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一劍無功,魏臻的手中多了一串青色念珠,輕輕一抖,念珠從中斷裂,一顆顆珠子掉落,如大珠小珠落玉盤。


    魏臻再一揮袖,就見這些青色珠子變為人頭大小,然後一起向前激射。


    李玄都絲毫不懼,隻是出劍而已,以手中三尺將激射而來的青色珠子一一挑破崩碎,化作無數青色氣機,四散而落。


    魏臻“嗬”出一口真氣,被李玄都擊散的氣機重新凝聚成一顆顆青色珠子,再度朝李玄都滾來。


    李玄都運起“陰陽兩極生”,緊守自身四方,硬抗這些青色珠子的劇烈撞擊,好似一顆顆火炮彈丸轟擊,炸裂之聲不絕於耳。


    “白骨流光”發出一陣刺耳顫鳴,劍身劇烈顫抖,李玄都也隨之被向後推出數十丈的距離。李玄都堪堪止住退勢之後,不願陷入較力的不利局麵之中,催動全身氣機,用出威力最大的“逆天劫”,因為李玄都煉化了半截“人間世”斷劍的緣故,沒有“人間世”也可催動“逆天劫”,隻是在威力上有所欠缺,不過就算如此,也不是魏臻也可以輕易化解的。


    隻見那些撞向李玄都的青色珠子在“逆天劫”麵前,便如用沙子攥成的球一般,一觸即碎,就連逸散氣機也未能逃脫出來,不給魏臻再次凝聚成型的機會。


    魏臻微微一笑,取出“錦繡山河”。


    此物乃是頂尖寶物,若論品相,不遜於顏飛卿的“九陽離火罩”。


    魏臻單手托舉棋盤,然後在棋盤上輕輕一敲。


    雖然“錦繡山河”的小千世界被暫且破去,短時間內無法再用,但是這件寶物還有其他妙用。


    隻見在魏臻和李玄都之間出現一根根金黃色線條,交錯成縱橫十九道。


    魏臻右手作提子和落子狀。


    一顆大如磨盤的黑色旗子憑空生出,朝著李玄都當頭落下。


    李玄都直接一劍將這顆黑棋從中劈成兩半。


    魏臻繼續落子,卻不是兩人對弈,而是一人打譜,所以黑子之後的白子,也是由魏臻落下。


    一顆白子落下之後,不等李玄都將其劈開,魏臻已經又放下第三顆棋子。


    接下來,魏臻的落子速度越來越快,幾乎是落子如飛,根本不看棋局。


    隻見得黑白兩色的棋子不斷落下,如雨落一般,紮根於李玄都的四麵八方,然後結成一方陣勢,將李玄都困於其中。


    若是有人從上方俯瞰,就會發現李玄都方圓數十丈之內,一顆顆黑白棋子落地生根,再以望氣手段觀之,就會發現這些棋子並非獨立存在,而是由一根根看不見的細線連接在一起,使其渾然一體,任由李玄都如何出劍,隻要不能一劍攻破所有棋子,便始終不能脫困,甚至還會被棋子的反彈氣機衝擊得踉蹌而退。


    在此種境況之下,李玄都仿佛成了棋盤上的棋子,固然性命無憂,卻也隻能困獸猶鬥,魏臻則是超然於棋盤之外,雖然此舉也耗費魏臻的氣機,不可能長時間困住李玄都,但隻要等到金釋炎打破玄女宗玉牢的陣法,再迴過頭來收拾李玄都就是。


    另外一邊,顏飛卿吸收完紫陽丹的藥力之後,已經恢複大半,見到蘇雲媗手中的母符自行燃燒之後,兩人正要動身馳援李玄都,顏飛卿忽然發現自己“乾坤袋”中傳來異動。


    他臉色微變,從中取出一件巴掌大的物事,此物被塑造成兩扇合攏大門的樣子,青銅材質,門和門柱上刻著各種符籙,此時兩扇青銅門正在不住震顫,似是有人正在叩門。


    此物是他的師父大天師張靜修所賜,能與此門有所聯係的隻有大天師。


    顏飛卿趕忙將此物托舉於左手掌心,右手捏了個法指,默默誦咒,隻見手掌大小的青銅大門緩緩開啟,從門中射出一道光芒,在顏飛卿的麵前形成一道似虛似實的“陰陽門”,然後就見一名黑衣女子從中走出。


    女子環視一周,目光落在顏飛卿的身上,問道:“顏飛卿?”


