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等著車隊,眾人忽聽一聲短促的嘶鳴聲。


    聽出這是踏雪憤怒的叫聲,辛韻一下子站起,疾步走到茶館外,就見踏雪正從溪水對岸的樹林中奔了出來,後頭還跟著幾個勁裝打扮的人。


    怎麽迴事?踏雪可不是輕易會惹事的馬兒。


    辛韻蹙了下眉,迎了上去。


    看到主人,踏雪也懶得再一步步走,直接縱身一躍就跳過溪水,大步地跑到了辛韻旁邊,用大頭蹭了蹭她的肩,鼻子不住地噴氣。


    姣姣在空間裏冷笑:“居然有不長眼的東西敢強行地抓踏雪,也不瞧瞧踏雪是誰罩的!”


    姣姣是遠古生靈,和有靈性的動物們都自有一套溝通的方法,踏雪的靈性雖然沒有靈猴吱吱高,但卻也能讓姣姣捕捉到大概的情緒。


    她這麽一說,辛韻心中便有數了,一邊伸手撫摸著踏雪,一邊麵無表情地看著那幾個勁裝漢子。


    溪上有小橋,離踏雪躍過處不過數米而已,那幾個漢子卻不好好地從橋上走,也學著踏雪的樣子直接跳了過來。


    辛韻目光微微一沉。


    踏雪是動物,大多時候行為都是依照天性而發,因此同樣的動作,踏雪隻是無意,那幾個人卻是有心要顯示他們的武力值,其中的意味就令人有些尋思了。


    “請問這匹駿馬可是姑娘的?”果然,那幾個人直接走了過來,為首的那位很隨意地拱了拱手,就開門見山地道,看似客氣,可神情舉止之中卻透著一股難以隱藏的傲氣。


    “正是。”辛韻淡然地點頭。她現在扮演的是位二十出頭的女子,因兩世的經曆,氣質上自然是能輕鬆駕馭,這一年個子也竄高了不少,因此對方倒也不曾疑惑。


    “我家主人十分欣賞姑娘的坐騎,願出百金購買,不知姑娘能否割愛?”


    “不好意思。我的馬對我來說。不止是坐騎,更已是我的朋友,我沒有割愛的打算。”


    那人眼睛一縮。看似泛起一絲笑意,眼神卻瞬間冷了許多:“我家主人是誠心誠意想要和姑娘商談,還望姑娘好好考慮考慮,須知一百金已經可以購買數十匹良馬了。”


    說著。有意無意地一抬袖子,露出了袖口處的一處標記。


    竟然是東宮的人!


    辛韻看似瞟也沒有往他的袖口瞟。餘光卻已然瞧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由一驚,麵上卻幸好也易了容而沒有變化:“貴主人如此欣賞我的朋友,小女子十分榮幸。隻是抱歉,我的朋友千金不換。”


    說著,拱了拱手。牽著踏雪便想從一旁繞過。


    那幾個漢子卻唰地一下呈扇形分開,擋住了去路。


    “閣下這是何意。莫非是要強取豪奪嗎?”辛韻冷聲道,“大康朝素來以法治國,新太子更是以寬厚仁愛著稱,你們這般仗勢欺人,就不怕連累了你們主人麽?”


    為首的漢子麵色一變,眼中精光頓銳地直射辛韻的眼睛,似是要從中剖出個底細來,可發現對麵的女子看似普通,眼神卻沒有半點退縮之意,心中不由迅速地思量起來。


    “不知閣下的主人是哪一位?莫非平日裏就習慣強取豪奪?聽說京兆府的大鼓尤其響亮,閣下是想讓小女子去試試麽?”辛韻擔心車隊隨時都會出現,到時候難免會被人家摸出蛛絲馬跡來,又加了一句,同時有意地散發出一些威壓。


    為首的漢子眼神閃爍,忽然打了個哈哈:“姑娘既然不願,我等自然不會強求。”


    說著,主動地讓到了一邊,可退讓之時卻離曲青靈的座騎很近。


    辛韻道了聲“多謝”,為了避免節外生枝,拋了錠銀子給茶館老板後直接翻身上馬,帶著曲青靈迅速離去。


    奔出數百米之後,迴頭見那幾人還站在原地似乎沒有追上來的打算,曲青靈開口道:“小姐,我瞧那幾個人應該不會輕易死心,不然不會還在我們的馬上做手腳,是不是要去通知一下車隊?”


