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想這段時間以來,真是虧待他許多。辛苦放一邊不提,還終日看她冷臉,一時覺得負疚,稍稍退開來,看了眼他臉色,一瞥見他那雙滿是紅血絲的眼睛,愈加覺得虧欠,低聲說,「對不起……是我錯了。」


    認錯是她自嫁給他以後最擅長的技能了,隻是,這技能好久沒用,不過熟練度還在,撿起來再用時,也很順手,低眉順眼的,嘴唇微嘟,和從前一般無二。


    他很是欣喜,凝視著她,兩手在她臉上使勁揉捏渤。


    她怨念,這是什麽反應?她被捏得疼死了!


    可他卻似乎對這件事玩上了癮,捏得停不下手來,她覺得她的臉已經被捏紅了…佐…


    「晏暮青!疼啊!」她實在忍無可忍了!


    他這才停了下來,然後給她又搓又揉的,「還是喜歡看你這樣的表情,好看。」


    「晏暮青,好看的事物,難道不是應該好好看就行了嗎?非得辣手摧花啊?」她被他的手揉著,說話的時候嘴裏都像含了隻小籠包。


    「還疼不疼?」他又摸了兩下,發現她的臉真的紅了,大概心下也覺得自己下手重了些,不免後悔,「我一時……呃……高興。」


    「這一高興就捏我是個什麽嗜好呢?我以後見著你高興是不是要遠點兒啊?」她自己摸摸臉,這都搓熱乎了,不免流露出一些嬌嗔的意味來。


    他一貫高冷的,這時候當真顯現出那麽點兒委屈來,寫在臉上和眼睛裏,「我以為……你真的很討厭我。」


    許自南心口就像被什麽東西一撞,酸酸軟軟地疼起來。他向來霸道、不可一世,何曾有過這般不自信?


    這模樣,倒像是討不到愛的孩子了。


    想到他自小沒有母愛,加之自己也將為人母,麵對他這樣的表情,內心的母愛就泛濫起來。偏偏他本來就皮膚白皙,星目紅唇,長得實在好看,配上這前所未見的表情,倒真的讓她也想在他臉上捏捏。


    不過,她沒捏,倒是笑了,「我之前還一直擔心,假如生個兒子,真的像你,別的倒還好,就成天一張撲克臉,可怎麽辦?不會討女孩喜歡啊!現在看來,你還是有表情變化的。」


    他欣喜之色果然沉下去了,「我真的不討人喜歡?」


    她嘟了嘟嘴,「你想要多討人喜歡?」不討人喜歡現在就亂成一鍋粥了,討人喜歡了可怎麽辦?


    「我就想……」他原是想說,想討你喜歡,但這種話有點難說出口,再想起,從前她是說過愛他的,現在應該也還是愛的吧?所以,話說了一半,又縮了迴來。


    許自南見狀,也沒再追問,隻是改了一種諄諄教導的語氣,「我可認真告訴你啊!你的優點,除了長得好看點,就是有錢,性格是十足地討人厭的,也就我這樣的,忍了你那麽久,別的女人如果說喜歡你,不是好你的色,就是好你的錢,比如南歆,所以,你可千萬要長點心,別被人花言巧語騙了去!」


    她在他麵前一直都像個小孩兒,他待她,更如同孩子一般,第一次用這種教他事例的語氣說話,她倒是說得挺順,他聽著,怎麽聽怎麽覺得別扭。


    別扭之下,也問了句,「那你呢?總不至於喜歡我這討厭的性格吧?」


    「呃……」她喜歡他什麽呢?他霸道!蠻橫!兇惡!又老!沒有共同語言!常常罵她!的確是除了長得好看,真沒什麽優點了,那她是怎麽動心的呢?


    一點一點地,把時光往迴倒播,記憶最深刻的一次砰然心動,是那次跟文先生吃飯,她故意跟他使壞,他卻那麽耐心地,幫她把魚刺一根根挑出來。她還記得那天餐廳的燈光,似乎每一盞都在他那聚光,將他的臉襯得華麗絕倫。


    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嗎?是嗎?


    那再往前呢?第一次去浮世那夜的星光美不美?


    跟他鬥氣,跟他使壞,他總是包容地看著她的眼神美不美?


