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姣,幫姐姐拿著劍抵著她的背心,隻要她一有異動你就立刻刺她一劍,若是發現她沒有往渡口那邊走,也直接刺她。地上這個也一樣,她要是有蘇醒的跡象,你也不用客氣,直接踹昏她。再幫姐姐看著個刻漏,每隔一刻鍾就喚醒姐姐,其他發生任何情況,你也叫醒姐姐。”


    “姐姐放心,姣姣一定辦到。”姣姣大聲應下,鑽出空間,用隻有四趾的雙手牢牢地接過劍柄,圓溜溜的大眼睛迅速地瞟了一眼刻漏,又掃了一眼徐娘子,全神貫注地執行命令。


    多虧有了姣姣!辛韻一鬆神,立刻就沉睡了過去。


    ……


    無名野渡口,蘆葦叢生,延綿河岸。


    此時,小碼頭附近的那一叢叢枯黃的蘆葦上,卻不是被染上了斑斑血跡,就是成片的被傾壓,被斜削踐踏,昭示著不久前這裏還曾發生過的一場血戰。


    河水湍湍,一隻小船不時地隨波擺動,碼頭上的幾人卻絲毫沒有上船的意思。


    拴繩柱上,一個身披鬥篷頭臉被蒙的身影斜斜地坐靠著,一動不動。


    在他身旁,一個麵無表情的男子衣裳染血,卻仍如一杆標槍般筆直地護衛在他身側,銳利的雙眸始終不斷地巡視著四周。碼頭四周,看似鬆散卻散中有序地分立著五個護衛,也同樣傷痕斑駁,渾身戒備。


    時間一分分過去,日頭已經升上了頭頂,其中一人忍不住又朝標槍般的男子投以催促的眼神。


    那男子的神色卻始終沒有半點變化,催促的護衛隻得甩了甩了頭,繼續咬牙等候。


    忽地。標槍般的男子沉聲提醒:“警惕,有人來了!”


    眾人瞬間放鬆身體,以最佳的狀態準備迎接未知的戰鬥。


    不一會,先聲後影地,一輛馬車就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


    “是魁英姑娘。”一個護衛欣喜地叫道。


    另一個護衛也大喜地搖手唿喚:“魁英姑娘,我們在這裏,在這裏。”


    馬車很快駛近。眾人這才看見駕車的魁英姿態僵硬。似是被何人所迫,頓時再次提高了警惕,待看到從車廂中探頭出來的女子竟然滿臉凹凸麻點。醜陋無比,更是不知就裏地嚴陣以待。


    辛韻卻是一眼就看到了那標簽般的男子和他身側的身影,身子不由一晃,幾乎栽倒:“汐大哥。司馬大哥……是我!”


    “姑娘小心!”魁英一時間忘記了背後還有一把劍,下意識地扶了她一把。


    這些天來。她是再清楚不過辛韻的嗜睡情況,可是今天辛韻卻一直保持著清醒,而且連手都沒有抖一下,而且每到轉折分叉的時候都能準確地予以指點。實在是讓她無法不為之敬佩。


    幸好此時持劍的人已經換成了辛韻,不然以姣姣的忠心而言,恐怕她這一動早就給她一個血窟窿了。


    標槍般的男子正是在危急關頭及時趕到的司馬重。聞聲眉峰幾不可察地一動,便向馬車掠了過去。


    “證明?”司馬重在離她們兩米遠的地方站定。


    “蟲哥哥。我家就在前麵,你不用送我啦?”辛韻輕輕推開魁英的手,衝他一笑,雖然麵容醜陋難看,但那雙清澈雙眸中所含的一縷狡黠卻是那麽的熟悉。


    “你終於來了!”


    “是,我終於來了!”辛韻知道他已確認了自己的身份,便望向碼頭上那盤坐的人,餘光掃到周遭蘆葦的慘況,聲音不由一顫,隻覺得心跳都快停住了,“他……怎麽了?”


    竟連自己趕到了,都沒有一絲反應……


    “他還活著,先上船再說吧。”司馬重目光銳利地迅速將馬車中的狀況掃了一眼。


    一股氣浪不自覺地從胸腔裏透了出來,讓人的心為之稍稍一輕,辛韻側頭望向魁英:“魁英,你可願意暫時你失去行動力?”


