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作者:


    她的背影被冷寂包裹著,淒清漠然,令人分外心疼。


    寧隨風看著這樣的慕容以安,好似一根針紮進了心頭,很疼很疼。


    慕容以安七年後重迴京城,第一個生日終是沒能過成。


    說是遺憾,其實在她看來,也無所謂了。


    隻不過,慕容振華突然生病,卻是讓她無所適從。


    如果說她不關心慕容振華的死活,那都是假話。


    可若讓她探望慕容振華,她的確做不到。


    七月的京城已然進入了雨季,昨天烏雲沉沉,陰雨連綿,而今天一大早,天陰沉得更厲害了。


    綿綿陰雨變成了淅瀝的小雨,吧嗒吧嗒地敲打著舷窗,更是敲進了慕容以安的心湖裏。


    雨滴落下,盪起了一層一層的漣漪,一圈一圈的擴散而去。


    慕容以安抱著胳膊站在窗前,她望著籠在雨幕裏的城市,眸光飄忽不定。


    事實上,她的思緒早已隨著打落地雨絲飄遠了。


    她七歲那一年,跟慕容以微一起嬉戲玩鬧,不小心從樓梯上跌下來,磕破了腦門,慕容振華抱著她,從大院裏一路跑到了醫院。


    那一天也是這樣一個陰雨連綿的天氣,路上堵車堵得水泄不通,而她額頭的鮮血觸目驚心,慕容振華用大衣裹著她,到醫院時,慕容振華全身濕透,而她全身上下沒有淋到一點雨。


    那一天葉清慧恰好到外地演出,慕容振華就守著她,守了一天一夜。


    過往的迴憶宛若電影一般在腦海裏浮現,過去的溫馨與現在的漠然相比,慕容以安覺得心裏難受極了。


    小時候,在她的心裏,爸爸就是頂天立地的神。


    可現在呢?


    父女兩人關係冷漠,一個比一個倔強,關係降到了冰點,再也沒有過往的親密和溫馨。


    究竟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父女兩人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垂下眼瞼,遮掩了眸底淡淡的憂傷,一股寒涼之意似乎從腳底升起,漸漸蔓延到全身,慕容以安不禁抱緊了雙臂,似乎隻有這樣,她才能給予自己一絲溫暖。


    倏然,一雙強壯有力的胳膊圈住了她的腰肢,接著她的後背貼在了寬厚溫熱的胸膛上。


    「在想什麽,嗯?」寧隨風貼近慕容以安的耳邊,聲音低沉,宛若暮鼓晨鍾一般。


    慕容以安輕輕搖頭:「沒想什麽。」


    寧隨風扶著慕容以安的肩膀,微微用力,便讓慕容以安轉身,兩人麵對麵。


    抬起手挑著慕容以安的下巴,寧隨風微微靠近她,唿出的氣息清冽無比,甚至能嗅到淡淡的薄荷味。


    他喜歡使用薄荷味的牙膏,那是牙膏的味道。


    有些話慕容以安不想說,並不代表他猜不出來:「在想慕容伯父。」


    陳述的語調,話語十分篤定。


    拂落鉗著她下巴的手指,慕容以安略顯不耐,對這個話題顯然不想過多提起:「既然知道,何必說破呢!」


    寧隨風唇角含笑,眉眼柔和:「安安,有些事情,一味的逃避是解決不了的,既然擔心他,為什麽不去看看呢?」


    「他是誰啊!我憑什麽去看他!」慕容以安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個分貝,此時的她宛若一隻被人踩了尾巴而炸毛的貓咪,全身充滿了攻擊性,好似隻要有人涉入她的領地,她就會毫不猶豫的揮動利爪,把對方抓得鮮血淋漓。


    話音落下,慕容以安一把推開寧隨風,鑽進臥室,「砰」地一聲把門摔上,完全把自己隔絕在一方天地裏。


    隻是她慕容以安一個人地方寸之地。


    寧隨風扶額嘆息,無力搖頭。


    他隻是客觀的道出了事實,哪知她的反應竟如此激烈。


    看來,慕容振華想求得慕容以安原諒,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也罷,有些事情是急也急不來的,安安心結未解,隻能順其自然了。


