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楚娜的城牆上,俄國士兵一個個緊張的盯著外麵密密麻麻的戰壕,這些中國人還真是勤奮的不行,整天就看到在挖啊挖啊,那些戰壕縱橫交錯的,估計自己衝進去也會迷路,更要命的是,這些戰壕已經把蘇楚娜城徹底的與外界隔絕了。


    任何消息都沒法傳遞,就連半個多月前那一場大戰的消息,至今城裏也是毫無察覺,他們還寄希望於謝爾蓋少將的軍隊擊潰這些該死的敵人……不過,殘酷的現實是,城外中國人的炮兵每天都例行發起炮擊,不過打的炮彈也不多,時間也不確定,甚至連一天打幾次也都完全沒有規律。


    但是那種會從天而降的炮彈,著實讓所有人都活的提心吊膽,除非在地下室內,城裏似乎都找不到完全安全的地方,那該死的炮彈帶著尖銳的嘯聲,完完全全是催命的小鬼,更倒黴的是,就在那第一次密集炮擊中,設置在貝爾加團營地裏的兩處補給庫房被大火徹底的洗禮了一遍。


    雖然維克托上校當時就調集了兩個連隊的異族團冒著炮火進行搶運,但還是損失慘重,這段時間,城裏早就實行了食品的配給製度,而配給製度方麵的對底層士兵,尤其是布裏亞特異族團更是苛刻。


    城西一處小院子中,門口懶散的站著十幾個布裏亞特旗士兵,他們都非常一致的躲在牆角,這也是唯一讓他們感覺到安全的地方,而屋內,布裏亞特被免職的阿布兒上校正呆坐在桌案前,他的旁邊有十幾個軍官各自坐在地上的毛毯上。


    “上校,照這麽下去,不用清國的軍隊進攻,我們就快要餓死了!”一個人高馬大的壯漢看著手裏隻有拳頭大小的黑麵包,無可奈何的搖搖頭,麵前是一碗涼水,因為被包圍了,城裏又沒儲存足夠的木材,現在燒開水都變得十分奢侈。


    其他軍官也是一臉的苦惱樣,早有人接口道:“給我們布裏亞特團的都是黑麵包、發黴的麵包,我看到俄國軍官可都有大塊鮮肉、吃不完的麵包和點心,還有伏爾加酒!”這話一出,立刻引來了一片應和之聲。


    阿布兒上校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長期日曬,臉色通紅,此刻也正拿著一碗糊狀的東西舀著,看到這些壯漢發牢騷,他也無可奈何的苦笑道:“馬可搭,這仗你看還能打下去嘛?”


    壯漢馬可搭是布裏亞特團的少校,自然也是阿布兒的心腹,今天把兩個營靠得住的高級軍官都叫來了,他早知道要說什麽事情,自然由他來起個頭,不過剛才那話卻是真心所言,這會兒立刻應道:“上校,清國火炮這麽厲害,這城牆可完全不保險啊!也不知道援軍什麽時候到!”


    “援軍?哥薩克騎兵又不是沒出去過,都是有去無迴,我問過達任,中國人有一種機關炮,騎兵在那玩意麵前想要衝鋒,死的可快了!”立刻有軍官大發牢騷,達任是阿布兒的侄子,唯一兩個從外麵迴來的兵。


    說到機關炮,立刻有人唿應,“那武器我見過,前幾日,清國人就衝著城牆上掃射的,好幾個正在探查情況的俄國軍官被掃中了,那火力真是太恐怖了,一個俄國人的頭直接被子彈打得稀巴爛!”


    下麵一陣唏噓之聲,立刻有人發火了,“少部,我正在享受這可憐的一點點麵包,你就不要說這惡心的事情了,好吧!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有炮彈掉下來,真是太悲慘了!”


    看到手下軍官鬧騰,感覺差不多火候了,阿布兒上校放下飯碗,“蒙古的兒郎們,我這裏有個不好的消息!”


