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正被恐懼和各種揣測揉來揉去,後頭忽然響起一聲唿喚,雲姝一嚇,幾乎反射性地迴頭,才看見朱氏不知何時來到了身後。


    “小姐,你怎麽了?”見雲姝猛地打顫,朱氏也跟著被她嚇了一跳。


    “哦,沒事……”雲姝定了定神,盡可能平淡地道,“就是昨晚睡覺時感覺好像有風吹進來,所以我檢查一下這窗紙有沒有破。”


    這樣說著,眼神卻不禁往屋頂飄去,要不要找個借口爬到屋頂上去瞧瞧有沒有腳印呢?如果一切都是自己杯弓蛇影,這一夜的驚嚇豈不都是自找罪受?


    “啊?有風嗎?難道是哪裏沒有糊好?”朱氏連忙趕上兩步,細細地查看了一番,卻是沒任何發現,倒是因為轉到了雲姝前麵,正好瞧見她雙眼下方的青黑,“哎呀!小姐的眼圈怎麽這樣黑,是不是昨晚凍著了?”說著,趕忙喊女兒,“芳兒,芳兒,昨晚你是不是忘記關上小姐房裏的窗戶了?”


    芳兒急急忙忙跑了進來,一臉疑惑:“沒有啊,這屋裏的窗戶我早早地就關上了。”


    “奇怪,那哪來的風呢?”朱氏又檢查了一遍,既沒發現縫隙,也沒感覺到有什麽冷風。


    “乳娘你別找了,應該是我昨晚正好夢到外頭刮大風,醒來迷迷糊糊地一時還搞不清楚吧。”雲姝忙轉開她的注意力,同時從窗戶旁走開,“對了,乳娘,那些腳印你去處理了嗎?有沒有發現有別的腳印什麽的?”


    “天剛亮我就去處理了,小姐放心,沒瞧見別的腳印,應該沒人發現你。”朱氏果然被她轉移了注意力,但隨之而來的又是一陣嘮叨,“小姐,不是老奴囉嗦……”


    “乳娘,”雲姝嬌嗔著,摟住她的手臂,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我忽然好想喝雞絲粥和水晶包,乳娘你幫我去跟廚房說說好不好?”


    一切以她為先的乳娘聽到這句話,哪還能不依從她,明知她是故意岔開話題,也隻好拍了拍她的手,打算去廚房。


    “等等,”雲姝叫住她,“乳娘,我突然依稀想起我原來的屋裏好像有幾樣平素裏喜歡的東西,煩請乳娘再迴我房裏一趟去取來,唔……還有,我忽然覺得乳娘往日勸我的也是個理兒,那就勞煩乳娘順便打聽打聽這兩日府裏有沒有什麽動靜吧!”


    “小姐可算是想開了。”朱氏一聽這話頓時大喜,“小姐放心,隻要小姐有心,奴婢便是豁出去這張老臉也要為小姐好好爭取。”


    雲姝胡亂地點頭,借口要拿的東西可能會比較多,讓她把芳兒也帶去,同時又取了一些碎銀讓她們通人情用。


    等母女倆都離開院子,雲姝才抿了抿唇,一個人在屋中靜坐,等待未知的危險。


    若是那個人確想殺人滅口,應該會出現了吧?不管那人是誰,不管他闖入威國府有什麽目的,如果真的想草菅人命,她也不是隨隨便便就任人窄割的。隻要對方欺她還是個小女孩,采用近身殺人的方式,她就一定會出其不意給自己討點本錢迴來。


    死,她又不是沒經曆過!何況空間裏有刀有匕首,還有她當初為了翻牆翻遍收進來墊腳的石頭,東西雖然不多,可亂七八糟地便是砸也得將對方砸個半死。


    懷著孤注一擲同歸於盡的壯烈情緒,雲姝這一等,便是等了小半個時辰,直到朱氏母女迴來,仍平靜地什麽都不曾發生。


    朱氏母女從前頭帶迴來的消息,也很平靜。雖然雞毛蒜皮的事情不少,可顯然,整座威國府的生活並未因昨晚那道鬼魅的身影而有半絲的波動。


    然而,真的一切都迴歸平靜了嗎?


    雖說這個時節,後園因被白雪覆蓋,平時就極為冷清,除了偶爾有兩個巡夜婆子象征性地看一下外,可以算是毫無防護人手。可她記得,前頭主院卻是每夜都有護院在巡邏,非等閑人能隨便闖入的。要知道那些護院據說可都是曾跟著老侯爺百戰沙場歸來的好手,如今雖說老侯爺已去,由她那位大伯繼承爵位,可在他們心中,威國府的榮耀和安危還是第一位的,做事當然盡心盡職。至少,在原主的記憶之中,這麽多年來,就從未聽說有誰敢來惹威國侯的,或是有哪個梁上君子敢以身探險的。


    而今,這樣的人不僅來了,而且居然還來無影去無蹤,不曾驚動任何人,單就這份本事,就堪稱高手了。隻可惜原主以前隻不過是個深居簡出的又不得寵的小小庶女,從來接觸不到什麽重要秘事,實在推測不出那神秘人夜訪威國府的目的。


    算了,想不出就不想了,這一夜折騰地還不夠麽?總之,不管什麽都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與其這樣白白地自尋煩惱,還不如抓緊時間好好地鍛煉身體多增加些逃命的本錢呢!