    不過他了解慕容以安,憑她的性格,絕不可能兩人僵持著。


    要不心結解開,父女和好如初;要不兩人徹底斷絕關係,老死不相往來。


    可寧隨風知道,無論是哪一種結果,對慕容以安來說,都會讓她再傷心一次。


    *


    一大早,慕容振華就醒了。


    參軍多年,而且還是偵察兵出身,到哪裏都不忘四處巡視一下,已經成了多年的習慣。


    雪白的牆壁,配著雪白的窗簾,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消毒水的氣息,熟悉又陌生的環境,隻需一瞬間,慕容振華就知道此刻他在哪裏了。


    毋庸置疑,這裏是軍區醫院。


    隻是,他明明在家的,怎麽會來到醫院呢?


    大腦昏昏沉沉的,漲漲的疼痛讓他不自覺的閉上了眼睛。


    昨天的一幕幕在腦海裏閃現,慕容振華沉沉嘆了口氣。


    記憶迴籠,他從墓地迴來後,全身發燙,他一直硬撐著到了晚上。


    他想喝水,可水壺裏卻是一滴水都沒有,不得已他隻好到廚房燒水。


    水燒開之後,他記得自己倒水,可後來發生了什麽,他便沒了意識。


    他在自己家裏暈倒了,可醒來卻是在醫院裏,一定是有人送他來的。


    難道是安安?


    這個想法一出,慕容振華頓時苦笑著否決了。


    他的女兒恨他都來不及,怎麽可能會送他來醫院。


    思及此,慕容振華再次嘆息。


    抬手搭在額頭上,遮住了眸底的傷痛,慕容振華心裏苦澀不已。


    昨天不僅是他的妻子的祭日,更是他的女兒的生日。


    然,他卻是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醫院裏。


    什麽是孤家寡人?


    看看他慕容振華就知道了。


    妻子離世,女兒對他不聞不問,明明有親人在世,卻無一人在身邊,世界上恐怕沒有比這更令人心寒的事情了吧?


    然而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也怪不得別人。


    躺了一夜,慕容振華掙紮著起身。


    然,他剛動了一下,右腳上便傳來一陣鑽心的疼,因為毫無防備,他忍不住悶哼一聲。


    倏然間,他想到自己暈倒前好像是提著水壺的,因為暈倒,剛剛燒開的滾燙的水倒在了腳上


    怪不得腳如此痛呢!


    簡直是禍不單行啊。


    慕容振華無聲的吸了口冷氣,直到腳上的劇痛消散了幾分,他才慢慢地坐了起來。


    此時,護士小姐端著托盤進來,見慕容振華要下床,連忙跑過去製止他:「慕容參謀長,您的腳傷很嚴重,最好不要下床。」


    慕容振華擺擺手:「無事。」


    他年輕時多次上戰場,什麽傷沒盡力過,甚至有幾次都與死神擦肩而過,區區燙傷對他來說隻是小菜一碟罷了。


    護士小姐十分盡責:「慕容參謀長,隻要在這個病房裏,您就是我的病人,我有權對您負責。如果您非要下床的話,那麽請等我幾分鍾,我去推一把輪椅過來。」


    見護士小姐話語嚴肅,慕容振華也不在為難她:「不用了。」


    他就是覺得房間裏太沉悶了,想出去透透氣而已。


    護士小姐扶著慕容振華重新躺在床上,從托盤裏取出體溫計交給慕容振華,叮囑道:「慕容參謀長,您高燒四十度引發了肺炎是件很嚴重的事情,而且最近天氣多變,您要尤其注意,千萬不能再發燒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如果身體垮了,那些還沒達成的心願,就隻能永遠是心願了,您說對嗎?」


    護士小姐的話,猶如當頭棒喝,讓慕容振華頓時醍醐灌頂。


    對啊,他要用餘生來贖罪,他要求得女兒的原諒,如果他自己都垮掉了,還談何贖罪,還談何求得女兒的原諒?


