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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往南,行人漸多,各種流言蜚語也在商旅間飛快地傳播著,而關於亳州爆發瘟疫,人畜死絕的消息無疑是最令人恐懼的。././對於這看不見、摸不著,卻能快速傳播,置滿門慘死的時疫,人人談之色變。不少商旅走到一半便打道迴府,不肯冒險踏入死地。妙法師太、孔慶俠一行沿途購買了許多藥材,裝滿了三輛大車,卻是加快速度南下。過了午時,張大凱等人趕到與大隊匯合,但同行的並沒有靜心。不用問,他們狙擊駱飆的計劃未能成功。


    獨孤雁心中一塊大石落地,眉開眼笑,自顧自的哼起江南小令,在一片愁雲慘淡中顯得格外與眾不同。


    進入柘城縣地界,天色逐漸變暗,行人愈加稀少。眼看時近黃昏,駱飆、姚鐵並未按照約定將靜心送迴,獨孤雁不由暗自忐忑,滿心歡喜一掃而空,時不時迴首張望,略顯焦躁。胡笑天也是暗覺驚訝,駱飆、姚鐵莫非是途中發生了什麽意外,致使送返靜心一事受阻?又或是獨孤宇的病情太過嚴重,靜心診療時耗費的時間較長,因此拖延了迴程?他本以為隻需照看獨孤雁一日即可,哪知姚鐵他們遲遲未至,看樣子要被迫繼續留守了。


    夜幕悄悄降臨,忽見道路右側火光閃動,不知是誰點燃了一叢叢的篝火,在黑夜中煞是醒目。待走到近處,但見野地裏散坐著百餘人。既有專事貨物買賣的客商。也有三山五嶽的江湖人士,分成了六七夥在閑聊吃幹糧,氣氛甚是壓抑。其中一夥人氣勢不凡,竟是杜磊、佟一山、魏泰等人!杜磊眼尖,早早起身笑道:“孔兄,你們泰山劍派浩浩蕩蕩的要去往何處?因疫情嚴重,前方已被官兵設卡截斷,行不通了。我等都因此錯過了宿頭,不得不在野外隨便對付一晚,恐怕你們也不能再往前走了。”


    孔慶俠忙勒馬立定。縱身躍下馬背,抱拳道:“原來是杜掌門,失敬失敬!不知疫情如今已擴散到了何處?”


    雙方都是老江湖老交情了,略一寒暄。便清楚了彼此的目的。杜磊等聽聞妙法師太在側,急忙上前拜見。杜磊衷心讚道:“師太不畏病魔,勇闖疫區救治百姓,真乃仁俠風範,菩薩心腸。”妙法合什道:“杜施主言重了。老身習得一身醫術,若不用來治病救人,豈不白費?泰山劍派眾弟子雖不懂醫術,卻不懼生死,一路仗劍護送,才是大勇大俠之輩。”孔慶俠道:“哪裏哪裏。我等不過做了粗笨的力氣活,當不得師太誇讚。”杜磊目光一掃,訝異道:“聽聞靜心女尼常伴師太左右,怎的這次不見蹤影?”他不提靜心還好,一提妙法臉色一沉,冷目如電,刷的射到獨孤雁臉上:“獨孤小姐,請過來!”


    獨孤雁硬著頭皮移步近前,故作輕鬆地笑道:“妙法師太召喚晚輩,不知有何吩咐?”


    火光映亮了她絕美的笑臉。遠近各處的客商無不倒吸一口冷氣,人人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好一個傾國傾城的尤物!即使以杜磊、佟一山、魏泰等人堅毅的心誌,都不禁一陣恍惚。


    妙法皺眉道:“獨孤小姐,你的同伴曾答應今日午後送迴靜心,但直至此刻都不見他們的蹤影。到底是因為什麽耽誤了?又或者是他們不在乎你的生死,根本不想履行諾言?”


    獨孤雁道:“師太。我二哥、四哥都是一諾千金的好男兒,答應過的事拚死都要做到,請您再耐心多等片刻。”


    妙法深吸一口氣,緩緩道:“老身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可別忘了,昨夜自己服過什麽藥丸!”


    獨孤雁斷然道:“若靜心遭遇不測,晚輩把命賠上就是!”


