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天色越來越黑了,許自南打算帶著他迴去。


    小魚兒抱著剛才講過的那本書,搶先出樹屋,剛到門口,又飛快折迴來,驚惶地壓低聲音,「大伯母,外麵樹底下有個男人,黑乎乎的看不清,不知道是不是壞人。」


    「家裏怎麽會有壞人?是工人嗎?」許自南問。


    「不是!工人我認識,沒那麽高!大伯母,我們拿上武器再走!我保護你!」他自己拿了把鐵鍬,給了許自南一根棍子。


    許自南怎麽會真的讓小孩保護她?提著棍子把小魚兒護在臂彎裏。


    兩人輕手輕腳下了樹屋,果然看見不遠處的樹下站著個男人,背對著他們,影子黑乎乎地,看不清是誰墮。


    他們交換一個眼神,小心地走過去。走到背後時,光線更黑了,除了一團黑影,什麽都分辨不出來,許自南看準那個黑影,舉起棍子就敲下去。


    那人突然轉過身來……


    許自南棍子繼續往下敲……


    「是我!」一聲低喝響起。


    「大伯母!是大伯!」小魚兒清脆的聲音也趕緊阻止她。


    棍子被他抓住,再沒法打下去了。她假裝現在才看清楚,驚嘆道,「晏暮青!怎麽是你啊?也不出聲,我差點打到你了!」


    哼!打的就是你!誰讓你剛才任我被你弟妹欺負不幫我?好不容易有個機會可以狠敲你一棍而不用擔心負責任啊!小魚兒幹嘛提醒她,小魚兒你到底是哪幫的?


    晏暮青手裏提著她的棍子,悶聲說了句,「迴去了。」


    說完,頂著黑暗,走在前麵。許自南和小魚兒對視一眼,吐了吐舌,牽著小魚兒的手跟在他身後。


    一路都沒有燈,晏暮青拿著手機打亮了照明,周遭黑漆漆的,若非前方有這一處亮光,這迫人的林中黑暗還真有點嚇人,然而,比這黑暗更迫人的,似乎是晏暮青的氣場,黑暗中的沉默,讓人頓感壓力重重,以致小魚兒那隻被她握著的小手緊了緊。


    「大伯母,你怕不怕?」小魚兒的聲音很小,好像唯恐前麵那個人聽到。


    許自南卻知道,就算他聽見了也會裝不聽見的,不然如何顯得他高冷?再說了,她是成人,在這種環境裏當然要給小孩子安全感,小孩子嘛,都怕黑……


    於是捏了捏小魚兒的手,「當然不怕了!小魚兒放心,就算你不信大伯母,不是還有大伯在嗎?怕什麽?」


    小魚兒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小聲說了,「大伯母,我的意思是,你怕不怕大伯?」


    呃……雖然是小聲,這樣安靜的林子裏也是夠突兀了,估計一百米之外都能聽見……


    怕他?她想了一下,聲音雖小,卻很是雄赳赳氣昂昂,「小魚兒,你太小看大伯母了!大伯母怎麽會怕他!」


    小魚兒頓時對她充滿了崇拜之情,「真的嗎?大伯母你太厲害了!我們全家都怕大伯啊!爺爺奶奶怕,我爸爸怕,叔叔和姑姑也怕!小魚兒……小魚兒也怕呢!」


    她嗤之以鼻,是嗎?都怕他還能當著他的麵羞辱她?除非他自己就不把她當迴事,其他人才會跟著看輕了她,否則晏暮秋他們敢嗎?


    小魚兒對她的崇拜點不斷上升,以致興奮地向她求教,「大伯母,你有什麽秘訣可以不怕大伯呢?教一教小魚兒好嗎?」


    秘訣?話說她哪裏來的秘訣啊?怎樣才能敷衍小魚兒一個呢?


    她想了想,蹲下來,對著小魚兒的耳朵輕聲說,「秘訣就是……不給大伯吃水果。這是我們倆的秘密哦,不能說出去。」說完笑嘻嘻的,「小魚兒,這個秘訣你永遠也不學不會的了!」


    小魚兒迷糊了,不就是吃水果嗎?這算什麽秘訣?有這麽厲害?可是,他對大伯母的信任如滔滔江水,絕不會懷疑的啦!