    測量了體溫,護士小姐快速在病例上記錄下來:「體溫38度,還是有些發燒,比起昨天晚上已經好了很多了。慕容參謀長,您要注意保暖,千萬不能讓體溫再升上去。寧副司令去給您買早餐了,這段時間用餐要清淡,多喝水」


    快速交代了一些事情,護士小姐對慕容振華微微一笑:「慕容參謀長,我相信您沒有傳言中的那麽不堪,總有一天,以安小姐會原諒您的。」


    聞言,慕容振華一瞬間潸然淚下。


    他沒想到,一個普通的護士,居然會相信他。


    說實話,有時候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迴憶著往事,自己都覺得自己很渣。


    可一個與他毫無關係的人,竟然相信他。


    「謝謝」慕容振華哽咽著,一時間竟是不知該說什麽。


    護士小姐微笑頷首,轉身離去。


    走了幾步,似是想到了什麽,她突然頓住腳步:「慕容參謀長,我想有件事情應該告訴你。」


    慕容振華聲音沙啞:「請說。」


    護士小姐眉飛色舞:「也許您不知道,昨晚您暈倒的時候,以安小姐來過,後來直到醫生說您無大礙,她才離開,她看上去很擔心您。」


    慕容振華瞬間呆愣無比:「安安來過?」


    護士小姐點頭:「是寧少陪她來的,她還哭了呢!」


    把昨晚的事大體說了一遍,護士小姐才端著托盤離開。


    慕容振華雙目圓睜,不知是震驚,還是覺得不可置信。


    安安來過,而且還哭了


    他的女兒啊,嘴上說著冷漠,其實內心裏柔軟無比。


    慕容振華的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酸甜苦辣,百味交集。


    沒一會兒寧安國就買早飯迴來了。


    慕容振華吃了早飯後,寧安國跟他交代了幾句就迴了軍區。


    信息網絡建設成功後,x軍區就決定利用全信息化的方式與y軍區進行一次聯合軍演,本來此次演習是由慕容振華擔任總指揮,白澤擔任第二指揮的,可天有不測風雲,哪想慕容振華突然病倒了,所以寧安國必須迴軍區重新調選另一個總指揮。


    護士小姐的話讓慕容振華如死灰的心重新燃起了火焰,他滿心期盼,可一天過去了,始終沒等到慕容以安。


    天色再次陰沉下來,望著晦暗的天空,慕容振華沉沉地吐了一口濁氣。


    看來,他的贖罪之路,依舊任重而道遠啊。


    不過至少他知道了,他的女兒對他並非真的無情,他不是一個人在唱著獨角戲,他求得女兒原諒不再是希望渺茫。


    *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風光一時的穆家,最近卻是焦頭爛額。


    居住了多年的房子拱手讓出了不說,而且還被人趕了出去,不幸的是當天有記者在附近,恰好拍到了這一幕,當天就登上了各大報刊的頭條,穆學文扭曲的麵容被有心的網友製作成了各種表情包,一時間穆家成了整個京城的笑柄。


    偏偏罪魁禍首還猶不自覺。


    穆清紅唇妖嬈,眸華璀璨卻毫無溫度。


    她說過,要把穆學文吞下去的東西讓他一點一點的吐出來,收迴房子隻是一個開始。


    把報紙隨手丟在一邊,穆清快速瀏覽著網上的信息。


    她已經把雜誌社的職務辭掉了,目前正在準備著公務員考試。


    她大學就是學的政法專業,隻不過大學畢業後因為穆學文的逼迫,才不得已選擇了一個跟自己的專業毫無關係的專業。


    她想過了,既然慕容以安是軍人,那她就幹脆當一個政客好了。


    她們兩人一文一武,也算是圓了當年兩人的豪言壯語了。


    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跨馬定幹坤。


    如果兩人真的能有一翻成就的話,也不失為一場佳話。


    倏然,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


    眼角餘光一掃,唇角頓時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


    穆學文終於坐不住了。


    但他以為結束了嗎?


