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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泉揮了揮手,南宮仇心中會意,躬身施了一禮,轉身退出內室。蘇泉拆開信函,展信一讀,臉色越來越凝重,以他的涵養工夫竟然掩飾不住內心的驚駭震蕩。胡笑天奇道:“蘇長老,信上寫的是什麽?”


    蘇泉道:“公子一看便知!”


    胡笑天接過信箋,仔細讀閱,饒是他心誌堅如金剛,看罷亦不禁大驚失色。原來陳天野在信中隱隱透露出與黃教結盟,推翻當今朝廷的隱晦用心!言明一旦“大事成功”,將以黃教為尊,統領喇嘛教諸大派別,授權其治**、青海之地。除此之外,陳天野還許以重諾,每年定期向黃教提供大批金銀,供其擴充實力,秘密練兵。


    胡笑天驚道:“陳天野不過是江湖草莽之流,竟有如此狼子野心,真是膽大包天!”曆朝曆代,造反謀逆都是一等一的大罪,一旦坐實,必然是誅連九族,滿門抄斬。難怪金剛法王和許一郎急不可耐,企圖奪迴此信。這一秘密如果泄露的話,將會引起朝廷的警覺,涉及到數萬人的生死!


    蘇泉道:“當今皇上起兵反元前曾出家做過和尚,浪跡江湖數載,卻終究成就大業,登臨帝位,可見出身貴賤並非決定性的因素。如今天下亂象紛生,尚有變數。陳天野若是亂世梟雄之流,又怎會錯過這等機會?天下之大,想做皇帝的人絕不止他一個。”


    胡笑天感歎道:“陳天野稱霸黑道還不滿足,竟妄想挑戰皇權,簡直是瘋狂了!不知他到底倚仗了什麽?”


    其時明朝建立不過二十年,東有倭寇猖獗,東北尚未平定,北方仍有元朝餘部侵擾,西有喇嘛諸派割據,南有數省叛亂,可以是說天下初定,但內憂外患未除。朱元璋一方麵整頓朝務,頒布新法,穩定民眾,恢複生產,另一方麵也派了徐達、馮國勝等大將率兵東征西討,穩固邊疆,擴張國土。尤其是北方的邊境上,戰事頻頻,烽火不斷。


    蘇泉道:“明朝根基未穩,若青龍會聯絡蒙古等勢力,內外夾擊,分頭進攻,將會給朝廷造成極大的危害。不過天下民眾經過數十年的戰亂侵擾,民心思定,十有**不願再過那種顛沛流離的生活。青龍會如果逆天而行,恐怕不會有好下場!”


    胡笑天自幼便聽父母說過戰爭的殘酷,也親眼見到許多荒廢的村落,內心深處同樣不願意戰亂再起,道:“青龍會網羅了無數高手,他們雖不擅長行軍打仗,但偷襲行刺的本領綽綽有餘。如果他們在兩軍交戰之際,刺殺領軍大將,或許就能左右一場戰役的勝負。長老身為一府之通判,應及時把青龍會謀逆的消息上報。這樣一來,朝廷自會對其嚴加監控防範,就不用擔心他們忽然發難,攪亂天下了!”


    蘇泉搖搖頭道:“事情不是這麽簡單!僅憑一封書信,就想扣實陳天野謀反的罪名嗎?其他的人證、物證呢?誰又能證實這是陳天野的手筆?而我作為朝廷命官,手中竟有江湖豪雄的信件,已觸犯了朝廷大忌,又怎能讓皇上信服?我如果無法解釋此信的來源,反會被扣上誣告的罪名,得不償失。”雖然朱元璋出身草莽,借助了明教及白道之力登上皇位,卻最忌諱手下的官員大將和江湖人士來往,這是天下皆知的秘密。


