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肯定的是,張國順決不可能知道麥換子的乳名,我也從未在這些人當中公開宣揚過他的這個“蔑稱”。如果真是這樣,那就足可以說明,麥換子向我隱瞞了這一段經曆,這個老滑頭!張國順說的有名有姓,這事怕是真的,不由人不信。沒料到這個並不起眼的張國順給我們帶來了這麽豐富的“資產”,當時從狼窩裏救他出來的時候我還對他抱有幾分成見哩!

    麥換子故做鎮靜地瞅瞅大夥,心猶旁騖地說:“你們瞪著我做什麽?我又不叫麥換子!不信你們問我尕爸。”

    大家又都把目光轉向我。我才不上他的當哩!我當眾把話挑明:“世界上小名叫麥換子的不止你一人,可老山泉窪叫麥換子的卻沒有第二個。”

    眾人禁不住齊聲“哦”了一聲。

    丁素華女孩子最是沉不住氣,發話問:“大叔,你說說是有這麽迴事嗎?”

    麥換子抹抹嘴,又拿起了大樣子,裝模作樣地“嘿嘿”兩聲,才說:“事情過去了這麽些年,我哪能記那麽清楚?”

    我們這幾個人雖說接觸最長也不過十幾天,因為天天耳鬢廝磨、朝夕相處,又是這樣一個環境地點,宛如一家人一般,在一起混得熟了,誰也和誰不生份。按理說麥換子的肚子裏貨最多,但他大都已悉數倒騰給了我,再說第二遍他又沒了新鮮感,所以他一般輕易不開口。丁寧個性內向,不喜歡張揚,尤其是不願涉及妖魔鬼怪的故事,更不敢說起狼蟲虎豹之類的話題。丁素華和李國安生在城裏,沒有這方麵的經曆,所以就讓張國順占了先。我們這些人除了一天三頓飯,又沒有別的事幹,不說些荒誕可笑、希奇古怪的趣聞軼事又無法打發那些無聊的時間。三個老人倒能耐得住寂寞,仨年輕人就不那麽本份了,總要纏著人問這問那。還是我因為心存芥蒂,對丁寧那天的話有不同看法,因而就故意把話題引向丁寧那邊,說:

    “老丁,你說那一年你們兩口子碰到了狼,又差一點沒有讓狼吃掉,你沒想想是因為啥嗎?”

    “因為啥?因為狼要吃人、狗要吃屎,這是本性使然。”

    丁寧的話讓我想起了我們國家某一時期一段流行的語言,下一句應該是“地、富、反、壞、右們改變不了反動的本質”。這段曆史年輕人當然不清楚,麥換子在山裏聽到沒聽到我也不好說。最令我難解的是,人為什麽要把狼和人做比較?這有可比性嗎?把惡人比作豺狼虎豹,好人比作溫順的羔羊,奔馳的駿馬,勤懇的老黃牛……。這種比喻恰當與否,因為是老先人傳下來的,我不敢妄加評議。總之我認為幹啥都得有分工,不能把吃草的一概劃為善良的,把食肉的一律分作兇惡的,這有失公允。換句話說,如果世界上全部是吃草的動物,地球將會麵臨滅頂之災。我不是綠色主義者,更不是環保專家,在這些問題上我是白癡,決不敢說三道四,以免引起誤會,讓人恥笑。但有一點我確信,打個比方,如果說狼決定了人類發展的曆史,恐怕十人有九會說這是枉語。如果說食肉動物拯救了地球,恐怕沒有人和我抬杠。事實也是如此,如前所敘,地球就如同一個碩大無比的家園,裏麵生活著各色人(物)等,缺了誰都不行。按理說,地球的最大破壞者不是狼蟲虎豹等,反而是那些一直以來被人稱之為善者的牛羊馬驢之類,它們從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天開始,除了吃奶的那幾天,然後就是張開無情的大嘴吞食無數的青草綠葉,它們所到之處,樹倒葉落,草木皆損。如不是食肉的綠色兵團(我寧願這樣稱唿它們)及時地殺到,有效地控製了它們的數量,這個世界會是一種什麽樣子呢?原始森林還有嗎?美麗的草原還有嗎?江河湖泊還有嗎?人們隻有龜縮在幹涸的土地上,艱難困苦地仰望著蒼天,可憐兮兮地伸開雙手巴望著老天下一滴水,以便潤潤嘶啞的喉嚨。我不和任何人較真,我也決不會為惡狼喊冤叫屈,誰讓它騙吃了善良忠厚而又愚鈍的東郭先生,誰讓它吞吃了聰明可愛的小紅帽?還有那隻在下遊喝水的小山羊。老虎也吃人,獅子也吃人,還有鱷魚、狗熊等等,吃人的獸類多著哩,誰的名聲也沒狼的名聲壞!可是善良的人們怎麽沒有問一句:狼為什麽要吃人?

    天道自有公論,激烈的爭論在麥換子的小屋裏展開。

    還是丁素華最先開口,她對她姑媽一點也不留麵子,開門見山地說:

    “姑媽,你這種觀點是老掉牙的舊意識,什麽狗吃屎、狼吃人,難聽死了。”

    李國安終於逮住說話的機會了,他說:“阿姨,你說的話前後有出入。如沒有前頭你講的故事,碰上狼要吃你們,我們還會說狼不對。可是你前麵講了,你們村上的人大張旗鼓地打獵,除了打狼還把狼的食物也打光了,狼不吃人吃什麽?”

    丁寧一改平時矜持的風格,紅著臉駁斥道:“小李,你這句話我就不愛聽,照你這麽說人就是狼的食物了?”

    李國安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地解釋說:“人不是狼的食物,狼也從不敢把人當作它的主要食物來源,這個問題張大叔和崔老師比我更有發言權。據我所知全世界每年被狼吃掉的人決不會超過兩位數,而狼卻幾乎被人消滅光了。頭些時候省城的小報上屢屢登出市民見狼的消息,這又是好消息,又是壞消息。說它好是終於又有狼的蹤跡了,說它壞是狼的領地在深山,為什麽要跑到人口密集的大城市裏覓食吃?這說明山裏的環境也遭到了極大的破壞,它幾乎找不到足夠它果腹的食物了,所以才涉險進城……”

    李國安是在大學學曆史的,畢業後沒找上合適的工作,隻好出外打工。國安人品不錯,還是個孝子,家裏有位長年生病的老母親,僅靠父親微薄的退休工資勉強度日。他這次進山以來情緒一直不好,他怕幾個月以後迴去就再也見不到親愛的老媽媽了。小夥子家境不好,因而二十幾歲的人了也沒有找到女朋友,甚至都未正兒巴經地戀過愛。

    “別說像我們這個年齡,就是像阿姨你們,這輩子誰聽說過城裏有狼?”李國安振振有詞,繼續發表他的高見,“什麽時候山裏有草有樹了,什麽時候狼就迴來了。狼不吃草啃樹,但它是奔著這些花草樹木來的,大叔你說對不?”

    麥換子沒料到李國安會來這一手,先尷尬地“嘿嘿”兩聲,又把眼光往丁寧那邊瞅瞅,嘴裏含混不清地“啊啊”著算是做了迴答。其實我知道李國安的話正說在麥換子的心坎裏,隻是他因為有了私心,才不敢明言直說,這個老滑頭!

    丁寧的臉色極不好看,我怕矛盾激化,急忙圓場說:“算啦算啦,不爭這些了。”

    打從這天開始,丁寧對我的態度又冷了許多。我覺得很有些納悶甚至冤枉,我其實也沒有說什麽做什麽,就是因為要寫一本為狼正名的書,也會得罪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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