    不!這僅僅是一個開始罷了!


    收迴視線,穆清不再理睬,任由手機震動。


    就穆學文那點心思,她用腳趾頭都能猜到。


    可穆學文也不想想,現在的穆清還跟以前任由他拿捏的小丫頭一樣嗎?


    他穆學文想拿捏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麽德行。


    嗤笑一聲,穆清拿過手機,先是拒絕接聽,然後果斷的關機。


    他不是喜歡打電話麽,那就打去吧!


    她甚至可以想像,穆學文此刻暴跳如雷的模樣。


    「嘖嘖——」穆清咂咂嘴巴:「真醜」


    另一邊。


    穆學文一遍遍的撥打穆清的電話,最後聽筒裏傳來機械冰冷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sorry」


    穆學文氣急,拿著手機猛地摔到牆上。


    手機「砰」地一聲落地,霎時四分五裂。


    「臭丫頭!」穆學文咬牙切齒,摔了手機還不足以平息他心中的怒火,怒不可遏地一腳踢在了大班椅上,大班椅「砰」的一下撞在牆上,復又彈迴來。


    雙手撐在辦公桌上,看著眼前的文件,穆學文揮手一掃,文件嘩嘩落地。


    「孽障!」他一拳打在辦公桌上,桌麵上的玻璃猶如蛛網一樣,霎時四分五裂。


    董事長辦公室裏乒桌球乓的聲音,讓外麵的秘書們一個個忐忑不已。


    然而,就在此刻,兩個身穿檢察官製服的年輕男人走了過來。


    他們亮出搜查令,麵容嚴肅:「我是京城檢察院的檢察官,有人舉辦穆氏集團違反了工商法,請配合調查。」


    女秘書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


    其實她們應該帶著檢查官見穆學文的,可董事長剛剛發了一通火,辦公室裏肯定一片狼藉。


    見秘書們不說話,其中一個檢察官蹙眉開口:「穆董事長在嗎?」


    人家點名要見穆學文,稍微年長的一個女秘書惶惶迴神,結結巴巴道:「在在」


    檢察官:「請帶我們去見他。」


    女秘書連連點頭:「好,這這邊來」


    女秘書忐忑敲門,聲音顫抖:「董董事長,京城檢察院的檢察官來了」


    穆學文大概是氣糊塗了,有人不分時機撞到了槍口上,他的話語甚至沒經過大腦,脫口而出:「就是天王老子來了,老子也沒空伺候,讓他們滾!」


    女秘書聲音顫抖得更厲害了:「先生,這」


    檢察官微微點頭,親自敲門:「穆先生,我是檢察院的檢察長,有人舉報穆氏集團違法交易,請你配合調查。」


    穆學文怒氣沖沖地打開門,檢察官嚴肅的麵容撞入眼簾,氣焰再也囂張不起來了。


    點頭哈腰有點可笑:「兩位,快請進」


    倏然想起自己辦公室裏的狼藉,笑意頓時變得尷尬無比。


    檢察官拒絕他的好意:「進去就不必了」


    舉起搜查令給穆學文看,檢察官話語嚴肅:「穆先生,有人舉報穆氏集團違法交易,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長官,一定是惡意舉報!」穆學文一臉嚴肅,「我們穆氏集團向來遵紀守法,怎麽可能違法交易呢?一定是有人見不得我們好,在背後捅刀子!」