    胡笑天沉吟道:“不錯!如果證據不足時貿然出擊,打草驚蛇,不但不能致敵於死命,自己反會陷入被動的境地。若想扳倒陳天野,首先要設法收集到他更多的謀反罪證,飛燕盟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蘇泉道:“青龍會這次和黃教勾結,企圖綁架雲黛兒,然後利用霍剛來控製明教,分明是謀劃已久了!一旦他們的計劃成功,將會在西北邊境形成強大的威脅。結果我們破壞了他們的計劃,又截獲這封密函,知曉了他們的秘密,定會遭到陳天野的報複。”


    胡笑天微微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和明教聯手,難道會比青龍會、黃教差嗎?何況對方尚未探明我們的真正來曆,不會輕舉妄動的。從今以後,多了陳天野這位對手,即使想要寂寞都難以辦到了!”想到將來與這黑道梟雄對決江湖,一爭雌雄,胸中熱血湧動,一股豪情直衝上來。盡管相比陳天野而言,他各個方麵都落在下風,但挑戰強者的yu望並不因此減弱,反如烈火般燃燒。


    蘇泉輕敲桌麵,憂心忡忡道:“公子,你不要忘了,赤閻、戰鋒、成鷹等三位公子都不是等閑之輩。我們內外皆樹強敵,壓力太大!另外,也容易失去主攻的方向。”


    胡笑天沉聲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們決不能坐視不管,放任陳天野害了千千萬萬人的性命!何況我若能控製神教,將會對青龍會形成強大的鉗製作用,有能力破壞他們的每一步計劃。所以,我們既定的目標不要改變,重點仍是放在神教內部的爭奪上。對青龍會可采取防禦為主的策略,並設法和其他勢力聯合,如七大劍派、少林武當,利用他們的力量打壓青龍會,分而擊之。”


    蘇泉愣了一愣,訝道:“和白道幫派聯手?!這可能嗎?”魔教與白道各派勢同水火,仇深似海,他根本沒想過和對方聯手的可能性。胡笑天的設想無異於癡人說夢。


    胡笑天道:“這世上沒有什麽不可能的!以我為例,三年之前,天下有誰會想到一名普通的衡山劍派弟子,居然成了為神教教主的徒弟?白道中人以俠義自居,均擁戴當今聖上,斷然不會容忍謀逆者的出現。隻要曉以大義,言明利害,我相信他們會聯合起來,全力對付青龍會的。青龍會再強,畢竟雙拳難敵四手,失敗是早晚的事!”


    蘇泉皺眉道:“但白道中人對我們成見太深,就算我們擺出無數證據,他們也未必肯相信。”


    胡笑天斬釘截鐵道:“辦法總是有的,關鍵是看我們肯不肯做!如果我們盡力爭取,坦誠相待,擺出事實明證,隻要對方不是傻子,就能判斷是否可信。這一著棋極為重要,我們必須要走!”


    兩人又商議了一陣,決定嚴守這個驚天秘密,至多隻能讓宋謙知道此事。信函由蘇泉親自保管,那本秘芨則由胡笑天先拿著。此外,要動用飛燕盟的力量,監視各家酒樓客棧,落實金剛法王和許一郎的去向。同時將範中信一家被殺的消息透露給黃河幫,力爭和黃河幫結為盟友,以應對將來青龍會、黃教的瘋狂反撲。隻要占據天時、地利、人和,哪怕對上了青龍會,也不用畏縮恐懼。


    諸事議定,兩人推門而出。隻見蘇玉卿獨坐在外廳,把玩轉動著手腕上的玉鐲,眼神溫柔似水,不時露出甜蜜的微笑。蘇泉奇道:“卿兒,深更半夜的你不去歇息,呆在這裏做什麽?”


    蘇玉卿眼睛一亮,道:“爹,人家不困嘛!”一雙美目飄到胡笑天的身上,輕咬著嘴唇道:“我聽大哥說你們被敵人關了半夜,你有沒有受傷?他們沒有折磨拷打你罷?”


    胡笑天笑道:“原來你是擔心這個!我毫發無損,不信的話你可以親自動手檢查一番。”


    蘇玉卿神情一鬆,嗔道:“少貧嘴,我才懶得理你呢!”