    其實,許自南自己也不知道吃水果這件事能不能要挾得了晏暮青,之所以這麽說,完全是從書上得來的經驗,好像女人對付男人最大的法寶最後的利器就是這個了……


    三人迴到主宅,晏暮白在等小魚兒,一聲「小魚兒,跟我迴房間」,小魚兒就老老實實跟在晏暮白身後上樓了,一邊迴頭跟許自南揮手再見。


    而後,晏暮青一聲,「南兒,跟我迴房間。」


    「……」許自南怎麽就覺得這情形如此的眼熟?


    可是小魚兒是晏暮白兒子啊!可是她並不是他女兒啊!可是,最後她還是老老實實跟他迴房間了呀……


    不然她能去哪裏?晏家她還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嗎?


    不對!她應該擔心的是,迴房間以後,他們還有別的事情可以做嗎?


    她記得他說過的,吃完飯再吃水果……


    但是她現在心裏不爽,不想給他吃!她甚至想質問他,為什麽在餐桌上不幫她,由著晏暮秋他們欺負她!?不管怎麽樣,就算他不喜歡她,但是他們是夫妻,是共同體,如果今天被欺負的人是他,她肯定會毫不猶豫挺身而出的!


    tang她坐在桌前畫畫,一直畫,以沉默對他,即便此刻,他已經洗過澡很久,拿了份報紙在沙發上看。


    「南兒過來。」他終於叫她了。


    她沉著臉在紙上繼續畫,畫中畫的,是一個醜化了的晏暮青。


    「過來,給我念一下報紙。」他說。


    她迴頭一看,他好像有些疲倦,改躺在沙發上了。


    「我畫畫!」她不去!就不去!


    他靜默了一會兒,低聲道,「別跟個孩子似的!」


    她明白他不喜歡她的孩子氣!可是,她又不稀罕他喜歡……


    「南兒……」他忽然用一種奇怪的語氣叫她的名字,「我發現,你居然有當一個好媽媽的潛質。」


    他聽見她和小魚兒在樹屋裏的對話了!?所以說,他早就來到樹屋了,隻是沒上去?


    「你什麽時候去樹林的?」她頭也不迴地問。


    他根本就沒迴答她的問題,隻是遠遠地看著她,自顧自地對她說,「南兒,我考慮要一個孩子,我三十三了。」


    許自南聽他這話,莫名不高興,他說這話的語氣就跟他和常田說話一樣,譬如:常田,這個項目不錯,我打算拿下來,你給我做個方案。


    嗬嗬!他的人生真是有計劃有目的!三十三了,該是要孩子的時候了,而正好又發現她有當好媽媽的潛質,萬事俱備,天時人和。


    她冷笑了兩聲,「我不想!我還小。而且……我不想做生育工具。」


    他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麽迴答,詫異地問,「你不喜歡孩子?我看你跟小魚兒相處得很好。」


    她沒說話,隨便他怎麽想,就當她不喜歡孩子好了!


    「難道你不想生孩子?」晏暮青的眉頭皺了起來。


    她從來沒想過孩子的問題,但是她也並非不願生孩子的類型,但是,她嘴上卻說,「如果……如果我真的不打算生孩子呢?」


    那一刻,她知道自己矯情了,可是,她卻並不知道,一旦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開始矯情,其實這個男人就已經悄然在她心裏種下種子,發了芽了。這芽還很小很小,以至於,她自己都察覺不到。


    晏暮青還是那般不驚不亂地躺在沙發上,好像天下沒有難得倒他的事,包括生孩子這件事情,他的語氣十分篤定,「沒有如果,結婚生子,人生必經,不然我娶妻幹什麽?我承認你還小,可以再多給你點時間做心理上的準備,但是,你要知道,這個準備時間不會太久,因為我不小了。」


    這就是他!這才是真實的他!獨/裁,專製,不留餘地,床上說的那些對她好之類的話,也就是在拿了一個女人純潔的身體時,一時興起之言罷了。


    「你要娶一個會生孩子的女人,這世上每一個都可以,何必娶我?」她心裏憋著氣,還覺得有些微的苦,忍不住道。


    他看了她一眼,「南兒,這個世界上永遠不會發生的事就是如果和倒退,我們已經結婚,就不會再有其它假設!」


    「可是有後悔和改正!」她搶白道。


    他靜默。


    這樣的沉默總是會讓她心虛,甚至心慌,他的目光盯著她,讓她無法再在這張椅子上安然坐下去。


    「我去洗澡!」她找了個藉口,落荒而逃,把自己藏了起來。


    洗澡的過程中,她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為什麽自己今天要和他較真,既然嫁給了他,生孩子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事,她今天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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