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曼家族的莊園。


    敞開的大門迎接著主人歸來。


    重新“迴家”的感受讓林德情感很複雜。


    他擁有著“林德·阿爾曼”的記憶與感情,但又很清楚自己並非原來的林德·阿爾曼。


    脖子輕輕轉動,帶著視線將一切收入自己眼底。


    在擁有著極大領土麵積的王城之內,貴族的莊園就是一個擁有著自己獨立運營體係的小型領地。


    封邑製度,讓國王與貴族之間形成層級紐帶關係,土地屬於貴族但在此期間必須向自己的君主效忠。


    直到效忠停止,土地收迴。


    莊園之中,貴族可以擁有自己的軍隊、農奴等等,還有磨坊、農田、甚至是集市,即便不和外界交往也能保證自給自足。


    莊園的主要勞動力來自於農奴,如雇工和佃戶等非常少,人命無論是現在還是末日之前都是最廉價的東西。


    林德翻閱記憶,能記起農奴們經常將自己種植的糧食上交作為“租金”,當然他們在這裏做的不止是種地,很多雜活也一樣要做。


    每周3-5天的工作時間,剩下的時間自由行動,這是農奴的工作日常。


    在阿爾曼莊園的生活不會太辛苦,因為阿爾曼以戰爭和騎士立身,對土地和糧食榨取並不積極。


    現如今在林德的領導下,他改變了阿爾曼家族的優良傳統,無情剝奪了自己領地內絕大多數人的休息時間,而那些人還要謝謝他。


    能活下來,能吃飽飯,已經足夠滿意的了。


    林德帶著皮爾、皮姆和緹歐涅穿過前方的長道走進莊園內部的小型城堡建築,地上有塵土,卻也有拖拉著的腳印。


    他們一路走來並未遇到什麽異化怪物,這是因為林德當時離開王城時,大量的佃戶、農奴等離開了阿爾曼莊園。


    很快他聽見了有踉蹌的腳步聲。


    是從女傭寢室方向傳來的,身影便蹣跚著走來。


    那是個人立著的紅皮怪物,穿著破爛的長裙,想從外表分辨她是誰很難,不過隨著林德離開,留下來的人並不多,所以也不難猜。


    她搖晃著撲向林德,身體的變化代表著她肯定因為貴族的力量遭到了某種影響。


    皮姆向前踏出一步,但被林德抬手製止,他望著搖晃著的紅色女仆衝到自己麵前,然後伸手抓住了她的脖頸。


    他擰斷了對方的脖子,以此結束對方渾渾噩噩的痛苦。


    “我迴來晚了,抱歉。”


    整個莊園沒有什麽值得閑逛的地方,林德也隻是著重看了一眼自己、父母親人等房間,在看見那些用劍刃貫穿腹部的白骨時,他不知自己該鬆一口氣還是該傷心,至少他不必麵對與血脈親人的廝殺。


    頂樓十分狹小,除了灰塵之外並不雜亂,說明在林德離開以後就沒有人再上過這裏。


    緹歐涅站在林德的身邊,與他一起看向遠方。


    從這個位置的窗戶能看見王宮,那座龐大的建築就這般壓在需要抬頭才能看見的位置,俯視著整個王城。


    “我能幫你做什麽?”緹歐涅似乎正在考慮著什麽。


    “就這樣,什麽也別做。”林德並不想和一個感情缺失的人形魔法之環碎塊浪費太多口舌,他推開窗戶,感受著風吹過臉頰的柔和,嗅著房間中的嗆鼻塵土味道。


    緹歐涅迴憶著不死人教自己關於“感情”的東西,然後看著林德,最後輕輕點頭。


    你說什麽也別做,那我就什麽都不做,多簡單啊。


    ……


    蕾娜躺在鋪著毛皮的床上,自攻打下歌利亞之後,不死人們進入了某種奇特的狀態,不僅沒有閑下來反而變得更加忙碌。


    她現在卻有些迷茫。


    已經拒絕了兩次不死人的組隊邀請,隻因腦海中有一件事牽扯著她。


    蕾娜的雙眼看著帳篷頂,她在思考自己該如何迴歸嗜血城堡,又該怎樣迴應君主的任務。


    這一段時間她有很大的收獲,包括她身上穿著的這一套漂亮附魔銀甲,能速度的長筒靴,一張柔軟貼臉的麵具,還有增加了精心雕琢紋路的短劍……她根本不用短劍,這玩意甚至不如她的指甲鋒利。


    可她還是買了。


    義無反顧!


    它們沒有太大的作用,可是很漂亮,精致漂亮的外觀讓她挪不開雙眼。


    不死人們每每看見她穿著這些東西時發出的“哇”聲,就是這些東西的最大作用。


    蕾娜很享受走在穿著這些漂亮衣服走在街上並被人注視時的目光,這會讓她想起自己在末日之前的生活,那是一個漫長且有些無聊的故事。


    故事的前半段是她最愛的部分,後半段則讓她厭煩。


    她曾經是一位“鮮花小姐”,在慶典開始前她需要穿著很薄,薄到就像什麽也不穿的衣服跳舞,每個人的視線都能透過衣服看見他們想看的東西。


    慶典時她們光彩奪目,收獲無數的歡唿,而在慶典之後,鮮花小姐們會做的更多。


    蕾娜很喜歡萬眾矚目的感覺,她記得自己曾經見到過某位貴族的獨女,對方如自己一樣美麗精致,但隻有在那一天蕾娜才能獲得遠超對方的目光。


    然後在某一天,很久以前吧,她比較喜歡用這種方法來分辨時間。


    仍記得夕陽下沉時,她褪去了“鮮花小姐”的榮光,一個精壯的男人找到了她,抓著她的手腕。


    享受萬眾矚目的感覺,就要有所付出。


    蕾娜對“代價”早有心理準備,但等待她的不是那些事,而是死亡以及新生。


    無聊至極的新生。


    唯有現在,她重新感受到了生存的價值,瘋狂工作賺錢,然後消費購物。


    用不死人的說法,她雖然買的東西都沒什麽用,但她同樣有所收獲,她購買的東西叫“情緒價值”,她愛死了情緒價值。


    可是蕾娜也很清楚,情緒價值無法讓君主滿意。


    陽光從帳篷的縫隙直射進來,落在她特意購買專門用來放置盔甲的架子時,盔甲立即被一陣霧蒙蒙的光芒籠罩。


    蕾娜享受著這裏的安靜,和她無聊且血腥的“很久以前”那段生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換好衣服從帳篷裏出來,有人主動與她打招唿。


    今天不是鮮花日,但每天都可以是鮮花日。


    可她還是要迴到那個嗜血城堡,將這裏的情況向君主匯報,尤其是林德·阿爾曼的情況。


    那個像太陽一樣耀眼的黃金男人很強大,見識了那一天林德殺死龍王科特,蕾娜甚至會懷疑,也許君主並非那個男人的對手。


    他們都屬於“海德溫”,而林德已經殺了一個強大的海德溫,意味著他還可以殺第二個。


    “總得迴去。”蕾娜嘟囔了一聲。


    至少林德並不認識自己,可君主能找到自己的。


    轉身看著自己的帳篷,蕾娜充滿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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