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我們的“隊伍”就出發了。

    從山泉窪(現在叫龍泉嶺)到沈家嶺的路程大約有七八華裏遠,走上莊,過澇壩池,經鬼樹,翻過一座小山坡,有一條斜溝,往年的時候,山民們都是從這兒進山砍柴的。若在平時走這條道至多也就是花費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可是今日不同,雪滑路險,幾乎用了四個小時才到了沈家嶺。

    路上麥換子問我:“尕爸,你注意到沒有,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見到瓦特它們了。”

    我點頭說:“是啊,該不會轉移到哪兒去了吧?”

    麥換子搖搖頭,說:“它們能往哪裏轉移?據我看恐怕是兇多吉少。”

    “你說它們遇到了不測?”我不願相信這是事實。

    麥換子也很猶豫,說話不是很幹脆,停了停他說:“很可能。”

    這下子就沒戲唱了!聽他這樣一說,我心裏也很不是滋味。

    雪後的深山,別有一番景致。空曠寂靜,空氣清新,天藍地白,色調單一。鳥兒們都到麥換子小屋前的“廣場”上聚餐去了,連空中都是空蕩蕩的。偶爾有一兩隻小動物從我們眼前跑過,麥換子很快就如數珍般地報出它們的名姓。

    突然,一隻狐狸出現在我們的視野中。麥換子見狀立即舉起他的獵槍,我想製止,誰知那隻狡猾的狐狸竟紋絲不動。迅即麥換子放下手中的獵槍,重新挎在肩上。我疑惑不解地問:

    “它見了我們為啥不跑哩?”

    “它是我的老朋友,見了我們能跑嗎?”麥換子笑道。

    我突然恍然大悟。麥換子小屋前經常有許多動物造訪,這隻狐狸大概也是他的常客。

    “那你拿槍對著它幹啥,大叔?”丁素華在旁邊問道。

    “我是和它打招唿哩!”麥換子又說起了誑話。

    “真是荒唐!有這樣和老朋友打招唿的嗎?”我嗔道。

    “尕爸,你不知道,我是想和它打聽一下,看最近有沒有人在山裏開過槍?如果有人開過槍,我一舉槍,狐狸必定轉身就跑,即便我是它的朋友。剛才我舉槍它沒跑,說明最近沒人放過槍。”

    “大叔,你的知識就是多。”丁素華讚道。

    一見有人誇,麥換子順毛捋的毛病又犯了。他得意地聳聳肩,唿啦唿啦他那凍紅了的鼻子,擺起了他的出五關:

    “狐狸這個東西你說它精,它精的不得了。你說它傻,傻的也很不一般。有一年我們生產隊裏牲口棚的梁上臥著一隻狐狸,一連三天都沒挪地方。村裏好多人都去看,弄得牲口都不好好吃草了。有人主張打,有人主張放,大夥意見不一,就去找隊長。那時候是高樹賢當隊長,狗日的高樹賢已經不是當狼神時候的高樹賢了。他一聽這個情況,二話不說立即派人去請來了一個蠻婆婆(巫婆),又是燒香燒紙,又是拜佛念經,硬是整整做了三天的道場。直到那隻狐狸自己從梁上跳下來走掉,這一場大戲才收場。”

    麥換子沒撒謊,這個故事我也聽說過。那時候我們家剛搬走不久,聽到我們家串門的鄉親們講過這個故事。那時候我也納悶了好一陣子,這隻狐狸犯得啥神經?如果它真像蠻婆婆說的是什麽星君下凡來檢查山泉窪的工作,它也不該躲到又臭又髒的牲口圈裏去呀?

    丁素華年輕人好奇,跟在麥換子後麵打聽下文,說:“大叔,那隻狐狸怎麽膽子那麽大,它後來又去過你們村嗎?”

    麥換子搖搖頭,笑嘻嘻地說:“哪能老去呀?這樣的事我也是一輩子才遇到一迴。”

    這樣說著話兒,方才不覺著累。麥換子扛著槍,我拿了一把鐵鍁,丁素華背著幹糧。我們三人都滑倒了不少次,雖然沒傷著啥地方,可是屁股、脊背也蹾得夠嗆。丁素華還真是好樣的,一個城裏長大的女孩,哪裏走過這麽兇險的山道,可是她一點也沒有叫苦叫累的意思,還一個勁地纏著麥換子講些狼的故事哩。

    麥換子說:“我的那點狼故事都倒騰給我尕爸了,你要想聽狼故事,就去找他。”

    丁素華又轉過來求我。我說:

    “小丁啊,我的狼故事都在我的肚子裏裝著哩!等我迴去整理一下寫成一本書,專門講狼的。你要是有興趣,就送給你一本,慢慢看去吧!”

    “崔老師,咱可是一言為定啊!”這個鬼丫頭,她把我由“二叔”改成“崔老師”了。

    還沒等我開口,丁素華又說:“崔老師,你的狼故事裏有我嗎?”

    我迴答說:“應該有吧。你看你們遇到的這一場災難,和狼不是也有一定的關聯嗎,不寫怎麽能成?”

    丁素華立即捂著臉說:“可千萬不敢寫我的真名,羞死人了。”

    這解釋說:“這怕啥?你們又沒做啥壞事,有什麽丟人的。”

    麥換子立馬大喊大叫道:“尕爸,你要寫我可以,咱說定了,你不能寫我的小名,我知道了和你沒完。”

    “行行,寫張聚倉行了吧!”我說是這麽說,心裏想,筆在我的十個手指頭尖上說話,到時候你麥換子上哪裏找我去?我就是叫你麥換子,你聽著不舒服,我叫著還順口哩。我就是要讓全中國的人都知道,張聚倉的小名叫麥換子。是他爹起的小名,他媽是他爹用一口袋小麥換來的。

    說話間到了沈家嶺。四周一看,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其實一路走著我們一直都在觀察,附近根本上就沒有人走過的痕跡。真讓丁寧說對了,深山裏找人,猶如大海裏撈針,不是那麽簡單的事。幸虧有這一場雪,要沒有這麽一場大雪,就更沒法找了。

    麥換子沒轍了,他轉過來瞅瞅我的臉,我也無可奈何搖搖頭。還是丁素華年輕人腦瓜子靈活,指指麥換子的獵槍說:

    “大叔,放一槍吧!如果附近有人,聽到槍聲肯定會有所表示的。”

    我聽著也覺得有理,就躥弄麥換子放一槍試試。

    麥換子猶豫了一下,說:“山裏人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是不該放空槍的。今天為了救人,咱不管那些了。”

    麥換子說罷,他取下獵槍,拉開槍機,朝天鳴了一槍。

    過了不大一會,丁素華眼尖,她突然指著山坡上大喊道:

    “兩位大叔你們看!”

    半山腰裏,冒起一股青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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