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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再遇閻傲


    閻九發覺中計之後反應神速,立時運勁震裂木桶,將全部火油拋入火中。火油遇火爆燃,炸碎的磚瓦木頭四處飛射,令撲擊而來的敵人措手不及,合圍的速度緩了一緩,結果被她抓住機會逃出。眼見精心編織的羅網被炸開,功虧一簣,閻四氣得幾乎吐血,窮追不舍。


    兩人一追一逃,幾個起落間便奔離聯竹幫數十丈遠。閻九盡管拚命加速,始終擺脫不了如跗骨之蛆的敵人,忽聽風聲嗚嗚異響,十餘枚暗器怒射而至,籠罩住背心要害。她的內力修為不如閻四,又沒有修煉護體神功,不得不錯步轉身,連閃帶擋,避過追魂梭的奪命攻擊。隻是稍一耽擱,冷風撲麵,閻四獰笑著揮扇撲近:“小九,何必來去匆匆,和四哥多加親近才對。”閻九冷冷道:“我看見你就惡心!”指劍格開鐵扇,另一手橫切對手咽喉,真正的殺招卻是底下悄然飛起的一腳。砰!閻四側步右閃,左肘下沉封住要害部位:“小九,你是在給四哥撓癢癢嗎?”說話的同時連施狠招,盡朝她的關節要害部位招唿。閻九見招拆招,出手同樣是狠辣陰毒,把地府絕學的特點發揮得淋漓盡致。兩人藝出同門,一個功力深厚,一個招式精妙,刹時當街惡鬥起來。


    胡笑天搖頭暗歎,這閻九腦子一熱,竟把他的叮囑忘到了九霄雲外,一旦閻四的幫兇趕到,把長街圍個水泄不通,屆時就插翅難飛了。可是讓他見死不救,獨自撒手而去,這又不符合他做人的原則。當下吸了一口冷氣,倉啷拔劍在手,敏如獵豹般疾速撲出。


    胡笑天此舉並非一時衝動,自尋死路。一來聯竹幫內發生爆炸,響徹全城,不論是官府還是城內的各大幫派勢力,都會派人前來一探究竟,哪容閻四等肆意猖狂?毫無疑問,各路黑道豪傑若是見到了地府弟子,為著追查閻傲的下落,絕對不會客氣寒暄,痛下辣手那是一定的。二來他已明了,唯有挑戰強者,突破極限,才能打通被鎖住的經脈穴道。在魔教之中,終究是要靠武力立足的。赤閻已將滅世霸王訣修煉至第十層,戰鋒已接近突破第八層功法的上限,即將邁入第九層境界,他必須要盡快融合玄宗的真元,奮起直追,為將來的教主之爭做好準備。所以,他挺劍撲出時心裏沒有半點畏懼,有的隻是戰鬥的渴望!


    胡笑天的氣勢太盛,閻四幾乎第一時間心生感應,霍然轉首望來,眼裏跳動著最殘忍的殺機:“嘿嘿,我就猜到你小子隱藏在左近。你昨日刺我一刀,我今天要把你轟成肉渣!”他昨日被萬年冰魄凍住,在手下跟前丟盡了麵子,臨了還被胡笑天的飛刀刺中臀部,實乃畢生奇恥大辱,渴望擊殺胡笑天的心情比逮住閻九更為迫切。


    胡笑天心冷如鐵,對於閻四的威脅充耳不聞,奔行當中精氣神凝聚如一,進入空靈無礙的狀態,拂麵的寒風、腳下凹凸不平的石板、以及肌肉骨骼的每一分變化,無比清晰的投射到腦海。靈識延伸,手腕一抖,長劍嗤的斜刺而出,虛虛實實,指向對手的身側大穴。這一劍恰如天外飛虹,道不盡的玄妙變化蘊藏其中,殺氣將吐未吐,隱隱然有了劍術宗師的味道。如果歐陽絕在場,定會擊節讚歎,得意非常。如果換成李山,或許會激起一較高下的心境,拔刀邀鬥。如果是戰鋒見了,必會升起警惕,誓將他除之而後快。這一刻,終於拋下所有顧慮和束縛的胡笑天,再次成為純粹的江湖劍客,拔劍而戰,遇敵而殺。


