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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你個猴頭,在這裏跟我耍心機。”


    胡修吾指著孫悟空笑罵著。


    東西他吃了,可是事卻要聽聽,再看辦不辦。


    孫悟空可不是不通世俗的妖怪,他是在人間遊走過的妖怪,孫悟空修得這一身本領,可是吃了不少苦頭。


    他從花果山離開後,並不是直接出海找到靈台方寸山,而是先在東勝神洲漂泊的十餘年,在人間摸爬滾打,見證過人性善惡,世情冷漠,吃過數次閉門羹,發覺東勝神洲,並沒有他一個猴子的成仙機緣後,才冒險出海。


    所以他才在第一次被天庭封為弼馬溫後,還能在天上交了不少朋友,第二次被封為齊天大聖,更是與那九曜星九曜、五方將、二十八宿、四大天王、十二元辰、五方五老、普天星相、河漢群神,唿朋喚友。


    這猴頭好名,但也賊著呢。


    孫悟空愧然道:“這是兄弟我做的不對了,適才我還以為,兄弟你是那五方揭諦,兩界山山神這等踩地捧高的毛頭神,得知了什麽消息,來我這裏燒冷灶。”


    “不然緣何在這五百年檔口來此。但是兄弟給我一壺可以呈遞玉帝案上的神酒,助我洗去體內沉屙。我方才知曉,兄弟用心之誠。”


    “是我這隻猴子看人眼低了,還請兄弟原諒。”


    九九重陽釀能起死迴生,連仙神飲上一口,都可固本強根,瞬複傷勢。


    孫悟空在這五行山下五百年,早就虧空了身子,這一口酒,有雪中送炭之恩,就算胡修吾有所圖謀,那他也該還此恩情。


    胡修吾說道:“我來看你,是敬重你大鬧天宮的豪氣,並未有所圖謀。”


    孫悟空苦笑:“什麽豪氣,我連那玉帝的麵最後都沒有見到,被那王靈官與一眾雷部神官攔住,又被那二郎真君打敗。”


    胡修吾好奇的問道:“我聽聞那二郎真君之所以能打敗你,是得了老君相助,大聖真的不如二郎真君?”


    孫悟空說道:“什麽大聖,兄弟喚我一聲孫悟空就好,這是俺的名字。”


    說完,孫悟空又坦然暴露其短:“不瞞著兄弟,那二郎神確實了得,武藝超群又兼顧神通不凡,就算我倆真的一對一好好打一場,勝負也猶未可知。”


    胡修吾又問道:“你覺得那天庭如何。”


    孫悟空問道:“修吾兄弟見識過人間的朝廷嗎?”


    “見過。”


    孫悟空冷笑:“天上的,地上的都是一個味道,無非一個權大,一個權小而已。”


    然後對著胡修吾說了句貼己得話:“天庭之中好修行此話不假,但是萬萬不可將天庭看得太過神聖,無非就是管理神仙的府衙,不可太過看輕它,但也不能太過看重它。”


    “它沒你想得那麽好,裏麵的神仙也是各有心思,就像是我們猴子,強得欺負弱得,多得欺負少得。”


    孫悟空這是怕,胡修吾對於天庭太過向往,以至於覺得它什麽地方都是好的,裏麵全是好人。


    進入天庭後遭人算計,身損心傷。


    胡修吾一定會進入天庭的,這一點孫悟空很篤定,他已經看出了,他這個兄弟仙姿卓越,超凡脫俗,眼中有神,銳意勇猛,定也是個太乙混元仙。


    這般強人,天庭是不會讓其流落在外的。


    那太白金星定然會來訪我這位兄弟。


    孫悟空將自己的猜測,全盤說出。


    不免讓胡修吾有些感慨,他忽然發現,刨去修為和名氣,孫悟空和他的師侄張楚嵐有些像。


    同樣幼年顛沛流離,同樣得受人惦記,同樣的天賦驚人,才情出眾。洞悉世情,封閉內心,嬉笑怒罵,偽裝自身。隻是張楚嵐和孫悟空相比多了三分謹慎,少了三分豪氣。


    唯有以真心換真心,才能真正成為這種人的朋友。


    這不,在胡修吾給孫悟空重寶,卻又不求迴報時,孫悟空才真正和胡修吾說些真相。


    可是要不是,胡修吾提前知道猴哥的本性,他又怎麽會送給猴哥一壺神酒。


    能這麽做的,天下隻有馮寶寶一個人。


    胡修吾這樣想著,然後揮手施加屏障,隔絕內外,防止有人窺視,然後對孫悟空說道:


    “你既然知道這個道理,你難道不知道即使靈山交給你的任務完成,你也不過就是成為了另一個‘齊天大聖’而已。”


    孫悟空冷漠道:“隻有這一條路是他們留給我的,我沒得選。”