    檢察官不為所動:「至於是不是有人惡意中傷,請穆先生配合調查後,我們自會還您一個公道。」


    即便穆學文再三為自己說話,終究是不敢明目張膽地與政府對著幹。


    即便心有不甘,他終究是隨著檢察官去了檢察院。


    如果用一種動物來形容記者的話,狗狗絕對是最恰當的比喻。


    因為記者對新聞的敏感程度,簡直比狗鼻子還要靈敏。


    穆學文前腳被檢察院的人帶走,記者後腳就聽到了風聲。


    聞風而動,一個個扛著「長槍短炮」齊齊聚在檢察院門口,都想搶到第一手新聞。


    畢竟在這個信息社會,頭條新聞的價值,絕對無法估量。


    尤其是穆家這樣長期活躍在商業圈裏的巨擘。


    即便是一個小小的噴嚏,也能引起股市的動盪不安。


    三個小時的審訊盤問,讓穆學文心神疲倦。


    若不是他在商場上浸淫了二十多年,見慣了大風大浪,不然在花樣的審訊之下,他早就交代了。


    堪堪頂住了壓力,穆學文緊咬著牙關沒有鬆口。


    因為他知道,一旦他交代了,穆氏穆家肯定玩完兒。


    縱橫商界這麽多年,他怎麽會不知道,哪個公司不是表麵一套背後一套啊,隻不過人家掩飾得好,而他穆家被盯上了而已。


    穆學文沒有鬆口,而檢察官們也沒有直接的鐵證,不得已隻好放任他離開。


    隻不過,按照法律,在穆氏集團的罪名未徹底洗脫之前,公司以及穆家的帳戶必須暫時凍結。


    審訊結束後,就有檢察官去處理這件事了。


    穆學文一出檢察院,記者們連忙一窩蜂圍上來。


    「穆董,請問您來檢察院是因為穆氏集團的事嗎?」


    「傳言穆氏集團違法交易,穆董,這是真的嗎?」


    「穆董,聽聞您被扣留調查,穆氏的股價大跌,穆氏已經在走下坡路,您能說說穆氏以後的發展路途嗎?」


    「穆董,聽說這次穆氏危急,跟穆家大小姐穆清有關,這是真的嗎?」


    「穆董」


    「穆董」


    記者們誰都不甘落後,一個擁著一個往前擠,話筒和攝像機幾乎要戳在穆學文身上。


    穆學文被記者們團團圍住,不得前進不得後退,疲倦的臉上帶了幾分慍怒,看上去反而沒有平日裏駭人,倒是有幾分頹然的落魄。


    這模樣倒像是穆氏即將破產一樣。


    記者們無數的問題拋出來,砸的穆學文頭昏腦脹。


    「對不起,無可奉告!」


    他極力地推著記者,想撥開一條路。


    奈何他隻有獨自一人,綿薄之力不敵記者們人多勢眾,大半個小時過去了,依舊被記者們圍在其中寸步難行。


    因為推搡,穆學文梳得一絲不苟的髮型早已散亂,亂糟糟的髮型,平添了幾分落魄之感。


    疲憊的神色更難看,麵色蠟黃,頹然不已。


    一群人僵持不下,穆學文被記者們推來推去,踉踉蹌蹌的,站不穩。


    而記者們沒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怎麽肯輕易放穆學文離開。


    最終還是檢察院的門衛看不下去了,上前隔開了記者,幫著穆學文離開。


    與此同時,星光商場裏。


    徐艷華和穆雅母女兩人還在悠然自得的逛街。


    穆雅挽著徐艷華走進一家珠寶專櫃,展櫃上陳列的一件白金手鍊吸引了她的注意。


    敲敲玻璃桌麵,穆雅對銷售員道:「把這條手鍊拿給我看看。」


    銷售員微微一笑,把手鍊從展櫃裏取出來,小心地遞給穆雅,並且解釋道:「小姐,您的眼光真好。這條手鍊是著名設計師莎倫的最新作品,名為星光璀璨,限量發行,帝國隻有十條,價值一百萬。」