    義大利的街頭纏著他背的時候,夜色美不美?


    畢業以後第一次去見他,那滿窗陽光襯著的青蓮色美不美?


    她從媽媽嘴裏聽到晏暮青這個名字時,想起的那句詩境美不美?


    她隻道,她喜歡這個名字,卻不曾想過,這名字她早不是第一次聽到,一切,皆為宿命……


    所以,如何迴答他這個問題呢?


    tang如此一思考,她認真地說,「我喜歡,你的名字。」


    「名字?」這個迴答,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晏梳秋鬢白,閑坐暮山青。」她輕輕地念出來,「聽你的名字,我想到這句詩,會想到一種意境,很老很老的時候,還會有一個人在身邊,縱然兩鬢斑白,卻有青山依舊。」


    他啞然,好一會兒才說,「還好你沒在此之前聽到晏暮白和晏暮山的名字。」


    她撲哧一笑,誰知道他家裏冒出來這麽多晏暮啥的,名字全從這句詩裏出來。


    「可是,我隻喜歡晏暮青啊。」她雙臂繞上他的脖子,低聲說。


    「我這……第一次要感謝老爺子了。」他咳了一下,「算是給我取了個好名字。」


    是嗎?


    如果一切都是註定,那大概他叫其它名字,她也會喜歡吧?「所以啊,我是唯一一個不喜歡你錢,不喜歡你色的人,你要記住了。」


    「不會忘記。你是唯一一個……咳咳……」他又咳了兩聲。


    許自南蹙眉,「你是感冒了嗎?剛才這一小會兒聽你咳好幾次了。」


    「不是……我……」他咳咳咳,「喉嚨癢。」


    「那我叫馮嬸給你倒杯蜂蜜水來。」她打算從他腿上起來。


    他把她按住,「不用……」


    「真不用?」她覺得還是有點不對勁,他耳根也有點紅,因為皮膚白的緣故,特別明顯。


    她摸摸他的耳朵,額頭,蹙眉,「不對啊,有點熱,是不是發燒了?」


    「……」他抓住她的手,「南兒,雖然你這樣我比較……呃……喜歡,但是不要瞎鬧。」


    她敏感地聽到了一個詞——喜歡。


    這是她第一次從他那兒聽到他對她的喜惡,喜悅之餘,她也鬧不明白,「我哪樣你比較喜歡啊?」


    「就是有點傻傻的……」


    「……」她眼神冷了一些,「晏先生,你的喜好真是特別。」


    「……」似乎是說錯話了……不過,這的確是他心中所想,所以,摟了她的腰,她的腰已經粗了一大圈了,「我比較懷念那個在我麵前總幹些傻乎乎的事情,甚至不斷闖點小禍,跟我鬧點小脾氣的南兒。」


    她想起他曾經跟徐姨說過的,他喜歡寵著有點調皮的她,就像寵著曾經的自己。


    此刻再度說起類似的話,不免讓她又惆悵了一下,「那我不可能永遠都是那麽小孩氣啊!我都是準媽咪了,難道我還跟你鬧小脾氣?還成天給你闖禍啊?」


    他卻是一笑,「隻要你喜歡,你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哪怕到我們兩鬢斑白青山依舊的時候,你還可以像孩子這麽傻乎乎的,可以跟我鬧脾氣,闖了禍的話,如果我們有兒子,我和兒子給你去收拾,沒有兒子,就我一個人去收拾,不管什麽時候,你都可以是那個愛笑、愛哭、愛鬧的小男兒。」


    許自南聽著,心裏暖烘烘的,其實晏大叔還是很會說話的嘛……


    南歆曾用晏暮青把她當孩子來攻擊她,其實,能被一個男人一輩子當孩子一樣疼到老,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啊!


    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那如果我一直生女兒,生好多女兒怎麽辦?你不是會很忙很忙啊!」


    一直夢想要女兒的晏暮青也如被醍醐灌頂,思索,「說得有道理啊,看來還得再生幾個兒子來分擔一下……」


    「……」那他到底是打算生幾個!


    說到這裏,她也發現,怎麽說著說著,這話題就岔開了?她忙道,「走題了走題了!我們原來說的話題呢!說孟青青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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