    顏飛卿打了個稽首:“貧道顏飛卿有禮,還未請教尊駕名號。”


    女子微微一笑:“我叫李非煙,鎮魔台上之人。”


    顏飛卿立時想起眼前之人的身份,問道:“不知李前輩此番前來……”


    “我能離開鎮魔台,自然是張靜修的意思,否則也沒人能將我放出來。”李非煙直言道:“至於我為什麽來這裏,也是張靜修的授意,他讓我幫你們解決一些麻煩。”


    李非煙能從這道陰陽門中出現,隻可能是張靜修親自出手的緣故,顏飛卿自是沒有不信道理,道:“那便有勞李前輩了。”


    李非煙沒有急著動手,而是伸出手來:“在這之前,我還要向你借一件物事。”


    顏飛卿疑問道:“何物?”


    李非煙道:“青雲。”


    顏飛卿也是果決之人,略微思量之後,便點頭同意。


    然後他手掐劍訣,隻見從他腰間所懸掛的“乾坤袋”中激射出一道清光,直衝雲霄。一瞬之間,風起雲湧,整個天幕被映染得青瑩瑩一片。


    李非煙道了一聲:“爽快。”縱身躍起,接住這道清光,在她手中化作一把通體青色的古拙長劍,然後整個人化作一道劍光急掠而去。


    整個漩女山都看到了這道青色劍光,雖說先前冷夫人等人也是飛掠而來,可無一人像這道劍光這般囂張。


    不僅囂張,而且跋扈,飛揚跋扈,沒有一絲一毫的掩飾。


    留守海上的牝女宗弟子也看到了這道劍光,為首之人乃是冷夫人的心腹,深知這橫空出世的劍光必然是敵非友,剛好此時火炮的炮管也已經冷卻完畢,於是立即下令,以船上火炮齊齊射擊這道劍光,且不論能否命中,能夠阻攔一二也是好的。


    刹那之間,裹著熊熊烈火的彈丸從炮管中激射而出,直奔劍光而去。


    以當世火炮技術而言,想要命中高速移動的劍光,隻能指望瞎貓碰上死耗子,可是那道劍光卻忽然一個停頓,像是專門等著她們射擊一般,任由火炮彈丸臨身,然後劍氣迸射,不但將唿嘯而來的火炮彈丸悉數擊成粉碎,而且那人還隨手甩出一道劍氣,浩然淩空,直接將一艘牝女宗大船擊穿,使其緩緩沉入海中。


    做完這些之後,劍光急掠而去,就這麽劃破長空,一閃而逝。


    此時玉牢之前,李玄都的活動範圍已經越來越小,隨著魏臻落子越來越多,哪怕李玄都紋絲不動,不牽動棋子的氣機反撲,但隻要身在這處棋盤之上,便無時無刻不受到棋盤的壓製,但即便如此,李玄都仍是沒有放棄,他在方寸之地不斷移動,依次留下一連串未曾消散的殘影,每一個殘影都是一式劍招,連接起來便是一副極為高明的劍譜,可惜此時除了魏臻之外,無人得見,然後很快便在棋盤的氣機鎮壓之下,消散無形。


    魏臻抬起手臂,雙指並攏,做撚子落盤狀。


    一枚呈現出陰陽雙魚圖案的棋子當頭落下,所落的位置正好是李玄都的立足之地,經過一番圍追堵截之後,李玄都的挪移空間已經極少,隻能硬抗這枚棋子,然後他整個人往下一墜,雙腳陷入地麵。


    魏臻繼續做了一個食指下摁的動作。


    李玄都身形再度下沉。


    就在這時候,一道粗如巨柱的浩大劍氣從天而降。


    不但直接擊碎了這枚陰陽棋子,而且使得整個棋盤轟然震動,一顆顆落地生根的棋子出現了不同程度的震蕩。


    就像有人一巴掌拍在棋盤上,使得棋盤上的棋子彈跳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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