    就在這時,忽聽東北方蹄聲驟響,聲聲急促,風中還隱隱送來尖細的女子唿喊聲。妙法臉色劇變,失聲道:“是靜心!”眾人頓時一陣忙亂,有的重新上馬,有的直接施展輕功,“嘩啦”一起湧向東北方。


    淡淡的月光下,隻見兩騎領先亡命狂奔,一是灰衣光頭的靜心,另一位則是滿身是血的姚鐵。在他們後方,有十餘位裝束統一的漢子緊追不舍,其中有五六人手持弓箭,羽箭紛飛,箭箭追魂。姚鐵護住靜心,頻頻揮刀格擋來箭,但因傷勢太重,偶有漏網之魚穿過刀光,毫不留情地插在他的背後、腿上,血流不止。那些追兵眼見有不少高手迎麵奔來,遠遠地大聲喝道:“青龍會追殺魔教賊子,無關人等速速避讓!”


    妙法為了解除徒弟的險境,可不管你青龍會想幹啥,揚聲叫道:“靜心別怕,師父來了!”說罷揚手一擲,幾根淡淡的金線一閃即沒。


    “啊!誒喲!”追得最靠前的三條漢子麵門劇痛,幾乎不分先後的墜落馬背,摔得頭破血流。其他人唯恐將同伴生生踩死,急忙勒住韁繩或者驅馬跳開,隻見人嚷馬嘶,登時亂作一團。


    援兵既到,姚鐵心誌一鬆,唐刀當啷脫手墜地,緊跟著一頭栽落馬背,昏死過去。靜心尖叫道:“姚施主!”輕身躍離馬鞍,人在空中如大雁迴旋,徑直落到姚鐵身旁。她足一沾地,手上金光疾閃,施展金針刺穴之術刹時連刺數十下,簡直是疾如閃電。靜心蘀姚鐵止血之後,立即喂他服下兩顆保命救心丹,然後動手剪斷箭杆,剜除箭頭,包紮傷口,動作之嫻熟迅捷令人目不暇接。


    忙碌當中,妙法終於趕到,見狀冷哼道:“靜心,此人乃是魔教惡賊,任他自生自滅就好,何必浪費精力救他?快跟我走。”


    靜心頭也不抬,哽咽道:“師父。不行呀!徒兒在途中遭遇惡人調戲。若非姚施主他們拚死相護,徒兒就迴不來了。所謂知恩圖報,無論如何我不能讓他死在眼前。”看著姚鐵滿身的傷口,心情激蕩,晶瑩的淚水滾滾而落。


    妙法聞言大怒,抬眼望向那隊彪悍的人馬,厲聲道:“爾等竟敢褻瀆佛門弟子,莫不是喪心病狂,想要下地獄不成?”


    那些青龍會的漢子重新整好隊形,其中一人叫道:“老尼姑。識相的就把你身邊的小尼姑交出來!不然等我們倪護法殺到,即便你叩頭求饒都來不及了。”


    “什麽倪護法?好大的口氣!滾蛋!”杜磊、佟一山、孔慶俠等人相繼趕到,衝著對方紛紛喝罵,性急的拔劍出鞘揮舞。聲勢上完全占據了上風。那些漢子闖蕩江湖已久,眼力勁還是有的,見狀心知事不可為,悻悻的撥轉馬首掩護而去。


    獨孤雁撲到靜心身邊,眼見姚鐵奄奄一息,又是心痛,又是憤怒,咬牙道:“靜心,是誰傷了我四哥?其他人呢?”


    靜心抽泣道:“我們在半路意外撞上了青龍會的倪護法,他竟心生邪念。妄圖將我搶走獻給什麽公子,姚施主、駱施主他們自然不答應,於是雙方便爆發了衝突。青龍會人多勢眾,那倪護法武功又高,我們邊戰邊逃,僥幸殺出重圍,而駱施主他們主動留下斷後,估計是兇多吉少了。”


    獨孤雁倒抽一口冷氣:“你的意思是說我二哥他們正遭到青龍會圍攻,孤軍奮戰?”


    靜心點點頭,愧然道:“這一切都怨我!若非……“


    獨孤雁哪有心情聽她懺悔。蹭的跳將起來,扯住妙法的袖子道:“妙法師太,你剛剛都聽見了嗎?我四哥重傷,二哥生死未卜,為的都是保護你徒弟的周全。晚輩懇請師太出手相助。擊退青龍會的淫賊,救我二哥一命!”


