子給她擋槍,她怎麽好意思做出來?」


    慕容以安語調平淡,不辨喜怒:「人家就是做了,你能把她怎麽著?」


    「怎麽找?我找她去!」捋起袖子,穆清作勢就要往外沖。


    慕容以安話語涼涼:「找她做什麽?也給她一槍嗎?」


    「難道不應該嗎?」穆清氣得快要噴火了。


    「沒腦子!」慕容以安輕蔑一笑:「人家的伯父是張軍長,就算十三想拿捏張如卉,也要給張軍長幾分薄麵。就你這樣衝上去,張軍長的警衛分分鍾賞你幾顆子彈。」


    穆清踱來踱去:「總不能讓寶貝白受傷吧?」


    「你覺得可能嗎?」慕容以安語調嘲諷,別說她不允許,就是寧家也不同意。


    寧家人護短,沒有人能在傷了寧家人之後,還能全身而退。


    即便不死,免不了脫一層皮。


    白澤在穆清換衣服的時候就離開了,一時間偌大的病房裏,隻餘下慕容以安和穆清相顧無言。


    良久,穆清輕嘆:「安安,你說我們若是普普通通的小市民該多好呢?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每天不用算計來爭奪去,也不用防著誰巴結誰,每天上班下班,柴米油鹽,真令人嚮往啊。」


    「誰說不是呢!」慕容以安喟嘆道:「可誰讓我們生在這樣的環境中呢!清清啊,那種生活對我們來說,註定是無法實現的。」


    美好的生活誰不嚮往?


    可有時候啊,上帝讓你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你隻能在他指定的道路上,跌跌撞撞,即便踩著荊棘,滿身鮮血,也不得不前行。


    因為除了這條路,你根本無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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