    穆雅反覆觀看,顯然十分喜歡。


    她拿著手鍊在手腕上比來比去,徐艷華笑著開口:「雅雅,戴上試試看,如果好看,媽媽送給你。」


    穆雅眼眸一亮,語調也強硬了幾分,好似這條手鍊已經成了她的囊中之物。


    「幫我戴上!」她對銷售員命令道。


    銷售員戴上白手套,小心地幫穆雅戴好:「小姐,您戴著真好看,簡直就像是為您量身定做的一般。」


    穆雅抬手手腕,左看看,右晃晃,十分滿意。


    「媽,好看嗎?」


    徐艷華寵溺一笑:「好看,我女兒漂亮,戴什麽都好看。」


    穆雅一聽,頓時挽著徐艷華的胳膊撒嬌:「媽」


    甜膩膩的聲音,聽了令人起雞皮疙瘩。


    徐艷華拍拍穆雅的手,慢條斯理地從包裏抽出一張金卡,高傲地甩在桌麵上,「我要了,刷卡吧!」


    故作優雅高傲的模樣,反倒有些不倫不類。


    然而,銷售員自始至終都保持著優雅的微笑:「好的,兩位請稍等。」


    幾秒鍾後,銷售員拿著卡迴來,一臉抱歉外加尷尬:「夫人,不好意思,您的卡無法使用。」


    徐艷華笑意僵在了臉上,脫口而出:「不可能!」


    昨天她的卡裏還有一千萬,不可能一夜之間就沒了。


    而且她確定自己沒有消費。


    「媽,先別急,也許是卡的問題。」穆雅沖銷售員微微一笑,從自己的包包裏取出一張卡:「用這張。」


    銷售小姐試了一下,一臉抱歉:「抱歉,也不能用。」


    這會兒穆雅臉上的笑也掛不住了:「剛剛在三樓我還刷過,不可能有問題的,是不是哪裏出錯了?」


    言下之意就是他們的刷卡機出問題了。


    銷售員繼續微笑:「夫人,小姐,我們的刷卡機沒有任何問題。」


    話音落下,銷售員示意兩人向旁邊看,因為哪裏有顧客正在刷卡簽單。


    穆雅和徐艷華的顏麵掛不住了。


    「嘖嘖——沒有錢裝什麽大頭?」倏然,一聲飽含譏誚的聲音從背後響起,緊接著穆清踩著七厘米的高跟鞋,一身紅裙烈焰,搖曳生姿地走過來:「打腫臉充胖子!」


    「你——」徐艷華眼底流露出幾分怨毒,壓低了聲音道:「穆清,又是你!」


    穆清笑意妖嬈:「呦!穆二夫人可別冤枉人啊!本姑娘可沒本事讓穆二夫人的卡用不了啊」


    說罷,她抬手掩唇,眼底的譏諷濃鬱如墨。


    「穆清,你聯合外人把房子侵吞了穆家的房子也就罷了,再把我們的卡凍結,那就太過分了!」穆雅控訴道。


    穆清靠在櫃檯上,姿勢撩人:「穆小姐,瞧你這話說的,我穆清又不是神仙,何德何能把手伸到你們穆家去啊!凍結你們的卡?你是有被害妄想症吧?」


    穆清的聲音可不算小,在附近的人聽得清清楚楚,紛紛點頭附和。


    穆家雖然不及寧家慕容家這樣的頂級豪門,在京城絕對算是一流家族。


    在京城,穆清的身世也不是什麽秘密。


    一個被趕出家門的落魄千金,凍結穆家現任當家主母的卡,這是在開玩笑吧?


    人活一世,無論是窮人還是富人,最不缺的就是八卦之心。


    這會兒有八卦可看,而且還是京城穆家,眾人自然不急著離開了。


    留在這裏,說不定一會兒還能看一場世紀大戲呢!