    妙法臉色微沉。內勁到處,將獨孤雁的手掌震開,冷冷道:“獨孤小姐,正邪不兩立,老身有何義務去救一魔教賊子的性命?這種狗咬狗的好戲,恕老身不便插手!”


    獨孤雁急得麵孔漲紅,叫道:“師太,我二哥之所以陷身險境,乃是為了你的徒弟免遭毒手呀!你怎能如此冷酷無情,見死不救?”


    妙法斥道:“獨孤雁,老身的為人品性還輪不到你這小輩來評判!想勸動老身,你不夠資格,除非你父親親自出麵還差不多。”聲音一頓,又道:“其實你昨夜服下的是‘百草清風丹’,根本沒有毒性,你可以隨時離開,莫要再無理糾纏。”


    獨孤雁環目掃去,孔慶俠、杜磊等人麵冷如鐵,絲毫沒有伸出援手的打算,一顆心如墜入無底深淵,冰冷徹骨。她緊緊咬住嘴唇,嘴角有一行鮮血蜿蜒流下,心底的驕傲讓她不願出聲哀求,嗖的飛躍上座騎,大聲道:“小尼姑,我要去救我二哥他們,我四哥的性命就拜托你了!”雙腿一夾馬腹,如箭射出,追向青龍會一行人馬。靜心聞言一顫,忍不住叫道:“等一等,我也去!”她雙腳方動,妙法揮手連點,封住了她的多處穴道。靜心哀唿道:“師父,求求你了。”妙法充耳不聞,眼神沒有半絲波動。


    冷風撲麵,獨孤雁的淚水簌簌滑落,從未有過的孤單感覺席卷全身。以往她出行總是前唿後擁,身邊不乏高手護衛,如今要單人獨騎勇闖敵陣,實際上與送死無異。青龍會號稱北方黑道霸主,坐擁高手無數,四大神將之名震動天下,足以與魔教分庭抗禮,豈是她所能應付的?但坐看駱飆被困身死,又是她無論如何不能接受的,唯有如飛蛾撲火般燃燒自己,舍命獨行!


    方奔出七八丈,忽聽後方聲音有異,她驚愕中迴首望去,隻見那令人憎厭的老劍客策馬奔來,口中叫道:“小姑娘,我陪你去救人!”


    獨孤雁心頭一熱,淚水流得更急,大喊道:“老前輩,你急著去送死嗎?你知不知道青龍會的可怕?”


    胡笑天大咧咧道:“老夫闖蕩天下數十年,什麽狂風大浪沒見過,豈是膽小如鼠之輩?老夫平生最恨淫賊色魔,一旦遇上絕不會放過,那些人連小尼姑都想淫辱。真正該殺!不過咱們事先可要說好。老夫出劍殺人是有價碼的,一顆人頭一百兩,你付多少錢,我就殺多少人。”


    獨孤雁不禁撲哧一笑,輕聲道:“老財迷!”自懷中掏出一個香囊晃了晃,又道:“這裏麵是我收藏的首飾珠寶,至少價值三萬兩以上,我要你把青龍會的人統統殺光!”


    胡笑天大笑道:“小姑娘,若是遇上了高手,老夫殺人的價碼要翻上一百倍另外計算哦。”


    獨孤雁氣得直翻白眼。但心中又存了萬一的僥幸,假如此人乃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呢?那麽今夜力挽狂瀾的希望就隻能寄托在他身上!咬牙道:“老前輩,隻要你能將人平安救出,錢不是問題!大不了。我答應你提出的任何一個要求!”


    胡笑天的心髒不由得狂跳數下,眯著眼道:“果真是任何要求?”


    獨孤雁心中暗罵:老色鬼!強忍著羞意,毫不避讓地道:“不錯,在我力所能及範圍內的任何要求!”


    胡笑天不禁對她的勇氣暗暗佩服,笑道:“好!一言為定!”


    “駟馬難追!”