    蘇泉看著兩人眉來眼去,不禁恍然大悟,難怪這個寶貝女兒睡不著覺,原來是心有掛牽!哈哈笑道:“卿兒,你是幾時收下了公子的玉鐲?為什麽不告訴爹娘?這可是天大的喜訊呀,難道你想瞞住我們一輩子?”


    蘇玉卿下意識地縮了縮手腕,又羞又喜,垂首道:“我們是昨天才……你又那麽忙,人家哪有機會跟你說!”紅暈上臉,直蔓延到耳根後麵,嬌媚欲滴。


    蘇泉笑道:“爹爹也有錯,對你的關心不夠,竟然不知道你已經私訂了終身。不過看到這對玉鐲合而為一,實在是非常欣慰,總算了卻了我的一樁心事。公子呀,將來你我之間的稱謂要改一改了!”


    胡笑天尷尬的撓了撓頭,眼角餘光望去,正和蘇玉卿含情脈脈的眼神撞在一處,心中一蕩,當即屈膝跪下,朗聲道:“泰山大人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蘇泉忙將他扶了起來,拉著他的手笑道:“好、好!自今日起,我們就是一家人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們兩人的年紀都不小了,待我和卿兒他娘商量之後,盡快選一個黃道吉日,讓你們完婚圓房。”


    胡笑天、蘇玉卿都是一呆,異口同聲道:“這麽急?”


    蘇泉故做嚴肅道:“你們不急嗎?我可急著抱外孫了!”


    蘇玉卿臉如火燒,跺足道:“爹,我不理你了!”一擰身,羞答答地跑了出去。胡笑天略一猶豫,也隨後追出。蘇泉搖搖頭,歎道:“女大不中留了!”


    清晨,蘭州城西,古道曲折。


    舉目蒼茫,雪嶺逶迤,北風如刀,雪花飛揚。


    四十餘名騎士護衛著一輛馬車,緩緩而行。胡笑天緊隨在馬車一側,眼看離城已有十餘裏了,長歎一聲,道:“送君千裏終須一別!雲小姐,你我就此別過罷!胡某祝你一路平安,吉祥如意。”


    兩日前,緊急馳援的明教高手終於來到蘭州,和魔教聯絡之後,見到了雲黛兒。明教長老們經過磋商,同意與胡笑天秘密結盟,互通有無,共同對付黃教、青龍會。訂罷盟約,明教一行便執意離開蘭州,返迴總壇,最後在胡笑天的挽留下,多住了一日。


    雲黛兒沉默半響,隔著車簾悠悠道:“此番離別,我不知哪年哪月才有機會踏入中原。你……你會來探望我嗎?”語氣中隱含著戀戀不舍之情,讓人怦然心動。


    胡笑天心口一熱,衝口而出道:“哪怕隔著千山萬水,我一定會去看你的!”


    雲黛兒輕聲道:“這是你的承諾嗎?”


    胡笑天正色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雲黛兒道:“記住你說的話,千萬別讓我等太久哦!”挑起車簾一角,露出半張如雪如花的臉龐,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胡笑天勒住座騎,目送著車馬遠去,心裏百感交集。忽然,從遠處的馬隊中,傳來一陣嗚咽低迴的胡笛聲,似情人的低語,似秋夜的流水,悄悄撥弄著眾人的心弦。胡笑天迴想起初見雲黛兒時的驚豔,她麵對強敵時的堅強,擁抱親吻時的甜美,不由心潮澎湃,情難自己。他知道,今後再也忘不了她了。終於,笛聲漸漸低微,終至不聞。胡笑天仰天一聲長嘯,聲震四野……


    迴到蘇府,剛接進大廳,便聽見廳內傳來一陣陣銀鈴般的笑聲,清脆悅耳之極。胡笑天深吸一口氣,強壓下離愁別緒,大步走入廳中。隻見兩位絕色少女正手拉著著手,親密無間地說著什麽,一個身著白衣,溫婉嬌媚,一個身穿綠衫,秀麗靈動,宛如兩朵眩目動人的姐妹花,就連空氣中也彌漫著清新的花香。


    胡笑天笑道:“燕小姐,是你呀!難怪玉卿笑得如此開心。”


    燕青青早探清楚胡笑天和蘇玉卿的關係,嘟著嘴道:“胡大哥,我和玉卿姐姐親如姐妹,你為什麽對我這麽生分呢?難道我不配做你的妹子嗎?”