    這話一出,這十幾個軍官都停下來轉頭看著老上司,卻看到阿布兒上校衝後麵招招手,一個小兵趕忙跑出來,卻是不知從哪裏溜迴來的巴特爾,這裏自然有軍官認得他,也驚訝的看著這個之前迴來謊報軍情的家夥……那事情,上校的侄子達任也有一腿來的。


    巴特爾緊張的看著周圍的軍官,他隻是個小兵,不過外麵那位秦大人給的榮華富貴實在是太誘人的,他完全沒法抵擋那樣的誘惑,想到今後的好處,他倒是膽氣上來了,“上校、各位大人,我巴特爾死了也是布裏亞特族的漢子……”


    “巴特爾,說正事!”阿布兒可沒閑工夫讓巴特爾在這裏廢話,立刻打斷了他。


    “好的!”巴特爾趕忙從懷裏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個蠟丸,捏碎了取出其中的一張紙,有些緊張的遞給阿布兒上校,嘴裏可沒停下,繼續說道:“我得到確切的消息,謝爾蓋少將帶的5個營騎兵、6個營步兵在南麵20公裏外的阿勒小河邊被清軍全殲,謝爾蓋少將帶著幾十個人逃進了謝雷舍夫城,那裏……也被包圍了!”


    “巴特爾,你這混蛋,竟然投敵!”有軍官已經低聲嗬斥起來,不過更多的人選擇了沉默,他們的眼睛都看著上首的阿布兒上校。


    “巴特爾,你這消息不會是對麵那些人騙你的吧!”阿布兒上校其實心底也信了幾分,這麽長時間,號稱精銳的南邊城池始終沒有援軍,這其中已經說明了太多問題,不過他還是需要確認一下。


    “上校,清國軍隊十分厲害,這一點達任可以為我作證,我親眼看到七八百的哥薩克騎兵,就在十幾分鍾裏被打的潰不成軍,而且他們的武器太厲害了,當時根本沒動用這次攻城的奇怪火炮!”


    這裏很多軍官都是第一次聽到之前哥薩克騎兵遭遇的戰事,心中也是大驚,哥薩克騎兵絕對是遠東軍團的中流砥柱,對方甚至沒動用這種恐怖的火炮就搞定了,那足見對方的戰鬥力是遊刃有餘……


    “上校,那邊還讓我傳一句話!”巴特爾緊張的看著正在看那張信紙的上校。


    阿布兒平淡噢了句,問道:“是信上署名的這位姓秦的中國將軍?”


    “是的,上校,我聽說他是清國的欽差大臣,他說,布裏亞特族也是黃皮膚的,跟著白人永遠隻能做下等人,他還說,他能等到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說完這些,巴特爾抬抬眼皮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上校,上校正閉著眼考慮,顯然沒有發火,這讓他定心多了。


    阿布兒此時也是十分緊張,這件事情若是泄露出去一丁半點,自己可就是死無葬身之地,那張紙上,是秦鎧開給他的條件,看了他也怦然心動,所有布裏亞特人可以獲得自由離開或者留下的權力,離開的,發給路費,留下的,可以選擇當兵或者獲得土地成為牧民。


    而對於軍官,秦總督更是同意保留他們的職務,並且給予優厚的待遇,當然,是要向這位大人效忠的前提下,這一點,其實毫無障礙,唯一的問題是,軍隊中雖然有很多人已經遷徙到外東北了,但依然有至少一半人還居住在1000多公裏外的貝爾加湖畔。


    他想了想,把那封信交給這些高級軍官逐一傳閱,這屋內的氣氛頓時熱烈起來,死中求活,這樣的機會,誰又肯放過。


    忽然,東麵傳來亂哄哄的喊叫聲,倒是把這些正在密謀的軍官嚇了一跳,忙派人出去打聽,片刻後,早有人來報告,東門外,清國軍隊壓著大批的俘虜出現在陣地前,至少有兩三千……眾人對望一眼,這援軍果然是滅了!


    城牆上,此時早就翻了天,士兵們從射擊孔看到外麵那密密麻麻的俘虜,早有人嚷嚷著自己才猜測,不過立刻被軍官一腳踹翻在地,軍官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對方的意圖和這意味的結果……蘇楚娜已經毫無希望了。


    維克托上校聽到消息,也是大驚失色,他早被外麵中國軍隊的火力整垮了,那日的炮火已經讓他整夜無法入睡,在這麽下去,他都快要瘋了,而他唯一的指望,自然是援軍……謝爾蓋少將可是參加過俄土戰爭的精英!


