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三樹街道老馬巷子67號院子


    寒節初至,肅風透窗,屋簷下凝結著淡淡一層冰霜。


    “何春生,你平時慣著她就算了,今年雞蛋供應又降了,我是求爺爺告奶奶才找人換到票,想著給呂蘭補補身子,好嘛,一大半都進了她的肚子!”


    尖利的怒罵聲從院子裏傳來,頓時,那些坐在門口納鞋底、糊火柴盒子的婦人抬起頭,目光不約而同地鎖定聲音的來源,手下的活倒是沒停。


    “她個當姑姑的,也好意思和孕婦搶吃的,今天要是沒個說法,你給我把她送迴去!”


    “冬寶還小,不懂事,你和她計較什麽,我明天找同事問問,看能不能換到雞蛋票。”


    “小?她都高中畢業了還小呢?這些年你花多少錢供著她,我都懶得說,可你孫子還在肚子裏就要讓著她了?哦,就你妹妹是個寶,你自己孩子就是個草?


    你小閨女小臉焦黃,就巴望著吃點肉呢,我攢了一個月的肉票,剛做頓好的,結果她問都不問直接給端到自己屋裏去了,你出去打聽打聽,誰受得了?”


    “媽不是送東西來了嗎?”


    “你還好意思說,就五個雞蛋和一筐子蘿卜白菜,誰稀罕誰拿走!她在咱家吃的都是細米白麵,菜不好吃還不行,讓我重做,我真是上輩子欠你們老何家的,非得給自己供個活祖宗?”


    “小點聲,要是讓冬寶聽見,她又要找媽告狀。”


    想到自己那彪悍潑辣的婆婆,王桃枝生理性瑟縮了一下,又滿臉怒氣道,“這事到哪都是我有理,就算是媽也別想把鄉下撒潑打滾那套帶過來!


    呂蘭懷的可是咱們第一個孫子,醫生說她營養不良,今早上我就想拿個雞蛋給她補補,你妹妹起晚了,說早飯沒吃飽,搶了就走,等我迴頭一看,她已經吃光了,再這麽下去,咱們全家都甭想安生。”


    說到一半,她見丈夫耷拉著腦袋,默不吭聲,顯然是想糊弄過去。


    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踢他一腳,“何春生,說話!你到底怎麽想的?”


    何春生拉了把她的袖子,示意外頭人多,“行了,快走吧,我們到廠裏說,還嫌不夠丟人嗎。”


    王桃枝迴過神,撞見院裏其他人看笑話的神色。


    無名孽火頓時找到了宣泄口,叉著腰開罵,“都看什麽看,自家的事操心不過來了是吧?老孫家的,你兒子讀了四年初中,估計考不上高中了,腦袋笨就早點出去打零工補貼家裏,看你閨女瘦的,心眼別太偏了;


    老李家的,聽說你家多糧相親三次都沒成,別急,他長得是磕磣點,好歹有工作,去農村找找還是有姑娘要的,我看啊長相就是隨根,你家老李那模樣,嘖嘖,算了,不說了……”


    她用視線淩遲著每個最愛閑言碎語的人,唾沫橫飛,直往人痛處戳,被她點名的人當然不忿,擼起袖子要找她算賬。


    但想到她平時的潑辣勁,惹到她能堵門連罵三天,他們就跟泄了氣的皮球似的,暗道一聲晦氣,轉身各迴各家。


    王桃枝如同戰勝了的雄雞,環顧四周後昂著脖子冷哼了一聲,挎著包出門上班去了。


    過了一會,家裏的大門再次打開,何瑞雪迷茫著打量著周圍。


    這是哪?


    她是誰?


    原來平平無奇睡一覺也會穿越的嗎?


    泥頭車司機罷工了嗎?