    胡笑天忙道:“哪裏的話!我做夢都想有你這麽美麗可愛的妹妹。那我今後叫你‘青青’可好?”


    燕青青笑道:“當然好了!胡大哥,你打算什麽時候娶玉卿姐姐過門呀?我聽說鬧洞房最好玩了,真想馬上出題目捉弄……不對不對,是考驗你們心心相印的程度。”


    蘇玉卿羞紅了臉,張口反擊道:“青青妹子,那你又想幾時嫁入我蘇家呢?我都等不及改口叫你‘大嫂’了!”蘇浩然和燕青青訂親一事已傳遍了蘭州內外,轟動一時,不知令多少癡男怨女傷透了心。


    燕青青臉上一紅,隨即變白,賭氣道:“哼,你大哥這麽多天了也不來看我,一點都不把人家放在心上,我幹嘛要嫁給他?”說話間眼眶竟紅了起來,語氣幽怨。她起初自母親口中聽到和蘇浩然訂親的消息,欣喜萬分,心付終於圓了自己的少女夢,暗地裏編織了無數美麗的幻夢。哪知等了數日,既不見蘇浩然登門,也不見他送什麽禮物過來,滿腔喜悅都化成了哀怨。


    蘇玉卿恍然道:“原來你是來興師問罪的!笑天,你快跟青青妹子解釋一下。”


    胡笑天道:“青青,其實浩然兄這幾日都在協助宋幫主,考核、挑選幫中年輕有潛力的弟子,組織成一支精銳之師,將來要倚仗他們馳騁天下。俗話說萬事開頭難,加上浩然兄凡事親曆親為,忙得腳不沾地,實在無暇考慮其他事情。男人一向都是以事業為重的,請你務必要理解他,支持他。”


    燕青青遲疑道:“你說的都是真的嗎?難道是我錯怪他了?”


    胡笑天道:“你可以問一問玉卿,我是那種言不由衷的人嗎?何況青青你號稱蘭州府四大名花,人品、氣質、容貌均是上上之選,浩然兄亦是正常的男人,怎可能不動心?”


    燕青青臉上由陰轉晴,眉頭漸漸舒展,輕咬著下唇道:“可是,可是我總感覺他對我不夠主動熱情。玉卿姐姐,是不是他、他心裏有了別的女人?”


    蘇玉卿斷然否認道:“絕對沒有!我大哥素來不近女色,從來不曾有過什麽風liu逸聞。你千萬不要自尋煩惱,胡思亂想。”


    胡笑天暗暗驚訝女人的直覺,隻是她們絕對不會想到,蘇浩然暗戀的人竟是蘇玉卿。他並不想揭破這個秘密,就讓它爛在心底好了。微笑道:“青青,你不是埋怨浩然兄不夠主動嗎?我有一個主意,保證能讓你如願。”說著掏出那本大手印秘芨遞了過去。“浩然兄天性好武,隻要你把此書拿給他看,他肯定不會舍得放手的。到時不論你提出什麽條件,都不愁他不答應。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怎麽做了吧?”反正他也不需要學會密宗的大手印神功,幹脆做個順水人情,既能籠絡人心,又解決了心頭隱患,一石二鳥。


    “謝謝胡大哥!”燕青青接過秘芨,登時眉開眼笑,迫不及待地想驗證它的作用,拉著蘇玉卿往外就走:“玉卿姐姐,人家悶死了,你陪我四處逛一逛嘛!”蘇玉卿無奈地搖搖頭,衝胡笑天歉然一笑,隨她去了。


    胡笑天微微一笑,心情陡然開朗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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