    魁英知道她這是還在忌諱著自己先前的自作主張,愧疚地低下了頭:“但憑姑娘處置。”


    司馬重目光閃爍了一下,飛指如電,便封住了她的幾大穴道,令她虛弱地隻有走路和說話的功能。


    “車裏頭那位徐娘子,來曆蹊蹺,我一時也沒空審問,就把她迷昏了,先把她也帶上吧。”


    說著,辛韻握緊錐子,又往自己身上紮了紮,奮力振起精神,向碼頭上那人跑去。


    “公子他……被火燎了臉……你……”司馬重示意手下去辦,自己長腿一邁,始終跟她保持半步距離。


    什麽?被火燎了臉……古嶽曦竟然毀容了!


    辛韻腳步一頓,隨即奔地更急,很快就跑到了古嶽曦的身邊,一下子掀開了他的臉,卻沒看到皮開肉綻的猙獰情景,而是見到了一張除了眼睛和嘴巴都被蒙住的臉。


    辛韻極是震驚:“他……整張臉都被傷到了?”


    “傷在左臉,創麵不小……公子他的情緒有些……”司馬重不願意提及古嶽曦當時的反應,含糊而過,“現在我點了他的穴道。”


    “先上船吧。”辛韻果斷地道。


    司馬重一揮手,護衛們便立時行動起來,兩旁的蘆葦叢中也閃出兩人,十分迅速並專業檢查,留下裏頭可用的物品,放跑拉車的馬匹。


    等到上了棚頂破陋的小船,辛韻便想動手解開古嶽曦臉上的白布。


    司馬重的手卻立時攔在了麵前。


    “我有好藥,你有嗎?我好歹也跟蘭鬼生混了一陣子,你有嗎?而且燒傷的病人是最忌諱這樣嚴密包紮的,你懂嗎?”辛韻一個眼神飛了過去。


    司馬重默默地縮迴。


    辛韻繼續動手,看似毫不客氣,其實動作卻放的十分輕柔,極其小心地一點點把白布揭開,還好知道這是燒傷。並沒有包紮的很緊密,上頭還覆著草藥,不然就隻是揭這一層布都能加重傷勢。


    等到傷口最終坦露了出來,竟足足傷了小半張臉,而且還延及到了一段脖頸。


    辛韻忍不住抽了口冷氣,下意識地捂了一下胸口,眼中瞬間泛起了熱意。


    他竟然傷的這般重!


    “不是要給他敷藥嗎?”司馬重低沉的聲音適時地想起。


    辛韻隨手抹了一把眼睛。看了看船篷的兩邊。


    “放心。他們不會看過來。”司馬重側開頭,表示他會注意著。


    辛韻平了平唿吸,先取出一張小幾。再一樣樣地往上頭擺。


    感謝姣姣采來了雪冰花,蘭鬼生才能用剩餘的材料做了套專門用解這類燒傷火毒的藥,雖然不多,但此時卻正好能救急。


    “對了。蘭鬼生呢?”辛韻一邊給古嶽曦清理換藥,一邊問。


    “跑了。”迴答她的是其中一個護衛。聲音悶悶地,顯然因此而深感屈辱。誰都知道蘭鬼生的醫術確實有幾手,此時正是最需要他的時候,可卻是眼睜睜地看著他借著混亂溜走了。


    “我懂得隻是皮毛而已。迴頭還是得盡快尋一個好大夫來。”


    辛韻給他擦好藥,小心地用兩塊薄木板分別夾在古嶽曦的頭兩邊,再用幹淨的布在他眼睛下方圍了一圈。這樣一來。既能讓傷口暴露在空氣中,又不至於被人瞧見。等到處理完畢。將東西收迴空間,才道:“把他的穴道解開吧!”


    司馬重默默地在古嶽曦的身上點了幾點。


    古嶽曦那仍幸存的兩排濃密長睫微微扇了扇,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看到麵前的女子。


    他的眼睛裏立時湧起了慶幸的歡喜,顯然是第一時間便認出了她,可目光觸及她臉上的那醜陋的易容,眼神迅速便暗淡了下去,苦澀地道:“你不用這樣子的。”


    “怎樣子?這個樣子?”辛韻指了指自己的臉,鄙視地看著他,“拜托,別自作多情了好不好?我這張臉可是在見到你之前就被人家給易容了,你以為你現在長得醜了,我就得跟著醜啊?”


    這話頓時引得幾個護衛怒目而視,一旁的司馬重卻像是沒聽見似的。


    古嶽曦苦笑:“你……你安慰人的方式就非得這麽特別嗎?”


    “這是安慰嗎?”辛韻撇撇嘴,掀開白布的一角,輕捏他的下巴,“張嘴?”