    閻四但覺劍氣如洶湧大潮怒拍而來,心中驚疑不定,怎麽這書生弱時如稻草人,強時如下山猛虎,狀態起伏反差如此之大?腳下滴溜溜一轉,鐵扇如封似閉,護住自身要害,左手化掌遙擊閻九,竟是同時力戰兩人,誰都不想放過。


    就在此時,數十條黑影嗖嗖彈射而來,落在戰團四周,個個臉罩黑巾,眼中流露出冰冷的殺機。


    胡笑天根本不去考慮外圍的敵人,長劍電閃,巧妙的避開了鐵扇的攔截,直指對手的破綻。他內力受製,不宜硬拚,惟有依仗精妙迅捷的劍術彌補缺陷,因此招招搶攻,攻敵之必救。他的劍法融合了諸多門派絕學,快、狠、準、靈兼而有之,變化無常,實已不弱於當世任何一名同輩的劍手。


    閻九曉得胡笑天在禁功修行,本就沒奢望他會拔劍相助,哪知胡笑天罔顧生死,居然主動向閻四發起攻擊,又是感動,又是歡喜,哽咽的叫道:“你傻了嗎?誰稀罕你來救我?快閃開!”


    胡笑天奇怪地望了她一眼,不明白她為何如此激動,難道不知道在強敵麵前分神乃是大忌嗎?閻九見他沉默以對,劍勢卻絲毫不遜,心底不知怎的驟然發熱,尖叫一聲:“閻四,你有本事便殺了我!”十指急揮如鷹爪,不要命的團身撲上,竟使出玉石俱焚的招數。


    閻四冷冷道:“雕蟲小技,班門弄斧!”一掌簡簡單單的拍出,掌力籠罩八方,封死了閻九的攻擊角度。內力交擊,啵的一聲悶響,閻九仿佛斷線風箏般倒飛數丈。其實兩人的的武功同出一門,所差的無非是內力修為和臨敵經驗,以閻九的年齡和閱曆,如何是閻四的對手?閻九兩日來連續敗於同一人,而且勝負相差懸殊,著實令她羞愧憤怒,變強的念頭油然而生,再難磨滅。


    閻四尚不知自己一掌下去,促使閻九邁出了爭強好勝的第一步,倏然騰空飛起,一個空心筋鬥落到胡笑天身後,鐵扇一揮,劈向他的後心,兔起鶻落,勢如閃電。胡笑天吃虧在無法施展輕功身法,跟不上對手閃躍騰挪的速度,眼見人影憑空消失,立時仆步前閃,反手一劍迴削。叮的一聲,劍刃劈到鐵扇扇骨上,勁氣交觸,胡笑天五指劇震,虎口登時開裂,長劍脫手墜落。


    閻四哈哈大笑,踏步連擊,就要將這可惡透頂的局外人當街擊殺,驀地劍光刺眼,胡笑天竟返身撈住劍柄,以左手運劍,朝他的咽喉刺來,劍法之精妙迅疾竟和他的右手劍一般無二。饒是閻四見多識廣,怎都料不到這書生居然能雙手使劍,足尖使力,縱身後躍,劍氣刷的自鼻翼外掠過,差之毫厘。胡笑天一劍刺空即刻變招,劍勢延綿緊促,劍尖始終不離對手要害穴位,招式銜接變化之快捷,幾乎超越肉眼的極限。他深知閻四的強大與可怕,若給對手迴過神來,自己和閻九立刻要遭到滅頂之災。眼下能多堅持一劍,各方豪傑殺到攪局的可能性就多上一分,因而每一劍刺出都是全力以赴不留後手,仿佛這是畢生刺出的最後一劍,鬥誌劍氣精血齊齊燃燒,一往無前!


    劍花絢爛,劍氣森寒,一進一退之間響起驚唿一片。


    閻四聽到手下的驚唿聲,臉皮燥熱,胸口幾乎被難以言傳的羞怒之氣撐裂。胡笑天氣勢雖盛,劍法雖強,但長劍展開時沒有半分內力,說明他體內經脈受製,無法動用真氣,其實連一個三流劍客都不如。被這樣的對手逼退,情何以堪?閻四大喝一聲,鐵扇強行劈開當麵的劍光,以力破巧,反守為攻。隻聽叮、當啷兩聲密響,胡笑天手上的長劍折斷,口中溢血,身不由主的踉蹌倒退。但他退而不亂,眼神堅定,麻木的手指死死握住斷劍,竟是不肯放棄再戰的機會。


