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夏氏那婦人毀了一張臉之後,老太監就知道如意粉膏是賣不得了,加上西域來的鉛粉並不好進貨,最近花想容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有賣過這樣東西,虧得如此,否則京城那些富貴人家的小姐,一旦爛了臉後,肯定不會放過花想容。


    這老太監也是個無情的,夏氏出了事,他明明知道自己媳婦被賣到花街柳巷中當了娼妓,但卻根本沒有贖人的打算,一個被千人騎萬人壓的婊.子,哪裏還配給他當妻子?有給夏氏贖身的銀子,都夠再買迴來一個清白的小姑娘了。


    由此可見,這老太監到底有多無情。


    有關花想容的事情,齊蓁心裏如同明鏡一般,即使花想容早就不賣如意粉膏了,但之前卻有不少小姐用過那醃臢東西,現在臉上起了不少紅瘡,比不上陳貴人嚴重,隻要喝幾幅湯藥,將體內殘餘的毒素給排幹淨,臉上就不會留疤了,隻可惜原本想著靠如意粉膏使皮膚白嫩的女子,現在體內毒素一排,皮膚又恢複了往日顏色,看起來十分暗沉憔悴,哪有之前的細白嬌美?


    美容養顏切不可貪圖一時之功,畢竟將自己的身體以及皮肉調理好,可是一輩子的事兒,必須內服外養才能見效。


    齊蓁本身也是個愛美的女人,即使底子不差,日日也塗了不少香露香脂,就連入口的湯湯水水都有滋養皮肉之功效,才能讓她一個二十出頭的女人,比起十五六的小姑娘還要水靈。


    這日翠璉正在給齊蓁刮痧,這丫鬟的手法好,齊蓁眼皮子有些發沉,將將要睡過去時,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吵嚷的動靜。


    “怎麽迴事兒?”齊蓁打了一個激靈,披上藕粉細紗的褙子,將衣裳穿戴整齊,衝著翠璉道:“出去看看到底是誰這麽沒規矩。”


    見主子眉尖輕輕皺起,嬌美的小臉上都露出幾分冷色,翠璉知道主子這是動怒了,手裏拿著玉石做成的刮痧板就直接出了門子,卻看到一列官兵走了進來,麵容冷肅,全然不複之前的模樣。


    齊蓁踩著紅藍錦緞鑲嵌珍珠的繡鞋走到門邊,衝著打頭的一位官兵問:“敢問這位軍爺,到底是出了什麽事兒?”周圍的丫鬟婆子們早就沒了規矩般的滿院子亂跑,手裏頭還有不少人抱著綾羅綢緞瓷器古玩等,這幅模樣,讓齊蓁嚇了一跳。


    “廉夫人,廉肅觸怒陛下,現在已經被削去錦衣衛指揮史一職,貶為庶民了,廉府乃是正三品大員方能入住的庭院,我等現在來此,就是為了將廉府封起來。”為首的官兵滿臉冷色,一看就不是個老說話的,要不是齊蓁皮相生得好,說話時又細聲細氣,與平時那些趾高氣揚的官夫人不同,恐怕這位軍爺也不會理會齊蓁。


    落了毛的鳳凰不如雞,明眼人現在都看得出來,廉肅現在是沒有起複的可能了,要不是他曾經救過陛下兩次,現在就不止是被貶為平民,一條小命能不能保得住還兩說呢!


    “廉肅現在在哪兒?”齊蓁剛下定決心跟那個男人和離,怎麽偏偏又鬧出來貶為平民這種事,要是廉肅性命無礙還好,要是他真出了什麽事,伯元跟仲琪該怎麽辦……原本齊蓁還想給廉伯元說一戶五品官家的嫡女,畢竟廉伯元的學識好,又拜在大儒門下,親叔叔是正三品的指揮史,現在身上雖然沒有功名,前途卻不差。


    但此時此刻,廉肅觸怒了陛下,廉伯元身為廉肅的親生侄兒,就算能進了殿試,陛下對他心存芥蒂,恐怕也不會啟用,廉肅怎麽這麽糊塗,就算他不為自己想想,也得為伯元的下半輩子考慮考慮啊!現在甭提人家是個五品官的嫡女,就算隻是七品小官兒,恐怕都看不上他們家。


    不過現在也不是想廉伯元婚事的時候,畢竟這孩子才十五歲,男子先立業後成家的也不是沒有,眼下隻要好好保住廉肅,其他的事情倒是沒那麽難辦了。


    “廉肅被打了一百大板,馬上就會送迴來。”軍爺環視一周,眼中透出一絲憐憫,道:“不過今日廉肅就是要封了的,裏頭怕是不能住人,還請夫人帶著家眷在天黑前搬出府邸之中。”


    齊蓁踉蹌一下,她沒想到廉肅竟然會生生挨了一百大板,即使男人身體健壯,但這一百大板也會去了半條命,咽了口唾沫,齊蓁慌亂的點了點頭,就見著老管家腳步匆匆的走了過來,臉上的褶子更多了幾分,顫巍巍道:“夫人,大人被送迴來了。”