    孫悟空曾經在海上獨自漂泊了七八年時間,隻能吃海魚,和自己的影子說話,滄海一孤舟,唯影相慰籍。


    所以五行山下五百年,並沒有讓佛主如願,磨掉孫悟空的兇性,他隻是藏得更深了。五百年的時間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


    這三界,不是他一個猴子能闖蕩的。


    本領再強,沒有後台。也不過是佛老掌中物,天兵天將身前敵。孫悟空在西行前,幾乎每次交手都是以一對多,就連和二郎神決鬥,還有老君偷襲,哮天犬咬腿。


    不是他狂妄得非要一對多,而是他沒有背景,根本沒人幫他。


    天庭並不拿他當自己人,兩次上天都隻是在糊弄他。


    既然觀音菩薩透露出了,靈山想要詔安他的意思。


    孫悟空也就順水推舟,接受護送唐僧西行的任務。順勢加入靈山,給自己找個靠山。


    他不是不明白,靈山不一定靠得住,隻是如他所說,現在的他沒得選。


    靈山,天庭勢大,他就要低頭。


    胡修吾歎氣:“你說得對,但是我不想要走這條路。”


    孫悟空也不勸他:“既然兄弟有這份氣勢,我也不多說什麽,若你能成功,便來和我講講你的經曆,若是不成,花果山總有你的一席之地。”


    和胡修吾聊了半天,孫悟空已經知道胡修吾和他是一類人,心高執拗,不肯迴頭。


    空口白話,是不可能扭轉胡修吾的決定,還不如直接給胡修吾一條退路,胡修吾真要是走上了和他一樣的路,孫悟空也好能護住他,別讓他和自己一個下場。


    話說到此便不再談論,胡修吾掏出更多的果蔬仙酒,和孫悟空吃酒談天,聽聽孫悟空在天上的見聞,各路星君的八卦。


    癱倒二十八星宿時,胡修吾才忽然驚愕的說道:“等等,你說那亢金龍是龍女?”


    孫悟空吐了個桃核:“是呀,一條三角銀龍,還喜歡穿大紅衣裳,戴著飛龍金項圈,”


    “不過她中央那隻角著實厲害,比什麽二郎神的三尖兩刃槍,哪吒的火尖槍還要鋒利,無物不破。”


    孫悟空叼了個蘋果換換口味,隨口說道。


    ‘這猴子。’


    平平淡淡一句,胡修吾卻已經知道自己來到了哪個版本的西遊記。


    來之前,他已經翻遍了國內所有以西遊為背景的文藝作品,無論是遊戲還是動漫,紅袍龍女·亢金龍,如此顯著的特征,讓胡修吾瞬間明白了,這裏究竟是哪個西遊世界。


    ‘原來是黑神話。’


    胡修吾恍然大悟。


    不過,他來早了,現在是黑神話的劇情還要再五百多年才會開始。


    五百多年後,孫悟空西遊取經成功,功德圓滿,被封為鬥戰勝佛,可是當他在靈山修行日久後,發現觀音菩薩的金箍從來都沒有真正的摘下去,他從始至終都在靈山的算計之中。


    靈山從來不慈悲,索求無度。隻要凡人供奉靈韻,但卻從不管凡人死活。


    後期的孫悟空覺醒了,打算舍棄佛位,迴到花果山去,臨行前他找到了豬八戒,和他吃酒聊天。


    酒宴上,孫悟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豬八戒不理解,當佛和菩薩多好,吃喝用度都有凡人供奉。


    結果孫悟空說道:“這供品,本該給那種地收菜的人吃。我們吃了,他們就少吃一點。”


    靈山滿堂大德,遍地菩薩,隻願凡人信奉它們,卻無一願救凡人脫離苦海,唯一一個憐憫眾生的彌勒,卻是未來佛,根本無法改變靈山精神。


    反倒是隻猴子,西遊十萬八千裏,在金蟬子的教導下,真正領悟了佛法真諦,有了慈悲心。願意為了減輕凡人負擔,脫去佛位。


    靈山少一尊佛,凡人就能少上交一份供奉,他們就能多吃一口。


    那一口對於他來說隻是享樂,可對於凡人來說,就是活命的機會。


    可惜,既然是以‘黑’開頭,最後結局當然沒能如孫悟空的願。


    孫悟空拋去佛位,再迴花果山的行為,打算做迴山林間的自在美猴王,可此舉卻引起了靈山和花果山的忌憚。


    天上的神佛擔心孫悟空持武力,自立山頭,更不允許孫悟空覺醒出的思想轉播出去。


    凡人就該好好的供奉神佛,老老實實的做牛做馬,不該起其他的心思。


    胡修吾心涼了半截。


    在這方世界,就不用想著找什麽道德真仙,清淨散人去論道,求真理了。


    胡修吾悶了一口酒,自我安慰。


    ‘也有好處,這下我就知道,我的敵人都是誰了。’


    搖舉一杯酒,敬向蒼天。


    三界皆敵,神佛難容。


    還論什麽道,求什麽果。


    不如打殺一通,還個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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