    萬一車隊到了十裏亭,沒見到她們,很可能就會打聽。雖說她現在外出時都會習慣性地易容,可要是人家摸著車隊的線索開始盤查,麻煩可就大了。


    算算時間,車隊也快到十裏亭了,辛韻自然知道輕重,便點了點頭:“嗯,事不宜遲,到了前麵轉彎處,你就棄馬從小路上趕迴去,務必謹慎,莫讓人看見。”


    曲青靈應聲,然後沉聲囑咐,“你們幾個保護好姑娘!”


    “是!”魁英等護衛異口同聲地低應。


    到了轉彎處,曲青靈從馬兜中掏出一件綠色薄衫,轉眼鑽入林中不見。


    辛韻則帶著眾人繼續前行數裏,過了道分叉口又疾行了十裏左右,衝入一片樹林並讓人清理了身後痕跡後,才找了處水潭將馬匹身上的藥粉俱衝洗幹淨,又特地把踏雪的顏色染了染,尤其是頭部。


    “小姐,他們追上來了。”在小坡上觀光的魁英報告道。


    辛韻舉目,果然見有幾人縱馬而來,居然還帶了一隻獵犬。


    待他們過去,辛韻冷冷一笑,從岔路折返,追上馬車後,便不再騎馬,並且為了混淆視聽,故意改而讓踏雪拉車。


    踏雪從來不曾拉過馬車,自是很不情願,又因身上被塗的亂七八糟的,很是發了一通脾氣。


    “乖踏雪,委屈你啦,不過你總不希望被壞人搶走吧?”辛韻撫著它的頭安慰著,又喂了它愛吃的蘋果,踏雪這才勉為其難地開始踏步。


    匯合後的車隊並沒有急著趕路,而是繼續以之前的速度不疾不徐地悠悠而行。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左右,先前那幾騎果然又折返往這邊追來,眼神銳利地打量著每一匹馬。


    踏雪被染了色,鬃毛也零零亂亂的,又因情緒低落。隻低頭拉車,根本不如先前奔馳時那般意氣風發,那幾人目光重點很自然地落在幾匹駝人的駿馬上。


    踏雪神駿非常,凡是愛馬之人得知,多半都是愛護還來不及,自然沒人想得到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居然被“作踐”至此,因此隻在它身上隨意掃過一眼後就沒理會。竟然絲毫也沒有懷疑自己要找的駿馬便是眼前這一匹。


    辛韻從窗簾縫隙中冷眼看著他們往前而去。而後提筆畫了幾幅肖像,雖然畫工一般,但也大概地畫出了那幾人的特點。而後交給古嶽曦安排來的一名護衛,讓他將畫像給古嶽曦送迴去。


    所謂見微知著,她本來就不相信在政治漩渦裏打滾的人品行能真正寬厚到哪裏去,若是那幾人真是東宮的。那古嶽曦就更該多防範一下那位太子四哥了。至於以後的安排,等見麵時還得再慎重地跟他談談。


    不知不覺間。辛韻已經習慣性地將某人納入自己的人生規劃之中,隻是此時卻仍尤不自知而已。


    到了中午打尖,辛韻又見到了那幾人。


    幾人言語間,似是決定要無奈放棄。可看到他們神色間偶爾流露出的一點陰沉,辛韻卻卻覺得這些人應該不會輕易死心,恐怕這大半天的徒勞無功隻會令他對踏雪更勢在必得。而且就算得到了踏雪,恐怕也不會放棄對她這個真正的主人施以自認為該有的“懲罰”。


    果然。憑著謹慎起見,低調默行了兩天之後,辛韻發現那幾人竟然假公濟私地運用沿路官府的勢力還在尋找自己等人,逼得踏雪不得不抑製著活潑奔放的天性,繼續忍辱裝傻,隻是情緒明顯煩躁了許多。


    好在踏雪本身有靈性,能聽得懂辛韻的安慰,又有姣姣在,總算還是勉強地控製了下來,而古嶽曦傳迴來的訊息之上也明確地確認了那幾人正是太子的手下,而且還是相當得用的心腹。對於如今身份已然更高的太子四哥,古嶽曦未做任何點評,隻是告訴她他可能要比計劃再晚幾天出發,並提醒辛韻要繼續保持低調警惕,最好在遠離京城千裏之內都不要再騎踏雪,以免沿途留下太過矚目的印象。


    千裏之內都不能讓踏雪放蹄奔馳,這簡直是會悶死馬的好嗎?


    辛韻恨恨地吐口鬱氣,不過是擁有一匹神駿些的良馬,就已經這樣懷璧其罪了,倘若是讓那位太子爺得知她還有空間這個寶貝,還不知會采用何等的手段呢!古嶽曦雖然曾經發過誓會保護他,可他不過是勢弱的五皇子,能敵得過現在的太子將來的皇帝嗎?