    閻四看著雙手虎口盡裂,寧死不屈的胡笑天,明明占據了絕對優勢,心頭卻湧起一股莫名的寒意——如此人傑絕非一般書生,而是某位大宗師的親傳弟子!聯想到他的驚豔劍術,一個念頭驀地蹦入腦海,莫非此子是遵照師命禁功修行?舉凡世間,敢采用禁功修行的人物,無一不是名門大派的核心弟子,未來的門派脊梁,深得師門長輩器重。這樣的傑出弟子,若被人殺了,其背後隱藏的宗派勢力豈會坐視不理?心中雜念紛湧,便錯過了稍縱即逝的機會。


    胡笑天並不清楚閻四心中所想,乘隙凝身站穩,暗暗調勻唿吸,但覺體內氣血奔湧迅疾,左臂手太陰肺經上的雲門、天府、尺澤、列缺、太淵等諸穴齊齊一震,一條細細的真氣在經脈中穿行流動,直通到少商穴上。斷劍顫動,驀然發出嘶嘶的唿嘯聲,斷刃前端一亮,延伸出寸許長的青白色劍芒。這劍芒盡管微弱,卻如一束陽光,劈開了眼前的黑暗迷霧,讓他看到了那扇雄偉壯闊的武道之門。


    胡笑天信心大振,抬劍一指閻四,沉聲道:“勝敗未定,請賜教!”


    閻四嘴裏隱隱發苦,這小子居然臨陣突破,莫名其妙的恢複了功力,豈不是更加棘手難纏?這時候,風中傳來陣陣唿喝奔行聲,顯然是剛才的爆炸驚動了各方勢力,湊熱鬧撿便宜的都趕來了。地府弟子已是江湖公敵,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閻四深悉其中的利害,又是懊惱又是後悔,正想不顧一切的下令圍攻,忽然長街上空滾過一聲嘶啞而滿是威嚴的冷喝:“閻四,你想造反嗎?!”


    閻四如被五雷轟頂,雙眼一黑,失聲叫道:“宗、宗主?!”


    “滾!”


    閻四做夢都想不到閻傲就潛伏在附近,想到閻傲的冷酷毒辣、殘忍決絕,不禁周身發冷,肝膽俱裂。若不是認定閻傲已死,他怎敢生出異心,謀害閻九?以閻傲之心機城府,豈會容忍他苟活於世?閻四想到可怖之處,恨不能脅生雙翅,一下飛到東洋海外,永遠與中原斷絕聯係。當下雙肩一塌,屁都不敢多放一個,抱頭鼠竄。周圍的地府弟子相顧駭然,忙不迭的撤了個幹淨。地府宗主之威,可見一斑。


    閻九喜極而泣,衝著茫茫的黑夜叫道:“爹,是我呀!你在哪裏?”話音方落,牆根處哢哢作響,地麵上裂開了一個三尺見方的漆黑洞口。原來在長街之下,竟隱藏有地府秘密挖設的機關暗道!閻九反手擦去眼角的淚痕,衝著胡笑天招手道:“你快過來!”胡笑天毫不猶豫,跟在她身後一起躍下地道,畢竟四麵八方都是聞風而來的黑道豪傑,萬一被捉住拷問,那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兩人落入洞口,頭頂的機關又即刻合攏。地道先是垂直向下,而後橫向延伸,牆上的凹洞裏鑲嵌著油燈,燈火昏暗,每隔七八丈遠便有一盞點燃。地道內空氣汙濁,粉塵漂浮,四角上掛著許多蛛網,大概已有許多年未曾使用。有閻九領路,地道內的機關陷阱自然不會啟動,兩人走到盡頭,卻見一扇厚重的石門擋住了去路。


    閻九略一端詳,自懷中掏出一根長約六寸的青銅鑰匙,插入門上的孔洞,用力向右側一扭,門軸轉動,發出尖利瘮人的摩擦聲。閻九拔出鑰匙,歡聲叫道:“爹爹!”縱身如燕,自門隙中飛入。


    胡笑天想到即將與閻傲碰麵,定了定神,將斷劍插在腰後,舉步邁進門中。其實嚴格說來,閻傲遭到眾人圍攻,閻三戰死,閻四背叛,閻九屢陷險境,都是拜他所賜——他才是引發地府劇變的元兇!假若閻傲得知真相,非把他碎屍萬段不可。