    ……


    一晃三日的時間便過去了。盡管一切似乎都很正常,雲姝也不曾出過府,更不敢讓荻秋來教自己練武,隻因那夜之事始終像根魚刺般隱隱地哽在喉嚨之中。倒是朱氏母女倆,因誤以為雲姝是真的想開了,準備開始爭取前程,日日都會主動找機會去前頭打探各種小道消息,連帶地人情交際能力也提高了許多。


    雲姝不想讓她們失望,可眼下也隻能任由她們誤會著,隻是每日都不忘鄭重提醒她們務必要小心胡氏,盡可能地躲著遠著,以免被抓住了什麽錯處。須知,這幾天來她和胡氏僅有的幾次相處都看似非常和平,也誰都沒有提及之前的半點矛盾衝突,甚至彼此間還帶點母慈子孝的樣子,可胡氏骨子裏是個什麽樣的人,她最清楚不過了。一個對親生女兒都能下得了恨手的女人,能奢望她心胸開闊地放過地位卑賤的下人麽!若說那個神秘白影是她的喉中魚刺,那她自己對於胡氏來說,恐怕便對是可致命的心頭針,一日不拔出來必定絕對是一日不肯罷休的。


    這日早晨,到了廚房的人馬上就會送飯過來的時間,雲姝照例又躲迴炕上去裝病,免得被人瞧破。


    “朱家嫂子,我給你送飯來了?”


    “連家嫂子來了,快請進請進,這大冷天的,可真是麻煩您了。”


    “瞧朱家嫂子說的,伺候主子本來就是我們做下人的本分,有什麽麻煩不麻煩的……”


    “連嬸子請喝茶。”


    “多謝多謝……喲,平時也沒多注意,今兒這麽仔細一瞧,芳兒姑娘可都已經出落的這麽標致了啊!”


    “連家嫂子誇獎了,就芳兒這模樣,不說她長得拙便已很好了,難算得上什麽標致呀!倒是聽說連家身子那剛出生不久的寶貝孫子,長的可喜的緊呀,改日得空,一點要去瞧瞧……”


    雲姝躺在裏頭,聽著她們在外間一來一去的,想起乳娘都是因為自己才努力改變不善言辭的性格,便是連原本勢力的送飯婆子都要刻意奉承交往,心中不由地有些歉疚。


    忽地,一句閑聊吸引了雲姝的注意:“對了,下月初三好像就是芳兒姑娘的生辰了吧?”


    二月初三時芳兒生日?雲姝搜索了一下記憶,果然如此。


    待用完飯後,雲姝便開箱拿出了五兩銀子,交給朱氏:“乳娘,今日那連家嫂子若不說,我差點都忘了過幾日是芳兒姐姐的生辰了。往年我們手頭都緊,也沒給芳兒姐姐好好地過個生日,這點小銀子,乳娘你拿去給芳兒姐姐扯兩件衣裳,再買兩件像樣的首飾。”


    朱氏慌忙推辭:“隻是個小生辰罷了,怎麽能用小姐的銀子,小姐快收迴去,我自個兒還有哩。”


    “乳娘你的體己大部分都貼到我身上了,哪還有多少剩餘,這銀子你盡管安心地拿去用,我以後不會少銀子花的。”見朱氏還要推拒,雲姝加重了語氣,“乳娘,難道你不相信如今的我能讓你們過上好日子嗎?”


    她的目光湛然而自信,朱氏看著她,想到這些日子的變化,雖然心裏還是沒底,卻也反駁不了。


    雲姝趁機將銀子又塞迴到她手中,看似隨意地扯開了話題:“對了,擇日不如撞日,趁著今日日頭好,乳娘你不如現在就去前頭領牌子好了,記得幫我去大夫人和二夫人那裏道個謝問個好,就說我今日吃了藥,感覺好多了,讓她們不要擔心。”


    想要給自己多爭取一些活動時間,擴大活動範圍,她的“病”自然也必須要有所好轉才行,這樣過些天再提出出門燒香才不會顯得突兀。有了正大光明白天出門的機會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是。”小姐願意主動和夫人們親近,朱氏自然很高興。


    小半個時辰後,朱氏就笑眯眯地迴來了,說是二夫人不但沒有為難她,還賞了她一吊銅錢。到了大夫人那裏,迴了雲姝的話,也得了一吊銅錢。


    這是朱氏自己應得的,雲姝自然是讓她自己收起來,同時又例行地詢問了一下前頭的情況,發現沒什麽異常地便讓朱氏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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