    但是難道敵不過就得忍氣吞聲嗎?若是一味地忍,何時才是出頭之日?


    不行,不能就這樣白白地讓人欺負,好歹也得迴報一下那位太子殿下才是,就算是衝著大局和古嶽曦的麵子不能過分,可整點頭疼的事情給那位也是能出出氣的,須知,她現在可已不是當初那個遇事隻知道躲避沒有任何實力的小女孩了。


    可是她現在已經離開京城不能返迴,鞭子再長也是莫及,怎樣才能出氣又不會影響古嶽曦和季苗國呢?


    辛韻想了半天沒個好主意,旅途又悶,就想要進入空間派遣派遣。


    姣姣見她進來玩,自是好一通嬉戲,望著活潑靈動的姣姣,辛韻的心頭忽然就冒上了一個主意,不由抿著嘴偷笑了起來,紅著臉招過姣姣:“幫姐姐一個忙……”


    “嘻嘻,沒問題。”聽完了吩咐,姣姣比她還興奮,恨不得立刻就出發。


    自從它能離開空間獨自外出,姐姐就從來都不忘反複囑咐它要小心再小心不能被人類看見,今天居然主動讓它去正大光明地嚇人,哈哈,這一次不玩個夠本都對不住這樣的機會。


    “別急啊,晚上再去。”辛韻好笑地抱住就要往外衝的姣姣,幹咳了兩聲。


    她過了兩輩子都還是個純潔的女孩子,卻惡作劇地故意讓姣姣趁太子和妻妾敦倫的時候去嚇人,這主意是有些陰損,弄不好就讓那個偽君子不能人道什麽的,可是誰讓他縱容手下無法無天呢?她既然不能讓太子疑心古嶽曦,也隻好出此下策了。


    是夜,姣姣興奮地走了,一時半會也不會迴來,辛韻偷樂了半天終於平靜下來之後,這才另外請了安老等人過來,委婉地表達了自己對東宮的不信任,問他是不是有什麽未雨綢繆的好辦法。


    出一時之氣隻是一時的,於大局而言並改變不了什麽,將來想要和太子抗衡,這資本如何積累還需從長計議。


    政治上的事情她有自知之明,簡直是嫩的不能再嫩,而且季苗國如今尚未複國,還需要康國朝廷的支持,等複國成功之後,如何在兩國的夾縫之中生存也是個很大的問題,太子身為將來的皇帝,能不撕破臉的話肯定誰也不想輕易斷絕這個關係,這其中千絲萬縷關係和尺寸的把握,還是需要找專業人士來做。


    安老在康國漂泊多年,自然不是白白耗日子的,而且從政多年,閱曆和經驗都非一般人能比,果然其實早就有些了解太子的心性,倒是十分支持辛韻的打算,隻不過礙著古嶽曦的關係,有些話以前都不好說出口而已。


    現在辛韻先把利弊攤開來,又說自己會親自跟古嶽曦解釋,安老少了許多顧忌,便正式地帶著曲敏等人開始籌謀起來。


    隻是有了這麽一份顧忌,原本是籠鳥飛天般的行程難免添加了諸多限製。好在姣姣不辱使命,神不知鬼難覺地嚇了太子數次,果然嚇得太子短時間內無法人道,還夜夜如驚弓之鳥不能寐,辛韻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這些不便姑且也就忍一忍了。


    隨著山巒的逐漸增多,不僅村落城鎮之間的間隔距離也越來越大,道路也是越來越難行,有時候遇到下雨天更是泥濘一片,即便車手再熟練,有時候也難免會陷入泥坑之中,需要合力才能拉出來。


    不覺中,十數日就過去了,被甩在足後的已然不止千裏之遙,踏雪也總算痛快奔馳了幾日,古嶽曦卻遲遲地沒有追上來。


    因那一****的孟浪,辛韻本來是巴不得多分開幾天好彼此冷靜冷靜的,可古嶽曦真的這麽多天沒追上來,她卻是又忍不住有些擔心,生怕有什麽意外發生,心神不寧之下,就連安老上課時都會偶爾走神。


    安老是過來人,又在情這一字上用心彌補老妻多年,這點小女兒的心思自然一看就明了,一邊建議放慢行程正好可以沿途就地物色一些情報人手,同時又安排了一波人折返去探聽情況。好在數天後,終於得到了確切的消息,說古嶽曦已經正往這邊趕來,辛韻這才放下了一顆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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