    沒想到,今天對方給了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他匆匆登上瞭望台,望遠鏡裏,俘虜近在咫尺,一張張標準的斯拉夫麵孔,地上還扔著各個部隊番號的旗幟,破破爛爛,顯示著那一場戰鬥的艱苦,但是卻毫無疑問的佐證了失敗。


    絕望,讓這個中年斯拉夫老男人一下子如同被抽空了所有的精力,他渾渾噩噩、也不知道怎麽迴到了軍營,拿著伏特加一通猛灌,然後就不省人事!而俄國軍官們顯然也意識到毫無希望的未來,開始蠢蠢欲動起來,甚至有軍官開始提出向對麵的敵人體麵地投降。


    城內的躁動,卻絲毫沒有影響城外指揮所裏秦大總督的好心情,他正拿著一張白紙,在紙上畫著什麽,以至於有人進來,他也沒有注意到,當然,能夠不經通報就進來的,這裏貌似也就是屈指可數的那麽幾個人,而現在進來的這位,卻是整個軍營中現在傳的沸沸揚揚、卻沒人敢胡說八道的穆怡清。


    穆家妹子在門口碰到呂率,這廝也不是什麽好料,看到秦大總督又沾花惹草,竟然還主動作幫兇,笑嘻嘻的讓她直接進去,等妹紙進了屋子,才發現秦總督正拿著鉛筆塗塗畫畫,這讓她也心生好奇,原來狗官……秦公子還會作畫!


    輕輕咳了一聲,秦鎧這才發現養眼的穆家妹紙進來了,也是一愣,今天出人意料的,黑炭頭沒有出現,真是妖怪啦!


    “大人在忙啊?”北方的妹紙人挺直爽的,這說話的聲音那才叫好聽。


    秦鎧微微一笑,正好自己設計傑作沒人欣賞,招招手笑道:“穆姑娘,我隨便畫畫,你來看看,這是我設計的、為這次北方作戰有功人員製作的勳章!”


    穆家妹紙也是大為驚訝,看來秦公子非但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竟然還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大才子,也湊過來一看,之間白紙上確實有一個圖案,不過……這秦大總督竟然不愛用毛筆,而是用的一支鉛筆。


    問題是,穿越前的秦總督也沒玩過素描,根本就是個畫盲,他了解的繪畫技巧,那隻是在記憶中的文字,根本沒辦法演變成他的高超畫技,穿越後,也沒機會小宇宙爆發成為大畫家……


    此刻白紙上倒是有木有樣的畫著一個長方形的圖案,正麵有一個四條腿的動物,上麵還有個人形……怪,因為這人畫的實在夠嗆,那人形手上拿著一個方塊,穆怡清琢磨了好一會兒,原來是一麵旗幟,這組成了圖案的整體。


    穆家妹紙還看到圖案上有文字,秦大總督的書法,經過勤學苦練倒也有些模樣,繁體字也寫的不錯了,細看才認出來——“蘇楚娜之戰勳章”。


    看了這圖案,穆家妹紙強忍著這才沒笑出來,這能耐通了天的秦總督,竟然有這麽一手低層次的繪畫工夫,不過她微微上揚的嘴角還是出賣了她,秦鎧側著頭看了看妹紙的如花笑靨,他倒是挺有自知之明,也是嘿嘿一笑,“蘇楚娜一戰,至關重要,我們為後世萬代的子孫後代多爭取了這塊龐大的土地,曆史會證明我們今天奮戰的巨大價值,所以,我希望把這份榮譽留給每一個為之奮戰的軍官、士兵、戰士!”說道自己的設想,秦大總督早沒了蹩腳繪畫時的尷尬,說道卻是慷慨激昂。


    穆怡清也是聽的連連點頭,雖然他對於攻略外東北地區有什麽曆史價值並不是太明白,不過看到秦大總督躊躇滿誌的表情,她心底也是完全讚同的,看了看桌案上的蹩腳圖案,穆家妹紙指了指旁邊的幹掉的毛筆……“大人,借用一下如何?”