    見眾人的八卦因子上湧,穆清勾唇一笑,杏眸四掃:「既然大家有心看戲,不如請各位評評理,我穆清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雜誌主編而已,有本事凍結穆家二夫人的卡嗎?」


    穆清把「二夫人」咬得特別重,其中的意味自然不言而喻。


    能在星光商場消費的人自然有一定的經濟基礎,再不濟也是金領級別,對穆家的一些自然不陌生。


    隻不是礙於穆家在京城的地位權勢,沒有人拿到明麵上來說罷了。


    徐艷華小三上位,並不是什麽秘密。


    至少在場人百分之八十都知道。


    徐艷華臉色難看極了:「穆清!」


    穆清做了一個掏耳朵的動作,臉上的笑意越發深刻:「穆二夫人,我的耳朵不聾,不用那麽大聲。倒是你自己,可要注意形象了。」


    聞言,眾人嗤笑出聲。


    徐艷華小門小戶出身,平日裏最忌諱被人說這個,此時穆清絕對是在老虎嘴上拔毛。


    「小賤人」徐艷華張口就罵,穆雅連忙拉住她:「媽!」


    這個時候,在眾目睽睽之下,絕不能跟穆清起衝突。


    「怎麽?穆二夫人想撒潑打人啊?」穆清故意往徐艷華麵前湊。


    徐艷華不是喜歡裝麽,她不是喜歡裝成優雅的貴婦麽,那她穆清就讓她原形畢露。


    明明是刁蠻惡婦一個,偏偏裝成優雅貴婦,簡直就是膈應人。


    然而,徐艷華被穆雅那麽一拉,頓時反應過來了,穆清是在激怒她。


    牙床咬得咯咯作響,徐艷華無聲地張口,對穆清道:「小賤人。」


    穆清不甚在意。


    她被罵賤人野種的時候多了去了,被罵一聲又不疼不癢,她何苦計較呢!


    她不在意,並不代表她會任由徐艷華罵她。


    說她是賤人她就是麽?


    若是如此,徐艷華才是真正的老賤人!


    「老賤人帶著小賤人逛街,再碰上一個小賤人,這是在舉行賤人聚會嗎?」穆清故意拖長了調子,一口一個賤人,說得眾人一頭霧水。


    圍觀的人雖然不明其中的深意,徐艷華倒是一清二楚。


    徐艷華雖然滿腹心機,可她卻經不起激怒。


    三言兩語就很輕易把她激怒。


    此時她氣得渾身發抖,若不是穆雅故意挽著她的胳膊,隻怕她早就撲上去跟穆清拚命了。


    穆清靠在櫃檯上,微微扭頭欣賞這展櫃裏的各種手鍊,塗著鮮艷紅色指甲油的手指在玻璃櫃麵上輕輕滑動。


    因為扭頭,她露出了修長宛若天鵝般的脖頸,白皙滑膩,好似上好的羊脂美玉。


    最後,她的手指落在了一個翡翠手鐲上:「幫我把這個包起來,謝謝。」


    銷售員戴上白手套小心的取出來,快速包好遞給穆清:「小姐,總共七十萬,請問您是刷卡還是現金?」


    「刷卡。」修長的手指夾著一張金色的卡,穆清燦然一笑,挑釁似的沖徐艷華挑挑眉。


    她知道,徐艷華的怒氣快要克製不住了。


    刷卡很快,不過幾秒鍾的時間,銷售員把單子遞給穆清:「小姐,請簽字。」


    穆清看都不堪,接過單子,瞬間簽下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視線落在穆雅的手腕上,穆清撲哧一笑:「既然買不起,還戴著幹嘛呢?商場可不是慈善機構,可不會因為你買不起就送給你。」


    「嗤——」聞言,眾人嗤笑不已。


    穆雅臉色難看,連忙把手鍊摘下來。


    然而,就在穆雅摘手鍊的空隙裏,徐艷華趁此機會,抬手就像穆清招唿過去:「小賤人,老娘跟你拚了!」


    穆清早有防備,在徐艷華撲過來的瞬間就抓了她的手腕,隨後反手一揮。


    啪!


    清亮的響聲讓圍觀的眾人呆了一呆。


    好霸氣!