    石門後光華大亮,是一處長寬各四十步的巨型洞穴,牆壁上另外開有五扇石門,不知通去哪裏。洞穴中間堆滿了小山般的金銀珠寶,兵器鎧甲,以及數百瓶各色丹藥,想來是地府一處絕密的藏寶庫,僅有宗主知道其確切位置。閻九正依偎在閻傲懷中抽泣,邊哭邊喃喃低語,把這些日子來的經曆見聞告訴父親知曉。閻傲臉上仍戴著殘破的金色麵具,換了一身幹淨完好的衣衫,既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看不到他的傷勢有多重,但昔日銳利如劍的眼眸已十分黯淡,仿佛風中搖擺的火燭,下一刻便要熄滅。


    胡笑天暗歎一聲,抱拳道:“晚輩胡笑天,見過閻宗主。”他可是親眼看見閻傲吃了曾項傑的恐怖一掌,雖未當場斃命,想來也絕不好受,能掙紮熬到此時已屬奇跡了。


    閻傲複雜的眼神落到他的身上,說不清是歡喜還是厭惡,淡淡道:“胡公子,我曾當你是一名苦讀聖賢書的秀才,誰知你居然也是江湖同道。你的表麵功夫做得很好啊,連我都被你騙過了。”


    胡笑天背後一涼,冷汗滲出,道:“請宗主恕罪。晚輩奉命行走天下,不到萬不得已之時不能暴露身份,並非有意欺瞞。”


    閻傲點點頭:“其實我早該想到了,一個不擅武功的書生,如何能刺瞎駝妖的眼睛?在此危難時刻,你不僅沒有落井下石,反而拔劍相助,救了我女兒一命,實在是難得呀!這裏的金銀珠寶,神丹妙藥任你拿去,就當是我閻傲酬謝你了。”


    胡笑天道:“晚輩與閻小姐乃患難之交,朋友有難,仗劍相助理所應當,豈是為了貪圖金銀?宗主的美意晚輩心領就是,所謂的酬謝是萬萬不能收的。”


    閻傲自嘲道:“英雄末路,連一個無名之輩都敢拒絕我了!”話語未落,忍不住低聲咳嗽起來。他起初還想壓抑住咳嗽聲,但事與願違,劇烈的咳嗽聲中,黑血連湧,觸目驚心。閻九驚叫道:“爹,你吐血了!你快坐下,我去找藥給你服用。”閻傲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待咳嗽稍稍平息之後,喘息道:“傻孩子,別費神了。難道你真當你爹老糊塗了,不會自己服用療傷聖丹嗎?隻是我的傷勢太重,吃再多的丹藥都沒有用了。否則,我豈會眼睜睜的放閻四逃離?”他苦撐至今,便是放心不下這個獨生愛女,其實體內生機已絕,全靠九轉輪迴**勉強維持在生死邊緣,已無力清理門戶了。閻九聽出他話語中的死意,如墜冰窟,顫聲道:“不會的,爹你不會死的。你別嚇我好不好?”閻傲寵溺的拍拍她,道:“古往今來多少大英雄大宗師,誰又能勘破死劫,永生不滅?我走了之後,宗主之位便由你來繼承。我會交待閻大、閻二輔助你的,他們忠心耿耿,凡事多聽聽他們的意見,勿要獨斷專行。”閻九大慟,哭道:“爹爹,我不要做什麽宗主,我要陪在你身邊。我不許你走,不許!”


    閻傲轉首望向胡笑天,溫言道:“胡公子,請你過來。”


    胡笑天依言走近,抱拳道:“敢問宗主,有何吩咐?”


    閻傲低聲道:“胡公子,我已離死不遠矣。你和小九不離不棄,緣分匪淺,待我死後還請你繼續照顧她,別讓她遭受什麽苦難傷害。”


    閻九大羞,顧不得滿臉淚痕,嗔道:“爹,你胡說什麽!人家和他根本不熟悉!”


    閻傲笑道:“現在不熟悉,以後便會慢慢熟悉了。胡公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胡笑天硬著頭皮道:“請宗主放心,晚輩必定竭盡全力保護閻小姐的周全,直到閻大、閻二兩位前輩趕到。”


    閻傲搖搖頭道:“你該清楚,我想聽的並不是這個答案。”


    胡笑天苦笑道:“閻宗主,我……”驀地眼前一花,黑影閃過,身上的昏睡穴一麻,頓時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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