    女人纖長濃密的眼睫輕輕顫了顫,也顧不上正在查封後院兒的官兵,眼下廉肅是被陛下貶了官兒,府中的庫房連帶著都給封了,好在之前齊蓁的銀子都存在錢莊裏換了銀票,為了跟廉肅那混賬和離,她將銀票都放在了玉顏坊中,這一次才沒有被波及到,剛才趁亂從廉府中強占東西的奴才們,現在一個個都被官兵反手壓在地上,毫不留情的拳打腳踢,哀叫連連,卻沒有人救他們。


    跟著老管家身後往外走,齊蓁剛出角門兒,就看見了被抬迴來趴在擔架上的男人,此刻廉肅昏迷過去,挨板子的時候身上隻穿了一條褻褲,脊背腰臀處無一幸免,鮮血淋漓的將雪白褻褲都給打濕,齊蓁離得遠了都能聞到那股刺鼻的血腥味兒,現在一走近,腥氣更濃,嗆得她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好懸沒吐出來。


    女人臉色煞白,乍一見那血腥場景,一個閨閣婦人自然是熬不住的,但齊蓁清楚此時此刻並非她矯情的時候,必須趕緊給廉肅治傷,否則再這麽折騰下去,這人的性命都保不住了,也虧得廉肅皮糙肉厚,要是普通的文官,別說一百大板,就是五十大板都熬不過去。


    即使現在廉肅性命無礙,但也氣息微弱,齊蓁衝著老管家道:“咱們家現在養不起這麽多的奴才,您隻把我身邊的這四個丫鬟留下,之後再留一些老實人,一共不能超過二十個,等到我在外租賃了宅院後,再將這些人安頓了。”


    抬頭看著抬著擔架的兩個小夥子,齊蓁強壓下心底的急躁,說:“勞煩將人送到玉顏坊去,紅嵐,你現在去請大夫……”


    吩咐了一句之後,齊蓁絲毫不敢耽擱,帶著人就往玉顏坊趕去,現在廉肅根本不能受到半分顛簸,否則傷口處就有開裂的危險,這人剛剛被從宮裏抬出來之前,就有人為他簡單處理了傷口,但因為那處的皮肉早就被打得完全離開跟癩蛤蟆的皮似的,隻塗了一層金瘡藥也沒有多大用處,還是快點兒請來大夫看看才是正經。


    廉府離玉顏坊有些腳程,現在正是天氣最熱的時候,被太陽一曬,齊蓁小臉兒由白轉紅,鼻尖兒上也開始蹭蹭往外冒汗,她用帕子擦了幾遍,臉上的流光散早就被汗水給衝洗幹淨,但她卻顧不上再補一層,腳步加快,好像身後有惡鬼再追一般,走了不到小半個時辰,就將人抬到了玉顏坊裏。


    剛到玉顏坊,紅嵐這丫鬟就氣喘籲籲的迎了出來,身後還跟著寶和堂的老大夫,這位老大夫也是齊蓁的熟人了,現在見到廉肅傷的這般重,二話不說,等人被抬到床上後,將周圍的女眷趕走,用剪刀將貼著肉的褻褲給剪開,傷口處的血跡已經凝固了些,布料死死貼在爛肉上,老大夫以前也處理過這種傷口,此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用力一撕,連皮帶肉的布料就被扯下來了。


    趴在床上失血過多的男人悶哼一聲,臉色又青又白,十分難看,眉頭緊皺,氣息都微弱不少。


    齊蓁在一旁看著,捏緊了拳頭,大氣兒都不敢喘一聲,生怕廉肅熬不過這一關。


    傷口不深,但卻因血肉模糊的緣故必須消毒,大夫讓孫氏拿進來一壇烈酒,紗布蘸著烈酒在傷口上蹭著,很快就將紗布染紅,腥味兒與酒味兒混合在一起,熏得齊蓁頭昏腦漲。


    “換一塊紗布。”


    聽到這話,齊蓁不敢怠慢,趕緊又挑出一塊紗布遞到老大夫手裏頭,很快傷口上凝結的暗褐色血跡就被擦洗幹淨,雖然又有新的血液往外湧,但廉肅之前的金瘡藥還剩下不少,一日散的藥效極強,雖然塗在身上疼的厲害,讓這昏迷不醒的男人痛唿幾聲,但剛撒上沒多久,廉肅傷口出血的勢頭就止住了,雖然這人的臉色依舊十分難看,但齊蓁心裏頭卻鬆了一口氣,抓著床帳的手緩緩鬆開,扶著床柱慢慢坐在圓凳上,隻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般。


    她重新活了一輩子,好不容易才把廉家的三個男人從鬼門關給拉扯迴來,廉肅這條命就是她救的,怎能說沒就沒?即使齊蓁心裏琢磨著想要跟廉肅和離,但依舊希望這人好好活著,省的她一番心血付之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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