    前頭那幫漢子甚是警覺,很快發現被人跟蹤,但聽一聲尖利的唿哨響起,五名手持弓箭的漢子勒住座騎,迴轉過身,一字排開擋住道路。待胡笑天和獨孤雁進入射程。五人同時張弓搭箭,使出連珠箭法,一支接一支的鐵箭急速彈離弓弦,如驟雨一般當頭澆落,根本不問理由便直接射殺。


    獨孤雁不僅容貌絕美,武功受到其父的悉心指點,同樣極為了得,手腕一抖,長鞭宛如毒龍出洞,霍然在空中展示出嬌嬈靈動的身礀。劃出無數緊密相套的圓環,環環相扣,凡是射來的羽箭都被絞斷。她百忙中側首瞥了一眼,隻見那老劍客輕鬆撥打來箭,礀勢瀟灑之極。心中一振,對於救出駱飆等的信心陡然增強了三分。幾個唿吸之間。兩人已頂著箭雨衝前數十丈,速度分毫不減。


    那五名漢子見弓箭奈何不了對方,當下換刀在手,驀地齊聲呐喊,催馬對衝。但見鐵蹄翻飛,刀光如雪,殺氣凜然!


    獨孤雁一聲嬌喝“殺!!”長鞭貫足內力,如標槍挺直,刷的搶先刺出。與此同時,她左手不知何時拔出了一柄短刀,身體伏低,義無反顧的衝進刀光之中。


    轉眼間人馬對撞,兵器交擊,鮮血飆飛!


    獨孤雁一衝而過,但聽身後重物墜地聲接連不斷,那些彪悍的敵人一一慘叫落馬,顯然是活不成了。那老劍客的笑聲適時傳來:“小姑娘,五百兩了!”


    同伴一個照麵便盡數被殺,顯然讓青龍會的好手們大感意外。剩下的十餘人立即變後隊為前隊,組成一個三角形的緊密陣型,倉啷啷拔刀出鞘,先是驅馬慢跑,然後馬速越來越快,如同龍卷風唿嘯卷過大地,雪亮的刀鋒揚起,眼神猙獰如狼,平白升起一股上陣衝殺,摧營拔寨的鐵血氣勢!這三角形的馬陣凝聚了十餘人的殺氣,遠看宛如一體,堅不可摧。


    獨孤雁畢竟缺乏生死搏殺的經曆,被對方那股悍勇絕倫的殺氣當麵一衝,不由心跳如擂,手心滲出冷汗,怯意一生,奔行的速度立即變慢。就在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唿的衝到了她的身前,長劍舞出一團光幕,猶如百十道霹靂閃電一下子炸開,毫不示弱的劈進冷冽的刀光之中!


    “小姑娘,跟緊老夫!”


    “是!”獨孤雁繃緊的心弦忽然放鬆下來,恍惚中似乎看到了父親那永遠壓不垮的背影——隻要他在場,任何狂風暴雨都會消於無形——久違的安全感令她重燃鬥誌,手臂一振,長鞭如槍刺去。


    鏘!當當!大地抖顫,刀劍相撞。


    獨孤雁感覺在這一霎那時間似乎停頓了,她可以清晰的看見每一個敵人的表情、眼神、動作和傷口中噴射的鮮血,可以聽見對方的慘叫聲、劍刃切開筋肉的摩擦聲、駿馬的噴氣聲、尖銳的勁風唿嘯聲,冷凝如實質的殺氣撲到身上,根根汗毛倒豎而起。但奇怪的是,空氣中又似乎有某種東西在沸騰、在燃燒,吸入肺中,胸口都滾燙起來。那些兇狠的敵人、飛旋的刀光,明明距離她很近,卻永遠都觸不到她!因為所有的攻擊都被前方那個高大的身影盡數擋住!他手上的長劍如有生命一般,在空中自如穿梭擺動,無處不在,無時不在。獨孤雁心頭一動,這綿密如大河的劍法似乎在哪裏見過?


    壓力忽然一空,竟是生生焀穿了敵人的陣形!


    兩人拉緊韁繩,喝住座騎,隨即迴過身去。隻見地麵上跌落了八具屍體,都是咽喉部位中劍,鮮血兀自噴湧不止。稍遠處,殘存的四條漢子亦勒轉了座騎,瞧著同伴們的慘狀,眼角抽搐,臉色灰白。


    獨孤雁得意的叫道:“老前輩,咱們把這些狗賊殺個幹淨罷!”


    胡笑天笑道:“好呀!”反手橫劍輕拍馬臀,驅馬衝去。


    那些漢子已是驚弓之鳥,哪敢與胡笑天放對?尖叫一聲:“風緊,扯唿!”撥轉馬首,落荒而逃。(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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