    沒等她迴過神來,一股記憶強硬地鑽進了她的腦海。


    穿越是沒錯,但她似乎進入了一本書裏,還是被炮灰掉的惡毒女配。


    這本書是她睡前看的,叫《七零海島軍婚後媽養崽種田記》,標題簡直要素齊全,概括全文。


    原主和她同名,在原作者的比下,她的品性實在不堪入目,好吃懶做,蠻橫霸道,目中無人,驕奢虛榮,愚蠢自大,冷漠無情……似乎大多數貶義詞都能用在她身上。


    她爸何大根,她媽趙梅丫,都住在青江大隊。


    兩人生了兩兒兩女,分別叫何春生、何夏生、何秋生,原主是老來子,叫何瑞雪,小名冬寶。


    單純從名字上,就能看出家庭帝位了。


    原主自從出生後便是千嬌百寵著長大,性格嬌慣得不行,理直氣壯地享受家人的付出,打心眼裏哥哥嫂子們就是替她掙錢養她的工具,所有人都欠她的。


    但凡見到什麽好東西,都要扒拉到自己手裏才行。


    她媽把她當個寶,不但不說她,還無腦站在她這邊,隻要小閨女開口,她想盡辦法都要幫她達成目的,就為了哄她開心。


    無盡的偏愛無疑助長了原主的氣焰,讓她行事肆無忌憚,在家裏如同土霸王。


    就是剛才在外麵說話的是她的大哥和大嫂,大哥何春生比她大整整二十二歲,對她來說亦父亦兄,連他的大兒子都比她大四歲,所以會下意識把她當小孩看。


    在父母日複一日的叮囑(洗腦)下,他對原主比對自己的孩子要好得多。。


    大嫂倒是有些意見,但也隻敢私下發發牢騷,要是哪裏沒伺候好,這小祖宗可要請來大祖宗(婆婆)。


    活成精的鄉下老婦人的手段,不是一般人能招架得住的,隻一頂不孝的帽子壓上來,輕易就能壞了名聲,到時她走在哪裏都要被指指點點,搞不好工作都要丟掉。


    況且原主上學期間都住在大哥家,她也算手把手將小妹帶大,有感情在,許多事都是睜隻眼閉隻眼,實在忍不住才會發發牢騷。


    今年是1968年,何瑞雪剛高中畢業。


    能考上高中,還要多虧她長得漂亮,哄得幾個學習好的同學花時間幾對一幫她補習,幫她整理筆記,教她學習方法。


    可惜她上進心實在不強,讀高中的那幾天正是混亂的時候,她沒跟著激進分子到處批鬥,而是理所當然混日子,天天躲在宿舍裏睡大覺,接受同學們的零食“供奉”。


    因此,她的成績長期掛在末尾,眼瞧著要學校隻給優秀畢業生分配工作,她才傻眼。


    自從上麵發布文件,支持知識分子到農村接受教育,城裏到處都是下鄉潮。


    工作名額變得十分緊缺,她沒分配上,又懶得出門,幹脆住在哥哥家裏,等過年後再說。


    (六七十年寒假才是畢業季,如有錯漏還請指出。)


    她一露麵,鄰居們剛歇下去的八卦心又起來了。


    當著她的麵沒有多說,但等她一走,急忙湊在一起說得熱鬧。


    “喏,又吵上了。”


    “她也就鬧一鬧,真能把人趕走?”


    “有她婆婆在呢,王桃枝在大院裏胡攪蠻纏,手上嘴上就沒吃過虧,還不是被她的婆婆壓得死死的,要麽說一物降一物呢。”


    “不過她妹子確實不像個樣,太不懂事了,吃好的穿好的,什麽活都不沾手,往後誰家敢要啊。”


    “人家有娘家幫襯,哥哥姐姐都有能耐,還怕嫁不出去?再說,她長得那麽水靈,身段又好,聽說好多家裏當官的小夥子都喜歡她。”


    “年輕人不知道事,光衝著那張臉,有什麽用,也不怕娶迴去個攪家精。”


    “老孫家的,她再怎麽著,也比你考不上高中的兒子強,你還埋汰她啊?”


    “我呸!誰知道她怎麽考上的,高中生又怎樣,不還是找不著工作。”


    吊梢眼的婦女眼珠咕嚕一轉,手上撚著棉線,不懷好意道,“她咋還不下鄉呢,街道辦也不來查查?”


    “我看你兒子不聰明就隨了你,她的戶口本來就在鄉下,能下到哪去,給人發配邊疆啊?”


    “你說王桃枝那兒媳婦呂蘭真能忍,都鬧到這個份上,愣是一句話沒有,換作是我,早唿這小姑嘴巴子了。”


    “她能說啥,嫁進來就不光彩,當時你不在,我跟你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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