    隨後,眾人看向徐艷華的眼神中更是飽含譏諷。


    這一巴掌,穆清用上了八分力氣,她的手掌麻麻的,熱熱的,這種感覺卻是讓她熱血沸騰。


    果不然,跟慕容以安混久了,她也變得暴力了不少。


    能動手絕不動口。


    徐艷華被這一巴掌打懵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穆清,就像在看一個怪物一樣。


    若不是臉上的火辣在提醒著她這是真的,她真的以為自己在做夢。


    穆清啊,果然不能留了。


    一瞬間,一個惡毒的想法就在徐艷華的腦海裏形成了。


    穆雅也被穆清這一巴掌驚呆了,就連摘手鍊的動作都頓住了。


    「穆清,你」


    「我怎麽了?」穆清吹了吹自己的手掌,「難道你也覺得我打輕了?」


    徐艷華一下子反應了過來,猛地把手拿下來,叫囂著向穆清撲過去:「賤人,居然敢打老娘——」


    潑婦打架,無非就是扇巴掌抓臉撓頭,徐艷華也不例外。


    似是猜到了徐艷華的想法,穆清靈巧一閃,巧妙地躲在了穆雅身後,同時把穆雅往前一推。


    徐艷華地巴掌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穆雅臉上。


    啪!


    清脆的響聲,聽著就很疼。


    眾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能下得去手,還指不能怎麽對付穆清呢!


    眾人看向徐艷華的眼神越發鄙夷。


    「媽——」穆雅捂著臉,幽怨十足。


    徐艷華慌亂不已:「雅雅,媽媽不是故意的」


    徐艷華瞪著藏在穆雅身後的穆清,表情兇狠,仿佛要把穆清咬死:「媽要打的是穆清那個小賤人」


    眾人的竊笑讓穆雅分外不悅,她沖徐艷華低吼:「媽,你不嫌丟人嗎?」


    穆清適時插嘴:「再丟人也不及勾引人家的老公丟人吧!」


    「你閉嘴!」徐艷華大喝:「小賤人,我撕爛你的嘴!」


    穆清勾唇一笑,她求之不得呢!


    「雅雅,你到一邊去,看媽教訓那小賤人!」徐艷華一把把穆雅推開,張牙舞爪地向穆清撲過去。


    穆清不可能讓她如願。


    徐艷華不是想讓穆雅獨善其身麽,那她就偏要把她拉進來。


    徐艷華打穆清,穆清就繞著穆雅躲來躲去。


    眸光流轉間,穆清倏然勾唇一笑,狡黠森森。


    穆雅被兩人扯得東倒西歪,穆清趁此便一腳踢在了穆雅的腳踝上。


    穆雅重心不穩,「啊」的尖叫一聲,向徐艷華撲過去,穆清快速扯了穆雅的手腕一把。


    她的動作太快,眾人根本沒有看清,更別說猜度她的小心思了。


    穆清的目標正是穆雅手上的手鍊。


    「啊——」


    「砰砰——」


    一聲尖叫過後,接著便是兩聲重物落地的聲音。


    穆雅趴在了徐艷華身上,兩人摔得慘不忍睹。


    尤其是穆雅,裙擺撩了起來,露出了黑色的蕾絲內褲。


    穆清「嘖嘖」感嘆:「靠!黑色蕾絲內褲,真夠騷的!」


    眾人一臉鄙夷,同時竊笑不止。


    穆雅臉色萬分難看,連忙爬起來。


    徐艷華也爬起來。


    母女兩人裏子麵子都丟盡了,在眾人鄙夷的眼光中,再也呆不住了,提起先前買的大包小包,灰溜溜地走人。


    徐艷華和穆雅沒走出幾步就被人攔住了:「夫人,小姐,請把手鍊還給我們。」


    丟臉丟到太平洋了,穆雅摘下手鍊直接塞進那人懷裏:「給你!」


    有人譏笑:「買不起裝什麽大頭,丟人!」


    連徐艷華都不管了,穆雅直接走人。


    然,走了兩步,又被人攔住了:「小姐,很抱歉,手鍊壞了。」


    穆雅:「」


    </b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盛世暖婚:早安,寧先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風吹九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風吹九月並收藏盛世暖婚:早安,寧先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