    “做什麽?”古嶽曦還從未想到過自己居然有朝一日會被人,尤其是被一個女子這樣輕佻地捏下巴,一時不由錯愕地張嘴。


    辛韻懶得跟他廢話,手指一彈,就將一粒藥丸彈進了他的口中。


    古嶽曦下意識地咽了下去,食道中頓時感到一片清涼,想到她曾經得過雪冰花,眼睛不由一亮:“這是……”


    “沒錯!我剛才也已經給你換了藥了,所以,你給我收起這套自怨自艾地表情來,你想要從此當個醜如無鹽的醜皇子,老天還不一定願意答應呢?”


    她這話太有療效了,古嶽曦眼中的神采果真瞬間亮了許多,掙紮著就要坐起:“你沒事吧?”說著就去抓她的手腕。


    “不要烏鴉嘴啊,我像是有事的人嗎?”辛韻甩開他的爪子,掏了個杯子塞到他手裏,“喝了。”


    接著,又拿了一大包的傷藥出來丟給司馬重。


    古嶽曦將杯中的糖水一飲而盡,眼中泛起滿滿的笑意:“你沒事,真好!”


    辛韻迴給他一個大大的哈欠,困得眼淚都泛了出來,但還是強打起精神把徐娘子的異常跟他簡單地說了一遍:“接下來怎麽辦,你就自己決定吧,我要睡一會了,別吵我。”


    說著,扭頭看了看,卻發現小船狹窄的很,沒有地方可以讓她趴。


    “躺這裏吧!”古嶽曦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眼神卻是格外的純淨。


    辛韻實在困極,也懶得多想,調整了一下姿勢,幾乎一挨到他的腿就睡著了。


    當地一聲清響,她手中的錐子滾落在了船板上。


    司馬重俯身拾起,低低地道:“她下馬車時,就一直在用這個刺自己的腿。”


    古嶽曦摸了摸那層間隔著傷口的白布,鼻子一酸,感覺自己的心瞬間就變得柔軟無比,輕顫著抬手輕輕地撫了撫她的秀發後,終究還是忍不住低頭在她緊閉的眼睛上烙下溫柔之極的一吻,仿佛絲毫都未瞧見她此時的醜陋麵容。


    “難為你了……”


    他近乎囈語地低語完,再抬眼時眸中已是一片冷靜,淡淡地道:“把魁英帶過來。”


    魁英一進篷艙就看見辛韻在躺在古嶽曦的腿上睡得正香,不由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是嚴穎派人做的?”古嶽曦卻理也不理她的眼神,一隻手仍輕撫在辛韻的肩上,露在白布之外的目光沉若深邃的井水。


    魁英急忙撥浪鼓似地搖頭:“不是不是,和公子一點關係都沒有。公子臨行前,還囑咐我們,除了保護辛姑娘,還要保護你,又怎麽可能會派人來刺殺呢?那些人的身法,我一個都不認識的。”


    “讓我相信的證據呢?”古嶽曦冷漠地道,“這個地方,我隻告訴過你們,可我等來的是什麽?”


    魁英自然也早已看到那些蘆葦和血跡,忙急聲道:“我可以發誓,我絕對沒有把這消息告訴任何人。”


    “你沒有,那她呢?”古嶽曦瞟了一眼被隨意仍在一旁的徐娘子。


    “徐姐姐她……”魁英的臉上露出茫然之色,“我也不知道……”


    “搜她的身。”


    魁英屈辱地閉上了眼睛,卻沒有感覺到任何人向自己伸手,詫異地睜眼一看,卻見司馬重正猶如翻死屍一般地在翻轉徐娘子,而且不時地從徐娘子的身上找出了各種小玩意,匕首,瓷瓶,特殊的針包,三角勾……


    翻的越多,魁英越傻眼:“徐……徐姐姐她明明隻是個家道中落的大家閨秀……她……”


    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一看便能明白那些東西都是代表著什麽。


    見司馬重隔著一塊布捏起了一根細針對著日光察看,上頭還發出了幽幽的藍光,魁英不由地再也她不下去了。


    “你跟她認識這麽久,竟然都不知道她還是個練家子?”古嶽曦譏諷道,“看,嘴裏居然還藏著毒藥,哪一個大家閨秀會如此?”


    魁英的眼中一下子湧出被背叛的濕意。


    “接下來你來吧,仔細再找找。”古嶽曦道。司馬重畢竟是個男子,而且很不願意占女人便宜的男子,有些地方,還真不好讓他動手。


    魁英身子微抖地蹲下來,伸進她的貼身處,果然從她的兩溝之中摸出一個小小的印章。


    古嶽曦細細地看了看那個印章,眼中忽然露出一股了然之色:“再細細地搜。”(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妙手榮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花落重來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花落重來並收藏妙手榮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