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氏本就是個心硬如鐵的,要不是如此的話,她當年也不會為了遙不可及的榮華富貴,狠心拋下兩個兒子,去給寧王當小妾,現在不過是遷怒了剛出生的女兒罷了,她還請了乳母照顧著,左右也不會死,申氏自然沒那麽在意。


    女人坐月子時不能洗澡,但申氏這麽多年錦衣玉食過來的,受不了身上滿是髒汙和怪味兒,就讓小丫鬟端來熱水給她仔細擦洗一番,說起來申氏渾身皮肉生的還真是不錯,雪白柔嫩,即使現在還沒出月子,身段兒也恢複了幾分窈窕,腰腹上的肉雖然不少,但胸口那兩團肉反而更加鼓脹,小丫鬟一邊用沾濕的細棉布擦去女人身上的汗漬,一邊有些害羞的別過眼,暗想怪不得那麽多的男人都盯著夫人看,就這樣的好皮肉,即便比不上玉顏坊的老板娘,跟一般的小姑娘相比,也是絲毫不差的。


    身上雖然能用熱水簡單擦洗一下,但油膩膩的頭發卻洗不得,用手一摸掌心都黏糊糊的,申氏厭惡的用帕子擦了擦手,問:“廉家還沒來人嗎?我這都生了女兒,他們竟然也不派人看看!”


    聽到這話,小丫鬟詫異的瞅了申氏一眼,這丫鬟名為柳枝,從申氏入住西北胡同後就一直伺候在她身邊,雖然她是被廉肅買下來的,但卻從未見廉肅在西北胡同裏留宿過,好像就連夫人肚子裏的孩子都跟廉家無關,既然這孩子不姓廉,人家又憑什麽來看她?柳枝還真不明白申氏的想法。


    好不容易將身上濃鬱的血腥味兒給擦掉了大半,現在皮肉雖然還有些粘膩,但到底也不至於難以忍受,申氏抿了抿唇,衝著柳枝吩咐道:“待會我寫封信,你明日到趙遠道家門口守著,一旦看到了廉伯元,就將信交給他,記住沒有?”申氏柳眉倒豎,桃花眼中露出一絲兇狠,柳枝這丫鬟在申氏手頭底下沒少吃苦,見到主子這幅模樣,嚇得渾身哆嗦,連連點頭。


    柳枝自然是見過廉伯元的,廉伯元與廉仲琪都是申氏的兒子,搬到西北胡同之後,雖然礙於廉肅的威脅,申氏不敢光明正大的與兩個兒子相認,但到底也帶著丫鬟去偷偷瞧了一眼,廉伯元長得像廉家人,今年不過十五,就生的十分挺拔俊美,又拜在大儒趙遠道門下,即使現在身上還沒有功名,但日後飛黃騰達指日可待,有了這麽一個優秀的兒子,日後還愁沒有好日子過?


    申氏算盤打得響,蒼白幹裂的唇上露出一絲得意,等到柳枝取來紙筆後,提筆在紙上寫了兩行字,申氏早年嫁給廉君,因為廉君是個秀才,兩人感情不錯,親自教了申氏讀書習字,以至於申氏這種小戶出身的女人,現在雖然寫字歪歪扭扭,但筆畫上卻沒有什麽錯處,看著也十分清晰。


    將信紙裝入信封中,柳枝接了信後,絲毫不敢耽擱,很快便離開西北胡同,往趙府的方向趕去,趙遠道身為大儒,身份十分清貴,就連崇德帝也對他禮讓三分,是以柳枝一個小丫鬟到了趙遠道府外,根本不敢進去,隻能守在門口不遠處的楊樹下等著,現在已經過了申時,想必要不了多久廉伯元就能出門。


    柳枝以前跟在申氏身邊時,曾遠遠瞧過廉伯元一眼,今日她一看到那俊美的少年郎就認出來了,小跑著衝到了廉伯元麵前,柳枝看著少年清冷的鳳眼,一時間有些愣住了,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道:“大少爺等等,這是夫人交給您的。”


    廉伯元現在並沒有住在玉顏坊,而是住在齊蓁新買下來的小院兒中,反正小院兒離玉顏坊不過一裏地,走上一會兒就到了,何必特地派人給他送信?心中升起一絲警惕,廉伯元臉上帶著淺笑,一派溫潤如玉的模樣,將信封拆開,看著上頭的筆跡,衝著柳枝問道:“你家夫人住在西北胡同?”