    “……”,秦大總督也是莫名,難道馬賊靚妹竟然也要精通琴棋書畫?他忙讓開位置。


    穆怡清在硯台中滴上幾滴清水,然後洗洗的磨研開,拿起細狼毫,潤了潤筆鋒,刷刷刷的就在白紙上依著秦鎧的蹩腳畫描繪起來,片刻之後,在秦大總督讚歎的表情中,一片草原上、騎著駿馬的士兵和飄揚的紅旗躍然紙上,最後是簪花小楷寫的“蘇楚娜之戰勳章”!


    沒想到舞刀弄槍的穆家妹紙竟然還有這手工夫,這讓一下子亮瞎了秦大總督的眼了,等墨汁一幹,秦鎧仔細看了幾迴,這可是明月和螢火蟲的差距啊,心中不禁暗讚,看了看穆家妹紙,這不是個天生小蜜的人才嘛,派出去打打殺殺好像真是浪費啊。


    馬上把宋雲澤叫進來,交代把這圖案800加急送到遼陽,讓工廠裏連夜趕製,這事情辦妥了,他才想起來,還沒問穆家妹紙有什麽事情呢……


    今天穆怡清來確實是有事情,說是馬賊們一直沒撈到上陣,所以想來請戰,若是攻城,無論如何讓他們也上陣殺毛子,他們其中有不少人和毛子有著深仇大恨呢,看到毛子輪不到動手,未免有些遺憾。


    此外,還有幾個馬賊要求加入軍隊,這個倒是讓秦鎧婉拒了,雖然這些馬賊是穆怡清的手下,不過自己現在缺的不是騎兵,而是一支可以在暗處幫襯的力量,這穆家妹紙倒是個不錯的合作對象,而且,穆家也迫切需要自己的支持。


    對於參戰的要求,秦鎧倒是立刻就答應了。


    當晚,城裏原本還打算要討價還價一番的布裏亞特人,聽到俄國軍官竟然也有人要談判體麵的投降,立刻提前發動了,他們在西門襲殺了派駐布裏亞特團的俄國軍官,然後打開了城門,早得到巴特爾消息的新軍步兵第一時間衝進了蘇楚娜城。


    抵抗完全是微乎其微的,當穆家妹紙帶著馬賊隊意氣風發的衝進城時,城裏的槍聲到是不斷,不過來來迴迴找了幾圈,卻一個漏網之魚都沒看到,這可把妹紙給鬱悶壞了,好不容易討了出陣,竟然要空手而迴……


    “姐,那邊……那邊……”黑炭頭這會兒倒是機靈了,他一指遠處亂哄哄的俄國平民,裏麵赫然混著一小隊俄國士兵,正在偷偷摸摸向北門溜去。


    好不容易逮到了目標,殺……眾人頓時群情激奮,縱馬直追,那些俄國平民見勢不妙,都一個個趴在角落裏瑟瑟發抖,黑炭頭穆江這段時間那是憋得慌,更是威武非常,手執馬刀一路狂吼的衝了過去,“毛賊,爺爺來了,快來受死!”


    對麵的俄國人顯然也慌了神,這麽一大群騎兵衝過人,他們也就二十幾個人,手忙腳亂拔槍反擊,砰砰砰的才打了一輪,就被馬賊衝到麵前了,三兩下砍翻了大半,等眾人迴過頭來,都是一驚,穆怡清竟然趴在馬背上,緊身的勁裝上盡然投出一蓬鮮血。


    這下子,馬賊就有些慌了神,這肯定是剛才這夥毛子反擊時流彈打中的,頓時怒火中燒,還剩下幾個毛子舉著手要投降,也被直接砍翻在地,甚至都沒注意到,這夥毛子當中有一個衣著額外顯然的軍官,正是蘇楚娜的維克托上校。


    黑炭頭湊過來,大喊著了兩句,“老姐、老姐!”


    還好,穆怡清輕聲的迴應了他一下,馬賊這下連殺毛子都沒了精神,忙護送這老大出城,那邊李達早已飛奔來見秦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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