    柳枝從來沒見過笑的這麽好看的男人,傻傻的點了點頭,道:“大少爺,我們夫人是您的生母,現在又為您生了個妹妹,快去見見夫人跟小姐吧。”


    廉伯元眼中劃過一絲陰鷙,掀唇一笑道:“既然如此,我就跟你走一趟。”


    正如申氏所想的那般,早在申氏離開時,六歲大的孩子就已經記事兒了,再加上廉伯元本就聰慧,親眼看著自己的父親身受重傷,養了好幾年依舊損了根本,要不是因為那次受傷的緣故,他爹怎會因為一場小小的風寒就沒了?原本廉伯元還以為自己的親娘是死了,沒想到現在那個婦人竟然會出現在他麵前,還生了一個女兒……


    跟在柳枝身後,廉伯元很快就走到了申氏居住的小院兒之中,這處二進的院子裏頭伺候的人並不算多,畢竟申氏到底是寧王府的逃妾,要是太過張揚被王府的人發現,她恐怕連性命都保不住。


    被柳枝引著走進房中,一推開雕花木門,那股子血腥味兒就直往鼻子裏鑽,廉伯元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餘光掃見倚靠在床榻上的婦人,即使模樣稍有變化,但廉伯元也能認得出來,這不就是他跟仲琪的母親嗎?當年拋下他們兄弟兩個的女人。即使廉君對外說申氏得了病死了,但廉伯元心裏十分清楚,母親是突然離開的,父親還曾去找過她,之後人沒有帶迴來,卻帶了一身傷。


    喉結上下滑動,藏在袖籠中的手死死握拳,廉伯元麵色平靜,走到床邊,冷冷的看著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沒有率先開口。


    申氏也一直打量著廉伯元,之前她怕打草驚蛇,即使帶著柳枝躲在遠處偷偷瞧了廉伯元一眼,但卻沒有看清這孩子到底長了一副什麽模樣,今日一見,申氏發現他跟廉君十分相像,對上那雙鳳眼,申氏不自覺的有些心虛,隨之而來更多的則是羞惱,他那是什麽眼神?自己是廉伯元的親娘,虧他還讀了這麽多年的聖賢書,難道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不認了嗎?


    深吸一口氣,申氏眉眼處流露出一絲柔弱,眼眶微紅,桃花眼中霧蒙蒙的,看上去十分可憐:“我的兒啊,這些年都是娘不好,沒有在你身邊照顧你,一晃這麽多年,你都長大成人了,娘心疼的厲害……”


    女人說這話時,肯定看不到自己閃躲的眼神,看著申氏這幅令人作嘔的嘴臉,廉伯元唇角微勾,心頭的諷刺意味越發濃鬱,他記得前幾日仲琪說過,有個胖女人拉著他,說是他的娘親,想必那時候申氏就將主意打在了他們兄弟身上了,隻不過因為懷孕身體不便,沒找上他,現在她生了女兒,得了空又哪裏還會放過自己?


    看來孩子在申氏眼裏,隻是可以利用的工具罷了。


    “你找我來有什麽事。”


    聽到廉伯元冷淡的不帶一絲波動的聲音,申氏心中暗自惱怒,拉著廉伯元的手,眼淚好像不要錢似的往下落,配上申氏蒼白的臉色,當真透出了幾分楚楚可憐的意味。隻可惜申氏現在用錯法子了,她這幅模樣在勾引男人的時候有用,但麵對自己兒子時,卻失了該有的效果,現在廉伯元滿心滿眼都是對申氏的厭惡,又哪裏會在乎幾滴眼淚?


    “伯元,你身為兄長,幫幫你妹妹好嗎?她才剛出生就沒了父親,要是你叔叔不認了她當女兒,這麽小的孩子怎麽活的下去?他跟你流的是一樣的血啊!”


    廉伯元抽出手來,淡淡的問:“你是想給妹妹找個父親?”


    申氏臉上的淚痕未幹,連連點頭,還沒等她繼續開口,就聽到少年清朗的聲音:“我看你的姿容不差,即使年紀大了些,想要改嫁也並非難事,如此的話你跟妹妹都有了依靠,倒是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申氏沒想到廉伯元竟然會如此無情,桃花眼中滿是怒火,一張嬌美的臉現在也扭曲的厲害,恨不得狠狠甩廉伯元一耳光,暗罵他是個沒心肝的東西,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不顧,也不知是被齊蓁那個賤人灌了什麽迷湯!


    “不成!我不能改嫁,我是你爹爹的妻子,又怎能嫁給別人?”


    見申氏這幅‘忠貞’模樣,廉伯元眼中譏諷之色越發濃鬱,譏誚道:“你這是打算為我爹守節了?既然守節,我爹都沒了五年了,那個孩子又是誰家的孽種!”


    “什麽孽種!她是你親妹妹,你到底是不是人,連母親和妹妹都不顧了!你要是不幫我的話,我就去官府告你不孝,你好歹也是讀過書的,應該知道不孝可是殺頭的重罪!”


    申氏所言不假,大業朝本就注重孝道,若是真有長輩前去官府告自己的子女不孝的話,兒子甭說日後的前程,恐怕就連性命都保不住,像廉肅那種身板兒的才將將撐過一百大板,要是不孝重罪坐實的話,廉伯元少說也得遭一迴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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